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王是何许人?
清王乃是当今皇上的亲皇叔,一揽朝政的摄政王!
先皇因病驾崩,托孤给清王,要清王辅佐年仅两岁的太子。如今五年过去了,七岁的新皇还是个孩子,朝堂上,皆是摄政王掌管。
有人说清王居心叵测,把政五年,排除异己,独揽政权,只为了那把宝座。也有人说清王鞠躬尽瘁,一心一意为小皇帝铺好前锦,除奸革弊。
众说纷纭,不管如何,摄政王执政的五年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今夜之后,倾伶苑将会更有胜名。
政务缠身的清王,居然也为一睹舞者之姿,悄然来了倾伶苑。可惜,那无孔不入的刺客搅了场,多少人惋叹。
“云翰,他是你的侍卫?”清王的声音低沉平稳,刚刚的刺客并未影响了他的情绪,冷俊的脸上,波澜不禁。
云翰附首,回道:“正是臣下的侍卫,贱名风逝。”
“好身手,堪比大内侍卫了。”清王墨黑的眼瞟向跪在地上的风逝。“若未见他出手,何尝想到一支写字的毛笔能瞬间制住四名刺客。”
“王爷谬赞了。”
“本王身边正缺像风逝这样的好手,不知云翰可否忍痛割爱。”
云翰诧异,不禁道:“风逝有眼疾,如何能胜任清王的贴身侍卫?”
“有眼疾吗?”清王低吟。“有的时候,不长眼睛更好。就这么定了,明日便到宫里找侍卫总管。”
袖袍一甩,清王带着前来救驾的禁卫军,押着四名点了周身穴位的刺客,离开了倾伶苑。
待人一走,卫侍郎朗声向云翰道:“恭喜云公子。”
云翰抱拳,笑得有些勉强。
而双眼半瞌的风逝,至始至终未发一语。那垂在身两侧的手,不禁握成了拳。
————————————————
云翰记得五年前,他正骑着马出城,突然一个小乞丐冲了出来,惊了马,差点让他摔成重伤。当下,他拿着马鞭,狠狠地抽向那小乞丐。小乞丐竟未痛呼出声,默默地被他抽了几鞭后,沙哑地叫了一声:“师兄!”
那个时候,他愣了愣,小乞丐趁机递给他一块玉,而后他大惊。
竟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与小师弟重逢。
说起来,堂堂相国公子,怎么会跟一个小乞丐是师兄弟呢?这要从十年前说起。
十年前,他十二岁,跟大哥去京城的边镇亲戚家做客,认识了十岁的风逝。那个时候,风逝不叫风逝。他叫风司溟,风家的二少爷。
当时风司溟正拜在云翰表叔的门下。云翰的表叔自幼在江湖上长大,本事了得,归隐后就窝在京城小镇上开了家武馆。
风司溟自小爱习武,便拜他为师。云翰去表叔家做客,自是认识了年岁相仿的风司溟,小孩子很容易打成一片。仗着年长两岁,就一直要求人家叫自己师兄。
相处了半个月,两小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离开前,云翰给了风司溟一块玉,说是自己抓周时抓到的,一直带在身边,现下给了风司溟,要他以后有事,就凭此玉来找他。
竟不想一语成谶。
风家被灭门,风司溟生死不明。不料,他们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遇。
浑身脏透,全是伤痕。带他回府里,清洗了一番,又给他饭吃,并嘱咐他先睡一觉。他却足足睡了两日,才清醒过来。
他说家里灭门时,他正贪玩在水潭摸鱼,后躲在走廊底的水下,待行凶的人走了,方从水里爬出来。看到死得凄惨的家人,悲痛之余,狼狈地爬出狗洞,弄脏自己装成乞丐,混进京城。在京城的乞丐堆里一呆便是一个月,每天在相国府附近转,终于等待了单独出门的云翰。
云翰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安慰。他知道,这个时候,风司溟需要的并不是同情。果然,风司溟睁着一双坚毅的眼,目光如炬地望着他,坚定地对他说:“师兄,我要报仇!我要查出凶手!”
那是云翰最后一次看到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很漂亮,乌黑乌黑的,却有浓浓的仇恨。迎上这样一双眼睛,任何人都舍不得拒绝他的要求。他轻声地回道:“好,师兄帮你。”
从此,风司溟改名风逝。从那以后,风逝的眼睛再也不肯在人前睁开了。
云翰带他去拜师,学了一身武艺,而后留在身边当侍卫。
这一晃,便过去五年了。
相国府门口,云翰目送风逝远去的背影,默默地站了许。
五年了,看着他从一个少年成长为青年。看着他把本事越学越好,光凭一双耳朵,竟能与常人无异。这期间,不知他付出了多少。
仇恨,能让人一夕之间成长。
然而,他去摄政王身边当护卫,不知是福还是祸。
侍卫璃在他身后凉凉地道:“主子是惋惜少了一个调侃的对象吧?”
云翰脸一黑,一甩袖,抬脚往外走,璃急急跟上去。
“主子这是要去哪?”
“多嘴,一个侍卫还如此唠叨?”
“侍卫怎么了?侍卫也是人,侍卫也是有尊严的!主人您可以歧视我,但绝不能歧视我神圣的职业……”
“……闭嘴!”
云翰开始想念风逝了。
——————————————————
风逝跟着太监入宫,在教场见到了大内侍卫总管。
“你就是风逝?”侍卫总管许霆昀身材高大,一脸正气。跟在他身边的还有四名侍卫打扮的青年,正上下打量风逝。
“小人便是风逝。”不卑不亢,进退得当。
“听说你有眼疾却有一身好本事。”许霆昀左手边的侍卫一脸疑惑的问。“昨日你一人便制住了刺客,用一支毛笔居然点了刺客的周身大穴,还真厉害呢。”
“风逝的眼睛确实不好使。”风逝避重就轻地回道。
其他人还想问,却被许霆昀阻了。“既然王爷指名要风逝做贴身侍卫,自是有他道理。不过还需要考验一番方可上任。风逝,你可愿意?”
“但凭总管的安排。”
“贴身侍卫不比暗卫,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有时,贴身侍卫也要隐于暗处。给你半柱香,找个地方隐藏起来。如若一柱香时间未被我们找出,你便合格了。”
“是。”风逝行过礼后,便直挺挺地立在教场。他初次进宫,又只由太监带过路,如何熟悉环镜。且现在他身处诺大的教场,几乎无藏身之处,如何能够在半柱香内循隐?
许霆昀倒气定神凝,转身在武器架上取下一把环刀,活动活动筋骨,其他人自己寻事做去了。
风逝沉默了半晌,倏地跃离地面,一闪身,跳出教场,眨眼之间,竟真的消失了踪影。
其他人面面相觑,许霆昀赞赏地点点头,继续武着环刀。
半柱香后,许霆昀放下环刀,对其他四人道:“你们去找吧,一柱香内若找不出,各领十大板。”
“啊,不是吧,总管大人,这不是考验那个瞎子么,怎么连我们也要罚?”一张娃娃脸,咧开嘴露出两颗小虎牙,青年一脸不满。
“你很想被罚?”许霆昀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
娃娃脸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那还不快去找人。”许总管阴沉沉地道。
四人一得令,身体瞬间闪跳,消失在四个角落。
一柱香后,四个人垂头丧气地回到总管面前。
“人呢?”许霆昀问。
娃娃脸愁眉苦脸。“总管大人,你说一个瞎子,怎么能在半柱香内里找到藏身之所?我们几个人把这附近翻了个遍,居然连个影子都没瞄到。”
“那个风逝,真的是第一次进宫吗?”
“就是就是!这附近,根本没有陌生人的气息。”
“难道他有地循术?”
许霆昀哈哈一笑,再次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总管大人你……”
“你们四个,就等着挨板子吧。”
“不要啊!”
许霆昀无视四人哀求的眼神,转身扬声道:“风逝,你出来吧。”
四人顺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柱子后,转出一道淡然的身影。
“风逝?你小子!”几人跳脚。
风逝施展轻功,一个跳跃便来到许霆昀身边。“风逝可是合格了?”
许霆昀赞许地点点头。“你做得很好,也很聪明。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藏身之处。不但如此,你竟能把气息融入四周,完全让人觉察不到。这几个小子内力不如你深厚。”
“总管大人不愧是总管大人。”风逝抱拳行礼。“风逝现丑了。”
许霆昀拍拍他的肩,笑道:“我让小将带你熟悉熟悉整个皇宫。这也是一名合格侍卫的必修之课。你有眼疾,恐怕这关略有困难。”
小将就是那娃娃脸,他拍拍胸脯。“放心,总管大人,我一定带他熟悉整个皇宫。不过……可不可以不用挨板子啊?”
许霆昀挑眉问:“你说呢?”
“嘿嘿嘿。”小将摸摸头,憨笑,“当然是……不用了吧。”
“你就美吧。”许霆昀瞪他。
小将缩缩脖子,无奈地伸指顶顶风逝。“那个谁,跟我来。”
话刚落,便施展轻功开跑。
风逝愣怔了下,立即跟了上去。
见两人一前一后的远去,许霆昀摇摇头。
“这瞎子果然有几手。”其他三名侍卫窃窃私语。
许霆昀在每个人头上都狠狠一拍。“别瞎子瞎子的叫,以后唤他风逝。”
“是,是,是!”三人唯唯是诺。
“这帮混小子。”许霆昀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