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跳完了,开始换人下场。大概是因为神职人员不得下场跳舞,连皇帝都拉着那个伯爵夫人去跳舞了,没人上来邀请何欣。免去了不会跳舞露陷的危机。身边的卡兰索伯爵和德利亚特侯爵也去了,找了两个一看就是大贵族的小姐。何欣默默的想,去吧,去祸害别人发泄你们过剩的精力吧,最好今天晚上别回来。
高高在上俯视下面热闹的人群,绚烂的灯火,嬉笑欢唱的男男女女,华美瑰丽得连想都想象不出的背景,何欣只觉得还像在做梦一样不真实。到底这一切是真实发生还是幻想?她死了,她来到一个陌生又奇怪的世界,她变成了一个手握实权的公主.......低笑了两声,何欣摇摇头,轻轻按着被音乐闹得发痛的太阳穴。玛格丽特公主的身体似乎不太好,晚上总是莫名其妙的失眠睡不着,动不动就头痛,大概是长期在争斗里玩弄权术弄得神经衰弱了,而且长年穿这么多一坐就是几个钟头,会不会得痔疮?何欣突然冒出了这个荒谬的念头。她决定从今天晚上开始在卧室里做做运动,毕竟这个壳子现在已经属于她,有个头痛脑热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是错觉吗?从刚才开始就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看,何欣借着扶正头冠的机会四处看了一转,发现不是她多想,那个让她很是惊艳站在小皇帝身边的褐发美男子真的在看她,还看得两眼一眨不眨十分专注。
何欣现在看谁都觉得不怀好意,下意识的微偏过头:“那个站在皇帝身边的男人是谁?”
里昂慢条斯理的喝了口酒:“那是陛下最信任的心腹,掌握了大半军权的巴蒙德侯爵。”
“为什么他一直看着我?我们有仇吗?”
“如果您把杀死对方未婚妻称之为仇恨的话,那么就算是吧。”
何欣吃惊的坐直,那个沉甸甸的头冠往后一载,差点让她的头也一起磕在椅背上,不过她也管不了这么多,难以置信的问:“我杀了他的未婚妻?”
“不,尊敬的殿下,准确的说,是我杀死了他的未婚妻,露易丝布兰·德·拉·瓦里埃尔小姐。先是毒药,再是匕首。那是一位很美丽的小姐。”里昂就像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为什么?”要不是因为整个头都被包住,何欣一定会用力抓头发表示自己的惊讶。
“您亲自下的手令,尊敬的殿下,以枢机主教的身份。”
“啊?”
里昂露出遗憾的神情,喃喃的说:“本来是想连他一起杀掉,可惜被他跑了。这样的好机会看来不会再有第二次。”
第六感告诉她,这背后一定是一个极其纠结的故事,还是不要多问比较好,天知道那时的玛格丽特公主在想什么。何欣现在关心的只有一点:“那他岂不是恨之入骨?我们惹下这么一个仇家,划算吗?”
里昂不为所动:“殿下,整个王国的人都知道您和皇帝陛下势不两立,他的心腹不管怎样都是您的敌人,有没有这件事都是一样的结果。”
无话可说,何欣悻悻的坐正,里昂也没骗她。从舞会开始她就隐隐的看出来,在场的人明显的以舞池为界线分成了两派,自己这边的人和站在皇帝那边的人别说交谈,连眼神接触都没有。看似热闹和谐的气氛下,是一触即发的紧绷。什么姐弟之情在权力和利益前面显得那么可笑,何欣叹了口气,她不知道玛格丽特公主和唯一的弟弟是怎么闹到现在的地步,从她这几天恶补的历史来看,在内乱的时候他们的感情还很好,公主为了保护当时只有九岁的皇帝,差点丧命。结果叛乱平息后倒还反目成仇。果然皇家的传统是只能共患难,同享富贵就是做梦吗?
别想这么多了,她还没有天真到要以一颗圣母般的温柔之心去感化皇帝重拾姐弟情,看他年纪小小就已经深不可测看不透猜不明白,何欣就不敢把他当作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来看。比起人家正宗原身小皇帝,她这个冒牌货白活了二十几岁,也许还抵不上人家一根头发——从小接受帝王教育经历了内/战和宫廷大乱斗还健康成长的皇家子弟,岂是她这种五流大学毕业看个柯南都猜不到真相废柴能比的?想想康熙爷吧,人家才几岁就能扳倒权倾朝野的鳌拜。小皇帝和大自己六岁的姐姐斗了这么几年不落下风还可以玩一手暗杀,谁说现代人的智慧足以征服古代?穿越就很了不起么?至少何欣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以拿出来说的优点。天可怜见,她连基本的交流都是勉勉强强,严格来说,是一个连字都不会写的半文盲。
这下她不敢去看美男了。就说呢,他那个表情不太像是和玛格丽特有一腿,结果是自己干掉了别人未来的老婆。噢,玛格丽特,我为什么要穿成你,滥杀无辜,勾结权臣,生活糜烂,怎么看都是一个反派的形象。反派的结局一般都是用来衬托皇帝英明神武战无不胜的,她不想死,不想被拖出午门斩首——哦,忘了,这里没午门,据说砍头一般在帝都的特里亚农修道院——不管是哪里都是砍头!
脑子里七想八想,何欣更是觉得皇帝那一边的大臣们个个看起来都有一肚子阴谋诡计,会不会舞会是陷阱,皇帝“掷杯为号,刀斧手三百”?身下本来很舒服的椅子就像突然长满了尖刺,扭来扭去的坐立不安,她只希望那两个还在跳舞的家伙赶快回来才好。
坐了一会儿,何欣突然想起那个醒来第一眼看到,对她很没有好脸色的兰开斯特公爵,回忆在觐见皇帝时他那张臭脸,有点心惊胆颤的问:“你没有杀过兰开斯特公爵的未婚妻吧?”
“没有。不过殿下曾经下令逮捕过他的兄长,至今还囚禁在圣马力诺塔。”
“........”
结仇能结到如此地步,已经达到了“不是我朋友的家伙全部是敌人,统统往死里整”,公主,您也真是个人才。何欣的头痛得越发厉害,终于支持不住按着额头斜靠在扶手上。
“殿下,您怎么了?”里昂关切的问。
“这里太闹了,我头痛。”空气里充满着呛人的酒气以及香水味儿,再加上一直没停过的音乐还有嬉笑,身上的衣服压得她呼吸困难,何欣快要透不过气。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陪您到外面去稍微透透气怎么样。”见何欣的脸色很犹豫,里昂马上补充,“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
半信半疑,何欣还是站起来,一来是因为她的确很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二来,相信真正的玛格丽特公主即使失忆也不会这样畏畏缩缩,她不想引起里昂的怀疑。就在不远处的小花园里站几分钟,应该没问题吧。即便是皇帝,在没有完全控制她手里的军权时,也不敢轻易的在公开场合暗杀她,她这个枢机主教的身份摆在那儿呢。
于是何欣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扶着里昂的一只手慢吞吞走出去。花园里虽然也是张灯结彩,毕竟是室外,空气清新多了,何欣大大的呼吸了几口,总算是好受了点。不敢走得太远,就坐在了离大厅最近的一张长椅上。
里昂咳嗽了一声:“请恕我直言,殿下,如果您想休息,最好是换个地方。”
何欣还来不及问为什么,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无意中瞟见离她两米处的长椅上滚倒着一男一女,女的裙子掀起来,两条白白的大腿夹在男人的腰上扭来扭去。顿时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这这这,这也太夸张了吧!虽然是很黑很暗,可是离人来人往的走廊三米都不到,怎么不干脆去大厅里公开表演算了。
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何欣发现这个花园里那什么的还不止这一对,树丛里,喷泉边,到处都是搂搂抱抱XXOO的男女,隐约还能听见“爵爷,不要”之类的浪/叫当下尴尬异常,恨不能立刻跑回大厅。这都什么和什么啊!!都说皇宫和妓/院没什么区别,不过这洋鬼子也太开放了一点吧!
她还不敢表现出惊慌失措,天知道以前的玛格丽特公主有没有玩过这种打野战的游戏,从她同时搅上三个以上男人的行为来看,大概,也许,可能是有的。何欣有点僵硬的站起来,硬邦邦的说:“我休息够了,离场太久,回去吧。”
里昂在她面前向来维持着表面上的恭敬:“是的,殿下。”
刚走两步路,迎面就走过来一个人堵住了他们:“晚上好,公主殿下,欧林主教。”
何欣一见到那人,手脚都僵硬了。我的上帝,那不是被自己干/掉未婚妻的什么什么侯爵吗!他想干什么?
“晚上好,巴蒙德侯爵。”身为神职人员不用行九十度大礼,里昂向他点了点头。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和公主殿下私下谈谈,可以吗?”巴蒙德侯爵彬彬有礼的问,就是表情很冷。
不要,我不想和他私下谈谈,万一他是来找我报仇的怎么办!何欣差点尖叫起来。
“当然,尊敬的侯爵大人。”里昂露出善解人意的微笑,告退了。
喂喂喂,你干什么!你也是帮凶!何欣死死的瞪住他的背影,还没等她想出怎么应付眼下这情形,巴蒙德侯爵已经上前一步拖住她的手拉着就走。何欣身上的衣物太重,跌跌撞撞的走不快,好几次差点跌倒。一直被拖着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她才挣开,揉着疼痛不已的手腕,心下惊疑不定。这人把她弄到这里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