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燕想着趁热打铁,赶紧把王夫人那边的尾巴解决了,就吩咐贾琏,让他去宁国府通知贾珍,开宗祠议事。开宗祠在古代可是大事,贾琏心里一震,赶紧去了。然后,贾燕就带着贾赦夫妇、贾政夫妇、贾琏夫妇、李纨几人迈进了贾氏宗祠的大门。看着里面贾家先祖的牌位,贾燕的心中一片激荡。
这时代的女子除了嫁进夫家将名字登入族谱时或者得了诰命的,其余均不得入宗祠正堂。贾母虽身上有诰命,这次却和刑王二位、李纨站在正堂外。就连贾琏和贾政也不许他们进正堂,只让贾珍这一族之长带着贾赦进去给祖宗上香磕头。
贾燕厉声让王夫人和王熙凤跪下,然后道:“对着我们贾家的列祖列宗,说说你们做了什么吧。”两个人只低着头,并不言语。
贾燕一看,让奴仆把从周瑞家抄出来的放贷的账本抬了上来,摆在了两人面前。贾政和贾琏上前拿起一本翻了一下,脸就都黑了。贾琏还好,贾政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嘴里连声道:“无知的愚妇,这是要害我贾家啊!”然后也跪下了:“求母亲恩准,儿子要休了这个胆大妄为的蠢妇!”
王夫人一听就急了,跪求贾母:“求老太太明鉴,这都是那该死的奴才胆大妄为,不干媳妇的事,媳妇真的不知情啊。”
贾燕怒道:“到了这个时候还嘴硬。你莫不是以为我没有证据污蔑你吗?”王夫人仍哭着喊冤。贾燕又道:“若非先夫托梦,直言我贾家将有大劫,满门被抄,你以为老婆子会彻查府中奴才?若非你二人胆大,违法放贷,损我贾家子孙阴德,何至于扰了亡人英灵?”
王夫人和凤姐赶紧叩头:“媳妇绝无此心,请老太太明察。”贾政和贾琏也赶紧跪下叩头:“都是儿子(孙子)不孝,惹得祖宗担忧,请老太太惩罚。”
贾燕指着王夫人:“还不赶紧把你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从实招来!”见王夫人还只是喊冤,贾燕更怒了,让王夫人对着祖宗发誓:“既然你说你不知情,那就对着祖宗起誓吧,我知道你们王家一向不信阴司报应,可我老婆子信,你就以宝玉起誓——若你曾做了违法之事,就报应在宝玉身上,生则受颠簸之苦,死后入不得贾家祖坟,享不得贾家供奉!。”
王夫人连连叩头:“不干宝玉的事,请老太太留情。”贾燕只道:“虽说老婆子疼宝玉,可关系到我们贾家子孙前途,少不得要委屈这孩子了。不过,若是他知道你这母亲的作为,怕是要一头碰死为你赎罪了。你也不必嘴硬,你做的种种,先夫都已告知,你若自信你没留下后患,你就别招!待得我按着指示查了出来,有什么后果你可别后悔!”
王夫人胆战心惊的听完,赶紧道:“媳妇招认。确实是媳妇和凤姐在外放债,可这也是为了我们贾家!老太太也知道,这几年天灾人祸的,庄子铺子出息赶不上从前,府里花费却只多不少,入不敷出,媳妇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做这没脸的事。媳妇一片心思,全是为了府里啊!”
王熙凤在旁边也说道:“禀老祖宗,二太太说的是真的,孙媳管家后也是手中无钱,还贴进了大半的嫁妆,这些孙媳屋里的当票都可作证,若不是实在无法了,又怎会这样行事的?而且孙媳也知道这事不好,已经吩咐下人停了,还望老太太明鉴。”
贾燕便转向贾琏:“跟大家说说你这次去金陵查的结果。可是如二太太所说,庄中出息减少是因天灾?”贾琏回道:“孙子去找佃农问过了,除了有两年确是天灾,收成不好,其余年份管事收上来的租子一点不比往年少。孙子又查了那些管事,却有他们贪污,但不知道府中管事是否牵扯在内!”
王夫人一听这话,身子就瘫了,脸上血色尽褪,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贾燕就道:“府里管事是否贪墨,查查账册就知道了。不管结果如何,二太太管家无能确是事实,没得先大太太管家没事,到了你手里就缺钱。今日回去,你二人把公中账册、库房钥匙对牌、奴才名册一概上交,在没查明之前,你们两人就在屋子里吃斋念佛赎罪吧!”
突然想到这俩人还有仗势弄权、掺和官司的勾当,也不知道现在做没做,又对贾政和贾琏道:“他们王家女子不识字,见识短。你们回去盯着,让他们每人把朝廷的律令抄上十遍,抄完之前不许出院门!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务必给她们解释清楚了,没得这事了结了再生出别的事端来!妻贤夫祸少啊,这妻不贤,做丈夫的就得受着了。”两人赶紧应下。
贾燕对一直旁观的贾赦夫妻道:“老婆子糊涂,让这蠢妇管家,若是一直不知,我贾家百年基业就毁了,老婆子又有何脸面见贾家的列祖列宗。”说完拭了下泪,对刑夫人道:“你是个好的,往日只嫌你小门小户出身,做事不大气,可如今看来,小门小户也有小门小户的好,起码做事不会这么不管不顾,胆大妄为。”
又对贾赦道:“以后这府里还是要你盯着,若是发现有不法之事,你尽管处置了。不然闹出来,皇上要责怪的必定是你,老婆子不能让你白担了这个罪名。另外,把发生的事情跟王家老爷写信解释一下,别让人以为我们贾家找事,亏待了他王家女儿。”贾赦忙点头应了。
贾燕接着道:“家里的奴才要好好管束着,这次老大查的结果实在让人寒心,那些管事里居然没几个清白的。虽说水至清则无鱼,可奴才不忠也是众多世家败家的根源,我们府里决不能遭这个劫。既然府里入不敷出,你们各房回去好好计量一下,把人放出去一些,既是积德,也是人少祸事少。”见众人应了,又道:“皇上的心想必是一样的,我们是皇家的奴才,平时要多想想,有没有给皇上惹祸,今日我们容不得这些欺主的奴才,将来若是我们犯了罪,皇上也容不下!老大,你身上袭着既是一等将军之职,就把府外的门匾换下来吧,虽然圣上恩典,咱们做奴才的却不能恃宠而骄。再找人看看,把府里违制之处皆改掉,早一日改好咱们也早一日安心。”贾赦虽不情愿,可贾母说的在理,他就赶紧应了。
接着贾燕对贾珍道:“让珍哥笑话,老婆子一向自得家里和睦,实没想到这么乱,早点处置了也早点放心。不过我听先夫提起,你们东府似乎也不安宁,只是没有详说。你回去后别只顾着吃喝玩乐的,内宅虽说是女人的事,可你也要上上心,好好查查。东府主子少,那些太活泛的奴才就都放出去吧,没得拘在府里惹是生非。”贾珍忙答应了。贾燕又吩咐邢夫人和李纨从明日起到她房里帮着管家,然后拜过祖宗牌位,带着众人回去了。
回到荣国府,贾赦自去忙活换门匾改陈设之事,贾政和贾琏也盯着王夫人和凤姐把府务交到贾母那里,贾燕又把贾琏叫了过去。一进门,贾琏就跪下了:“都是孙儿无能,让老祖宗费心了。”贾燕让他起来,语重心长地说:“你叔叔一向不问俗务,这事瞒过他还情有可原,你和凤丫头一向契合,却被蒙在鼓里,真真是说不过去。”
贾琏就道:“孙儿知错。只是孙儿担心,若是岳父听说了,会不会怪罪咱们贾府?”贾燕就笑道:“这是她姑侄作恶,王家老爷凭什么怪到我们头上?再说他自己还自顾不暇呢,又如何管得了我贾府之事?”见贾琏目露疑惑,只道:“若是你心腹的奴才,你是留在身边使唤,还是打发到外面管庄子?”
见贾琏若有所思,贾燕进一步安他的心:“若是王家老爷还是京营节度使,少不得要顾忌他几分,这么重要的职位一向是把在圣上心腹手中。至于现在这个九省统制,虽说品级上是升了,可在圣上心里的地位,我就不必明说了。更不用说,现在他孤身在外,京里的消息必定不如咱们灵通,现在是他求着咱们,可不是咱们求着他。你在凤姐那也要硬气起来,咱贾府又不是靠着他们王家,堂堂大男人,若是连房里人都管不住,我可要看不起了。”贾琏连连称是,暗叹还是老祖宗英明。
贾燕就吩咐他:“二太太管家这十几年就是一笔糊涂账,没法细究,可这府里事务却是不能再交给她。大太太管一时还行,我可以帮忙盯着,日子久了就难说了,她若一直是这性子,还真担不起家来。不管怎么说,这一大摊子最后还是要交到你们夫妻手里,凤丫头还年轻,你好好盯着她改了这胆大妄为的性子,不然我可不放心。你回去好好劝劝她,把利害关系跟她解释透彻,内宅上她是把好手,外务上却是要你多费心思了,王家这教女的本事真让人发愁啊。”贾琏急忙应了,贾母就让他下去收拾去了。
贾燕又把三春叫来,让她们把公中各项产业历年的出息罗列出来,然后把单子交给过来禀事的贾赦:“既然门匾之事你吩咐下去了,这件麻烦事也交给你吧,一事不烦二主。这是咱府中产业的情况,将来也是要交到你手里的,眼看着这收益一年不如一年可不行。你就照着之前的法子查查这庄子铺子的管事,若是查出错来,比照之前办理,也给你手里再添些进项。”贾赦见好事又来了,喜笑颜开的答应了,胡子乐的一翘一翘的。
想了想还有什么事情没做,贾燕吩咐把厨房、采买、洒扫等各处的管事都叫了过来:“从明日起,府里的事务一律报到这边。”众人连忙答是退下。贾燕长舒了口气,摊在榻上起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