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上的黑子渐渐成虎踞之势,白子在黑子的逼迫下有颓败之向。
即使如此,季岚依旧不敢放松,剑眉微皱,薄唇微抿,脸上难得的慎重表情。
文空乐呵呵地扶着自己的长须,没有一点着急的神色,只是悠闲地摆弄着手中的棋子。
这样几番回合后,文空抓住棋盘角落的一个死角,利用手中的白子,巧妙地合成一个小局,吞掉了一部分的黑子。眨眼间,白子与黑子又成拉锯之势。
季岚叹了口气,没有再拾起下一粒黑子。
见此,文空笑眯眯地放下手中的白子,双手合十地说:“施主还得忍耐,方能成事。”
季岚点点头,知道了文空的意思,眼神有些苍凉,直到视线涉及到顾沫和双胞胎,才露出一点暖色。
文空看在眼中,忍不住说了句:“施主,可还能忍受?”文空知道,对于现在季岚自军中回府后的这种处境,府中眼线重重,朝中有人步步紧逼,还无法向至亲至爱的人透露,的确是个困局。再细细观察季夫人对季岚的疏离态度,文空心下暗叹,这两人照这样的情况相处下去,就怕在成事之后,季岚要面对另一种难题。
季岚眼神深处闪过挣扎,但又极快地坚定下来,没再理文空,朝着顾沫喊了声:“夫人。”
顾沫听到后,愣了会儿,后来才明白这是季岚在叫她。她马上拉过双胞胎,走到季岚面前。
季岚最后朝文空点了点头,就朝院外走去。
顾沫也没有问什么,紧紧拉着双胞胎就跟在季岚后面。
但是令顾沫诧异的是,他们没有照原路返还,而是走上了另一条路。直至来到那一片佛堂,才恍然,难道季岚想继续拜佛?
没过多久,顾沫就明白了,看着手中被季岚塞过来的竹签筒。原来是求签啊。顾沫腹诽,这季岚越来越有向冰块发展的趋势,居然一句话也不会说,害自己猜了半天。
顾沫带着双胞胎再次跪在蒲团上,心里虔诚地说了声“阿弥托佛”,闭上眼睛为双胞胎求了一签。待摇晃半天后,一只竹签掉了出来,看着手中的“二十二号”,顾沫把它给了站在身边的季岚:“这是给两孩子求身体安康的,老爷带我们去解签吧?”
季岚接过竹签,停顿了一下,开口:“夫人不为自己求一只吗?”
顾沫听着这明显的要求,愣了下。
季岚见此,说道:“既然这样,那为夫就为夫人求一签。”
说完,他就跪在旁边的蒲团上,闭上眼,开始摇晃竹筒,结果掉出的签是“三十号”。
后来,季岚带着顾沫三人来到解签处。解签的是个胖和尚,有些像弥勒佛,很让人产生好感。
递过两个竹签,胖和尚根据号数给了两张纸。
“二十二号”签纸上写着:“二十二号签上签——瑶琴一曲奏新腔,明月清风枕蕈凉,咸集佳宾同赏菊,或歌或舞或飞觞。”
顾沫一看这签文,觉得还不错,缓缓笑开。再听胖和尚说:“签中是秋景,明月清风,在庭院展开床笫,瑶琴奏着新清的小曲,与好朋友喝酒赏菊,尽无拘谨,手舞足蹈,此乐何极?求得此签者,有天时、地利、人和之象,凡事趁心如意。”
顾沫问道:“那求小儿健康如何?”
胖和尚笑眯眯地拍手:“如果夫人是求小儿身体,则是小儿春天或有些小病,但很快就无事。不用担心。”
春天,春天过几月后就要来临了。顾沫觉得自己回去后,一定要再给儿子们做几身最暖和的衣裳,平时多让儿子们吃些补养的东西,好增强体制,预防感冒等疾病。
而“三十号”签纸上则写着:“三十号签上上签——九龙吐水沐金身,莲花座下结烟亲;凤凰岂是凡间种,乘时一路上青天。”
对于这签文,胖和尚只是挥挥手:“姻缘天定啊。”其他什么也不说了。
顾沫暗道,这签不会是季岚求他们俩个的婚姻吧。明显是极好的签,是说他们两个吗?顾沫疑惑。看到季岚眼中难得的笑意与满意,顾沫就问不出口。囧。这就是已婚人士的苦恼啊,事事得顾及所谓的夫君。
顾沫拿过二十二号签文,拉过两个孩子,让已经认识不少字的双胞胎读一遍经文。随时随地也不能放松孩子的教育,这是顾沫尊崇的格言。这一行为,让本来想跟顾沫说点什么的季岚傻了眼,只好无奈地看着顾沫教育孩子们。
很显然,通过这次顾沫的随意检查,发现季杉这哥哥朗读起来很是流畅,咬字清晰,语音起伏有致。而季桦则在读的过程中,碰到“蕈”字时停住了,说不出读音,不时看看顾沫又看看季杉,轻咬着嘴唇,皱着眉头,一脸想不来的苦恼样子。
顾沫当下就拉下了脸,轻声训斥:“季桦,你看,你哥哥都全读出来了。这说明这些都是夫子教过的字。你怎么没有记住?”
季桦低着头,没有说话。倒是旁边的季杉很是着急,想把正确读音告诉季桦,却碍于顾沫与季岚在场没有发话,而没有出声。
对于孩子们的学习,顾沫一直是很在乎的。因为她知道,在这个朝代,男子要想出头,除了家世之外,优秀的学识也是不可少的。不过,还好叶朝的文字读音都与现代差不多,这让她才不至于成为文盲。
顾沫看到季桦这个模样,指着“蕈”字,读了一声“xùn”,拍拍季桦的脑袋:“这次要记牢了啊。”
季桦忙点头应下。
季岚看着这场教育完了,无语地拉过顾沫就往回走。
后面的双胞胎跟上,一路上,季杉一直在安慰无精打采的弟弟季桦,一会学着顾沫曾经的样子拍拍弟弟的脑袋,一会又用胖胖的小手搭在弟弟的肩膀上,正在努力向弟弟传递自己的关心。
关心着季桦的顾沫看到这一幕孩子们之间的互动,心里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