王爷怔怔望着秦瑶,没想到自己这个私生女儿今日这番打扮,与先王妃慕容氏不仅形似还真有几分神似。他幽幽叹了一口气,按照早就设想好的说辞,招手让秦瑶坐在身侧,和蔼道:“瑶儿,这些年你漂泊在外吃了不少苦,可曾想过让本王如何补偿你?”
不是秦瑶没见过市面,实在是她以前过的日子太差,眼下锦衣玉食成了王爷的女儿有钱有势,她还有什么不知足?这不就是最好的补偿么?如果非要谈补偿,那就最好一直维持她的二小姐身份。所以她毫不作伪,情真意切乖巧应道:“父王,女儿能得认祖归宗已经是心满意足。”
“傻孩子。”王爷别有深意道,“你想不想让你母亲的牌位进入王府,得个身份,受后世子孙供养?”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尊卑之礼自古传承,除非正妻或有诰命之封的续弦能列牌位供养,家主一般的妾氏生过儿子的都未必能得此殊荣。秦瑶从没想过自己的母亲能有机会登堂入室,哪怕是死后的一块小小牌位,只要得了王爷认可,母亲会否在九泉下也能笑得开怀?秦瑶自认从没有在母亲生前做过什么让母亲开心的事情,或许为母亲争个名分,也算是尽一份孝道。
当然秦瑶不会傻到以为天上掉馅饼什么好事都能砸在她身上,这世上绝没有白来的午餐,她小心地试探道:“父王希望女儿做什么,才肯成全女儿的这片孝心?”
秦瑶的回答让王爷十分满意,他微微一笑夸赞道:“果然是本王的好女儿,有志气。”
“女儿才疏学浅又是女流本不敢逞强,但是为父王做事天经地义,女儿定会尽心尽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秦瑶继续说着漂亮话,她早想明白了,王爷将她认回来不可能白养着,一定是有事情让她去做,既然早晚要做事,还不如顺水推舟自己表现得主动一些。
王爷知道秦瑶根本不是商户人家长大养尊处优的小姐,而是自小女扮男装混迹街头,原本对她没有抱太大期望,谁料今日单独谈话,她竟是有几分胆色见识,心思机敏应对得体还懂得孝道二字。
王爷欣慰不已,兴致勃勃道:“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再废话。本王多年来一直在查找害死慕容氏的凶手,目前已经有了头绪。那恶徒一刀杀了不解恨,本王想让他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活着受罪,因此设了一个局。你的容貌与慕容氏十分酷似,心性经历又与一般大家闺秀颇有些不同,本王想让你引动全局,狠狠报复那个恶徒。这事情办成之后,你也算为本王立下大功,本王会奏请圣上,为你生母追封诰命,列牌位于祠堂供奉。你可愿意担此重托?”
“父王,女儿愿意。”秦瑶毫不犹豫,回答的极为干脆。
“你不要再考虑考虑么?那事情不是三两天就能办好的,你也许还要去到那恶徒身边,危险重重,你不怕么?”王爷流露出几分担忧之色,“况且你毕竟是女子,又是本王的骨血,本王实在有些舍不得……”
秦瑶心想,若真是舍不得何必对她郑重提起这种事情,还抛出那么大的诱饵?她不动声色,为了自己的小名连试探带表忠心的说道:“女儿不怕。何况父王身边人才济济,想来已经谋划稳妥准备齐全。女儿就算办不成大事,只要坚持不露破绽,定会有人帮衬协助,父王终究能够得偿心愿。”
她看的倒是透彻,王爷暗中感叹,越发觉得自己认回这个女儿是一步高明的棋,他这次是真情流露慈爱道:“瑶儿,你是懂事的好孩子。本王已经派人去提前准备,这段日子,你先在家中好好休养。对了,本王专门为你聘请名师,教导你琴棋书画女红厨艺,你还想学什么都可以提出来。”
王爷是想将她迅速培养成名门淑女么?琴棋书画女红厨艺,秦瑶从小一样都没碰过,乍一听要学不是兴致勃勃反而是有些害怕,怕自己基础太差根本是烂泥糊不上墙。不过王爷又问她还想学什么,她终于忍不住说道:“父王,女儿想学上乘武功,将来为父王办事更方便也可防身自保,不知父王意下如何?”
王爷哈哈大笑道:“瑶儿居然喜欢习武?与慕容氏的性情真是像啊。很好,本王会在课程上加了这项。但习武很是辛苦,你一个女儿家不用太上心,学得几招能自保就行。本王将来会派高手护卫跟从,保你平安。”
为了能习武,强买强卖搭上别的课程,秦瑶姑且忍了,可觉得稍稍有些不甘心,就又说道:“父王,女儿还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爷正是高兴,不以为然道:“你且说说看。”
秦瑶也是看准了王爷心情好才敢这样大胆提条件:“女儿想要个玩具,女儿看着那个叫廿一的奴隶很禁打,父王可否将他赐给女儿玩玩?”
王爷狐疑道:“瑶儿,你可知那贱奴正是害死慕容氏的凶手之子?”
“女儿听说了。”秦瑶的脑海中浮现起廿一那伤痕累累的脊背心头一抽,嘴里却一本正经说道,“女儿的娘亲当年就是被一个花言巧语的小白脸骗光了钱财,是以女儿恨透了这种男人。女儿看那贱奴长得俊俏还故作可怜的样子,很是来气,想将他整治一番。”
王爷释然道:“原来如此,也罢,就将那贱奴给了你。不过记得随便玩玩可以,但不要伤他性命毁他容貌肢体。”
秦瑶不解道:“这是为何?”
王爷沉声解释道:“本王好不容易将那贱奴养这么大,依着他的容貌画影图形张网搜捕,才能寻到那恶徒的蛛丝马迹。这是其一,另外桃李园中的李先生将那贱奴充作娈童,贪恋其美貌,本王若毁那贱奴容貌伤残了肢体,岂非扫了李先生雅兴?至于留那贱奴性命,是为了将来报复那恶徒时更加有趣,现在就让他死了就太便宜他们父子了。”
王爷说的云淡风轻,秦瑶却听得心底发寒,同时免不了又冒出了几分对廿一的同情之意。她暗骂自己心太软,一个被当作男人身下玩物的贱奴早算不得人,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想当年,她母亲卖笑的娼馆边上就是小倌楼,无数少年沦为连□□都不如的玩物,日夜饮泣强颜欢笑,不是照样贪生苟活没胆子寻死?她记得母亲曾咬牙切齿诅咒那个骗了她钱财的小白脸被人抓了送去小倌楼,也让他尝尝千人骑万人压的滋味。秦瑶那会儿就想,倘若她是男子,一朝沦落成玩物一定是宁死也不会屈从。由此可见,那个叫廿一的奴隶,真不是一般的贱,活该受罪。
先王妃祭日之后又过了五天,秦瑶渐渐熟悉了王府内的生活。
王爷为秦瑶安排的课业很满,上午琴棋书画一天一样,下午是女红厨艺与武功依次排开,只有到了晚上才能得片刻轻闲。然而秦瑶基础实在太差,除了武功稍有一点底子手脚灵活,其余学起来都十分吃力。偏她又是心性好强的,虽然没人逼她没人敢笑她,她自己却受不了,晚上加班加点将白天学的仔细温习,恶补之前不懂不会的知识。
有这么多事情忙,秦瑶一时半刻没心思想别的。
直到这天晚上,秦瑶从王爷那边请安回来,小秋禀告道:“二小姐,听说廿一已经能爬起来做事了,是不是叫他过来认了您这新主子?”
“好啊,叫他现在过来。”秦瑶今天下午学厨艺时煮糊了一锅燕窝粥很不顺心,憋着一肚子火,正愁没处发泄,自然高兴出气筒能来。
小秋转身要招呼小厮去下奴院子叫人,秦瑶又说道:“父王已经答应将那贱奴给了我,以后就让他住在春和园,方便使唤。你们去喊人的时候让那贱奴带好了东西,今晚就搬过来。”
小秋皱眉道:“二小姐,咱这春和园的仆人院子住的都是一等二等的丫鬟婆子,那贱奴搬来似乎不太合适。何况男女有别,他也有十五六岁,不是小厮童儿,住在二小姐院子里恐怕……”
秦瑶不敢说当年她扮男装与一票小弟们勾肩搭背挤在一张土炕上睡,压根没讲究过男女之别。她一心想着将玩具放在眼皮底下方便戏弄,于是强词夺理煞有介事道:“国法规定奴隶算不得人,本小姐在院子里养个阿猫阿狗的难道还要分公母?不过你们说的也对,他是不配住在仆人院,温泉池那边院子平时是空着的,让他在那里随便安个窝,就不会扰了大家。”
小秋一听也有道理,就不再多事,找人传了话。
又过了一阵,秦瑶等的都有些不耐烦了,才听见好似铁链子拖拽磕碰的声音,猜是那贱奴过来了。等一下要怎样玩才好呢?秦瑶的邪念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