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就着那人扑过来的猛势往后栽去,连人带对方一起被扑在了地上,噗通一声闷响,对方压在了沉香身上,也不待说话,急火火便去亲吻面前诱人的那个芬芳。
曲沉香却似是而非的哼了一声,似嗔似恼,眼神轻巧的一瞥,那欲语还休的一瞥直把人心都要挠死一般的痒痒,那人急不可耐,一下子又拗起身来就要去解裤腰带,沉香却就势一顶,膝盖利落的狠狠顶了下对方要命的地方。
此刻那一处正是一柱擎天,沉香这么一撞可把男人给疼得够呛,整个人如同虾米一般弓背而起,头一低抱住自己下身丝丝作响,整个后背便都暴露在了沉香面前,就在这个刹那,沉香眼中杀机顿显,左手一伸一拍一下子压住对方脑袋,右手五指一撮,指尖冒出一截刚才碎裂在地面上的酒瓮瓦片来,尖锐的瓦尖如同一把上好的利刃在一举一压之间,迅速而又无声的切进了对方拱起的颈椎骨上致命的一点!
那是人类最脆弱最基本的生命中枢,一点扎入,就好像拧断脖子一样,呼吸和心跳便告终结。
那汉子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一命呜呼,沉重的尸体还保持着弓背如虾的姿势一头往前栽倒,沉香身子一错,闪躲开来,呼哧呼哧喘了口气,这才发觉脊梁骨一阵发冷,后背湿透了。
不仅是酒,还有身上出来的汗液,到底这个身子从未接受过训练,头前还被人下过药,身子发软,几乎用尽心力才得以保持那股子诱惑,那眼神,那肢体语言,几乎耗尽了她的身体潜能。
此时浑身发虚,眼前一阵阵黑朦,只得闭起眼来令自己休憩一番才好继续办事。
这个世上有人强势,便也有人弱势,然而强弱的对峙,并非永远的绝对,有时候看似的柔弱,却可以化为最刚硬的强悍。
她不止一次证明过这一点,如今不过是再一次重复这个真理而已。
这前后不过数分钟,从开眼,聊聊数语的问答,纠缠,身体接触,无声的较量如同一幕精彩绝伦的哑剧,在这个空旷无人的黑夜船舱中上演,然而谁也没注意到,在船舱顶,一只黑影如同蝙蝠般匍匐在上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虽然看不清沉香和那男子纠缠时的眼神,可是沉香干净利落杀人的手法让来人惊叹,如此华丽而完美的绝杀,真是一场令人震撼的盛宴。
无声的夜里,那人咧了一下嘴角,弯起一道优雅的弧线,轻轻站起身,如同一只巨大的纸鸢,足尖一点,悄无声息的飘落下来,伸手推开舱门。
门一开,里头的小丫头便应声而动,机警敏锐的看向舱门口,一双眼在门开的一瞬间让他捕捉到一抹刚冷,漠然,和杀机。
总以为不过是一只有些利爪的小猫,却原来是一头华丽隐逸在丛林里的猛兽,优雅,危险,带着一点点神秘,一点点拨动他心中的好奇。
他看到对方一双手迅捷的握住一枚瓦片,瞥见是他,却又松了松手,最终将那一身的刺又悄然隐藏了起来。
如此识时务,如此训练有素,绝非等闲,可是无论他如何查,到底只是查到一点她父母的故事,与她这身本事并无联系。
沉香在凌风铎出现的刹那便收敛起本能的杀意,知道在这个人面前她那点三脚猫功夫并不够看,虽然意外在这里看到他,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不会如同那个刀疤男人一般愚蠢的和她为难。
她只是沉默的在黑夜里头和他对峙了一会,便转身去看顾鹊儿,小丫头被下的药似乎有些重,至今没醒,翻了翻眼皮子看瞳孔,并无异样,心中暗暗思量,如何回去和大人们交代。
这时候被她翻看的顾鹊儿突然□□了下,眼皮翻动似乎要醒过来,就在这时,后头嗤一声响,一股子劲力擦着她身侧激射了过来,啪一声打在顾鹊儿身上,她身子一震,又没了声息。
“别担心,不过是不想让她醒过来乱叫嚷!”黑暗中凌风铎突然道。
沉香没动身,只是侧头看了看对方,垂下眼帘压住里头的情感,道:“公子有何吩咐?”既然不想让她醒过来,自然是要有话说,不然也不必如此费周折。
凌风铎无声的笑了笑,果然是头敏锐的小兽,他看了眼地上的尸体,道:“谁教你杀人的?”
“……”
“如此专业的手法,如此周到的计算,若非有人教导,我真不信,你这么个小丫头杀只鸡都有些难,何况是个人,你可知道这家伙是谁么?”
“……”
凌风铎似乎并不在意曲沉香的沉默,继续道:“此人乃是东洋海寇之一,杀人无数,官府悬赏百金,可惜却丧命在一个无名小卒手里!”
他顿了顿,又看向沉香,却看到沉香探出手来,脸上依然带着一丝冷漠,令他有些愕然:“大人可是要给钱么,小女子并不贪心,百金太多,半数便可,在村子里头够我母亲过大半年之数了。”她不知要离开母亲多久,预先存些钱也好无后顾之忧。
凌风铎这回真是愣了许久,突然呵呵一笑,豆大的灯油被他身子抖动的力量一颤噗一声灭了,只听得到他那清朗中带着慵懒的笑意,突然令原本随着他出现而带来的一股子诡冷的气氛为之一暖。
又是嗤的一声后,灭了的灯火重新又亮了起来,凌风铎慢条斯理的走近桌旁,坐下来伸展开他颀长优雅的身子,星眸里透出一抹昝亮,到底是一副令人怦然心动的漂亮外壳,举手投足间均是气度。
这个人有着贵族的优雅和令人胆寒的危险,但是此刻倒没什么危险,一只手托着脑袋斜看着沉香,一只手无意识的弹动着桌面,笃笃笃的声息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头格外明显,借着他修长漂亮的手敲打的动作,他似乎思考了一会。
“若是你能够把我吩咐的事办好咯,不要说百金,金山银山都是不成问题的!可要是办不好,你那条小命未必能如这个一般死的这么爽快。”
沉香不出声,她已经问过凌风铎,对方没给她一个明确的答复,自然她也没必要再问,自己这条命握在对方手里,办好办不好其实都不过是一句话而已,金山银山她也不稀罕,她要的,是可以照顾好薛氏,维持家的平安。
仅仅如此而已。
沉香漠然的表情里有对生命的漠视,甚至也许有对自身的冷漠,这种漠然透着一种无声的反抗,她并不惧怕他,这一点,在看到这一幕杀人戏曲后他已经很肯定了。
毒药威胁不了她,不过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做到真正的大无畏,总有她所忌惮的事情,比如说她的母亲。
“我知道你不怕死,不过小丫头,世界上有些事情比死亡可怕,不一定是对你,有些别的,也许比杀了你更能让你痛苦,我想你不想试一试吧?”凌风铎敛了笑容突然又冷冷道,乍然一显的温和如同泡沫,一撮既破。
沉香动了动身子,终于现出些不安来,道:“我会尽力做好您吩咐的事,请不要伤害我娘!”
凌风铎满意的看到曲沉香的顺服,他喜欢带有挑战性的事物,包括驯服野兽,他也懂得拿捏七寸,他不在乎野兽闹腾,曲沉香的来历也许带了不少问题,不过他更懂得利用,从来他看中的猎物都是到最后乖乖顺服,然后乖乖被他拿来使用。
这是个不错的猛兽,稍许拔去些太过锋利的犬牙,为己所用,便也足够了。
“你只要做好该做的,你娘和你哥,你嫂子还有村子里的人我都不会动!这你大可放心。”
沉香闻言略皱了下眉,抬头看了眼凌风铎,凌风铎明白她想什么,又道:“杀人放火的事我不会让你做,做得好,事办成了自然会让你回家!”
沉香又低了头,表示明白,也没多问,非常识趣,显然这会是个非常懂得办事的人,他可真是捡到了个宝贝,凌风铎满意的笑了下,站起身来,拍了拍手,门外迅速闪进来几个黑衣人,头也不抬干净利落的将那具尸体抬起来又迅速离去,另外又走进来几个人,放下一套衣裳,洗漱用具。
沉香虽然用最小的伤口解决了一条人命,手里头的瓦片到底不是利器,扎下去手头带了血,身上也溅到了些,闻着有股子血腥味,回去薛氏势必要担心,正是需要这样换洗一番。
凌风铎没有再和她说话,径直走了出去。
沉香也不多言,那些人送了东西立刻又退下去,舱房里头只有她和昏睡的顾鹊儿,沉香迅速洗漱了一番后换了衣衫,等她换好衣裳外头一时热闹了起来。
门被人打开来,外头涌进来几个官差,还有那个在茶楼前和顾鹊儿说话的男子,身边还跟着顾城和另外一个中年妇人,眼见到顾鹊儿顾城赶紧扑过去呼唤,急切摇动着,还是那妇人劝道:“大哥莫急,不是那贼人交代了么,只是下了药给关着等牙人来看货,没什么大碍的,咱还是赶紧把人带回家好生看护些才是。”
一句话提醒了顾城,赶紧抱起女儿,又看到沉香,这才有些诧异道:“人贩子说逮了俩个女孩子,怎么是你呀沉香!”
沉香怯生生道:“在人群里头和鹊儿姐姐碰上了,我也不知道为何会被人带到这里,刚醒来就看到叔叔你们了,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么?”
顾城叹了一声道:“唉,差点就出大事了,好在有人报案,今日城里头又查访的严密,不然让这些歹人得了逞可就完了,你没事就好,也莫问了,我会替你和你娘说的,你回家好生歇息就是了!”
沉香乖巧的应了声,跟着顾城一起往外头走,又坐着顾城雇的马车一路赶回了家。
自然这事,有顾城圆谎,薛氏虽然吃惊不小,却也只是多念了声佛,揽着沉香爱抚了半天,怕吓着沉香也没多追问。
柳雪儿和沉香隔着薛氏对看了眼,人多,她也没敢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