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儒文有生以来第一次希望自己可以化为尘埃,消失于众人面前,张府的那群人的嘴脸像是无限在放大在面前,放肆嘲笑自己。
而自己一直以来思慕的人的脸,现在看起来那么狰狞可怕。
自少饱读诗书的他,一心只读圣贤书,两耳不闻窗外事,只因那天与众人说起未来配偶的形象。
也许是一直在家很少出外走动的原因,他理想中的妻子,应就要有温柔敦厚的性格,可以与自己在饭后吟诗作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哪怕是粗茶淡饭,精神上相通就可。
同是书友的张风便说自家妹子怎么看都像是他的理想情人。而以牵线人自居,总是让自己与那张家小姐互换诗文。其实他对皮相并不在意,在概也是因为自己的容貌的原因吧!
自幼起,被当成女生无数次,也造就了他十分厌恶自己的容貌,若非因为爹说是遗传自娘亲,自己早就将刀放自己脸上来上两刀。
而今,与张家姑娘的诗文交集,几天下来,透过诗文,总觉得能写出这样诗文的姑娘,总让他勾出一个温婉如水的女子的形象。而自己也是十八了,亦也可成亲了。而且,自己总是不成亲,妹妹也不好出嫁。
而他却不知的是,所有万林城的官绅女子们现在都在拼命习文练赋,而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前天官宴上,边防镇远将军请到难得一见的柳大盟主前来赴宴。这倒不是重点,重点是,将军有意将自家女儿许配给柳怀寒,而在场的官绅只能暗自跳脚自己怎么没有想到。
今天已是九年连任武林盟主的柳怀寒,亦也不过才二十五岁的年纪,而以这样的年纪就已是这么大的成就的人,放眼周朝,还真的没有几个。
而柳怀寒也不是拒绝,而是说,自己喜欢博学多才的才女,希望未来的妻子要满腹经纶。而听说镇远将军的女儿,大字不识一个。
当场就让镇远将军沉默败阵而回。可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啊。官宴上的所有家有小女待嫁的,回有第一件事情就是叫来先生强化培养自家千金小姐。
一时间,万林城里更是文风盛行。
不过呢,有些有心人,就会找机会了。与青龙堡素来有商贸往来的张风,一直以来就想着,如果将自家小妹嫁到青龙堡的话。有这么大的一个靠山,以后张府横着走都可以了。
而张风也是知道,柳怀寒的一些兴趣的。比如说,买诗词歌赋,只是他不太明白,他总是差人到万林城内那家名不见经传的韩记书肆购买。
而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不经意听到柳怀寒轻声称先韩家大公子的文采一流,对他在书肆上推荐的书都会去寻找来读。便心下一突。要知道,这韩家也是有一双儿女的,倘若让柳大盟主知道了,韩家还有一个文采容貌都是上上之选可就不好办了。
而,他亦也想到了,柳盟主对于韩大公子的赞赏。心中便有一计。
回去与父亲一商量,张风的父亲先是皱眉,对于可以攀上青龙堡这块肯定是不会反对的。但是,如果真的要自己女儿去与那个韩儒文接触太多,怕也是对女儿的名声不好。到时,柳怀寒要是误会的话,可不太好呀!
“爹,你放心,由我去从中牵线,我们要的,只是那个韩大呆子对妹妹的文采赞赏,如果,他要当直上门来提亲更好,说是他倾慕小妹的文采,可是,对外可没有人会信,张家的大小姐会与一个小小书肆的小子有何来往的。”
“好,风儿,果然是灵活啊!”张老头子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成为柳怀寒的老丈人,就眉开眼笑起来。
于是,就有了开始的那一幕。韩儒文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设计,而且还被这样当众羞辱。
“嘻嘻,韩大公子可真说向出口啊!我们家小姐是博学多才,那也要看一下自己的身家呀,除非是青龙堡的堡主,其他人都还要想想呢,而韩公子你?”张芊柔的贴身丫环细声嘲笑着,“就凭你家那小小的店铺也想来高攀我们家小姐。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不断的嬉笑声传来,韩儒文白晰的俊脸因众人的讥笑而满脸通红。半晌才挤出一句
“既是如此,在下告辞。”便落荒而逃。
万林城外
素有武林城之美名,城外的森林小道上,而此时,摇摇晃晃走在林荫小道上的,正是韩儒文。只见他俊脸潮红,双眼迷蒙找不着北,而他一袭白色儒衫,手中却拿着一酒瓶,边走还边往嘴里灌,看来是喝醉了。走路险险好几次都要撞到树上,事实上也真的撞上了几次,只是,他并不在意。
从没有被人如此奚落的韩儒文,跑开之后,却发现全城现在都在笑谈他的不自量力,居然会想要高攀富商,而张府那千金小姐可是要许配给柳大盟主的。他居然还跑去提亲等等……韩儒文自小没有被这么奚落过,心中的那股愤怒却不知如何平息。只能跑去买醉,却又怕见到别人那讥笑的目光。
韩儒文一介书生,生平更是不会饮酒,仅是一瓶上等女儿红,酒尚未喝完,人就已经醉得七八分了,醉了也不打紧,酒上心头壮人胆啊!于是,人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往青龙堡走去,说是去找柳怀寒,找他做什么呢?不知道,韩大公子他自己也不知道。
而真的来到城外时,韩大公子还走错路了,虽然万林城外就是青龙堡,但另一边也还是青龙堡的地盘,但却是柳怀寒特别立下的禁区,‘寒竹林’
寒竹林中没有竹,都是树林,而在林中却有一潭湖水,清澈见底,是柳怀寒最爱独自呆的地方,不允许任何人打扰,就是青龙堡中的护卫也不能经过。
开始江湖人还以为柳怀寒在此藏匿了什么宝物,许多江湖好事之徒都会偷潜入林中,但下场都是还没有进到里面,就被柳怀寒打个半死,扔了出去,唯一成功的,就是素有神偷之称的千手一徒,他轻功超群,也正好,柳怀寒不在万林城内。
千手一徒在出来后,在江湖上大谈其所见,而众人因此才知道,寒竹林中有湖,有树,就是没有宝物。千手一徒本想借此来扬名江湖。名是扬了,但代价是让柳大盟主下令,所属管辖黑白两道人见人打。柳怀寒也不取他性命,只是交待,谁见到千手就饱揍一顿便可。此后,神偷至今未敢露面,从此也无人敢踏入这禁区中的禁区。想来也是,里面既没有宝物,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也太过于不值。
说来也怪,就因为这禁林盛名远播而无人敢来,却在今天让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给进去了。
韩儒文自己也不清楚走到了哪里,只是一直向前走,路上撞上无数棵树后,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林中的湖水边。湖边立着一道欣长的身影。此时,在湖边的正是青龙堡的主人,柳怀寒。所以说,韩大公子的运气挺……好的是不?!
早在韩儒文踏进寒竹林时,柳怀寒便有所察觉了,有些意外,居然还有人敢无视他的禁令,这点令他有些赞许。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心情正好很差,就让这个意外的人来下下手也是不错。当他回头,就看韩儒文跌跌撞撞地冲到他的面前,而那千年不变的冰脸却起了变化。
柳怀寒其实长得并不算是很英俊,略带古铜色的皮肤与韩儒文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两种色彩,但他很高挑,修长的身子板显得壮却又不粗犷。若是单身子骨而言,他实在不像是一个习武之人,但看到他的眼神的人,都可以明显地感觉得出来,隐藏在眼中的霸气。
认识他的人都很清楚,柳怀寒说话不容任何人来质疑,也决不说第二次,不苟言笑,而跟着他身边的四大待卫也都未见过他开怀大笑。
而此刻,面对这个擅闯自己禁区的文弱书生,眼看着这个小醉鬼就要自己走到湖中,不由手一伸,说道。
“小心!”
韩儒文这才发现还有其他人,努力睁开眼想看清拦住他前方的人,迷蒙的眼睛透着水光,
“你不要摇来晃去的,我都看不清了。”说完便伸手捧着柳怀寒的脸,仔细盯着。
而柳怀寒亦也发现他喝醉了,白晰的脸蛋透着红潮,狭长的凤眼透着水光,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引诱着他。
“呃,你是柳,呃……柳怀寒?!”好容易确定了对方,韩儒文一反往常温文地叫了起来。
“是的,我是柳怀寒。”声音中带些惊喜,“儒文,你知道我?!”柳怀寒的表情是喜悦和惊讶的,韩儒文不是只识书中玉的吗?他一直以为,他对自己是一无所知的。
听到柳怀寒的话后,韩儒文更加激动起来。用尽最大的力气甩开柳怀寒。
柳怀寒一时不备,往旁边闪了一下滑开了。韩儒文则就直接扑到了湖里去。
“扑通”清凉的湖水让酒醉的韩儒文大惊。
“啊,我不会游泳……”而开始挣扎起来。柳怀寒哭笑不得的看着,湖水也才仅到小腿处罢了。但,又不得不将他拉上来,他就是见不得这小家伙挣扎害怕的样子。
拉上岸的韩儒文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好在现在是夏季,即使是在树林中,阳光也透过树叶透了进来,斑斑点点地洒在两人身上。
韩儒文赌气甩甩头,随着甩动,发带也甩了下来,一头黑色的长发飘散开来,而白色儒衫却因遇水而贴着身体,胸前的两点透明可见。这是柳怀寒眼中的情景,表面虽不动声色,但若是仔细观看,会发觉柳怀寒的眼神中带着侵略,喉结也滑动了一下。
在场就只有韩儒文及柳怀寒两人,远处不时传来夏季蝉鸣。而面对柳怀寒怪异眼神该要注意的人,却仍在酒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