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雅这日回去,一到院子里,背了人,就让碧萼将匣子打开。只见里面静静躺着一串水头极好的翡翠手串,这手串由十八颗翡翠珠子并着两颗碧玺串成,与碧玺佛头相连。坠子下面还点缀着钻石,红宝石和珍珠•••••
耳边传来碧萼轻轻地抽气声,这手串淑雅略有印象,是张氏极珍重的一件首饰,她也只在过年除夕这样的大日子在张氏的手腕上见过,可见是张氏压箱底的东西!淑雅的手一颤,心里并没有得到贵重首饰的欢喜,反而心生寒意。因为如果得到了超乎自己能力价值的东西,那便代表着往后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碧萼见淑雅脸上神色有异,细细一想,也觉不对,太太平日里再怎么高兴也没有赏过这样贵重的东西!
“你去厨房给我要一碗莲子粥过来。”淑雅盖上匣子,手覆在其上,凹凸不平的云祥纹此时竟有些铬手。
碧萼自是知道应该怎么做,应了一声‘是’。从博古架的抽屉里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荷包放在怀里以备不时之需。转身就走去了厨房,一路且走且思,在心中慢慢的拟了一番话出来,刚刚走到厨房门口,碧萼老远的就看见淑兰跟前的二等丫鬟暮雨正与毕嫂子站在厨房门口,只听暮雨道:“毕嫂子,我家小姐今日无意拖累,还请嫂子千万不要怪罪。”
毕嫂子脸带微笑,只是碧萼看着,那抹笑意没有到达眼底,敷衍的味道未免太浓了些。
“姑娘说的什么话,我们不过是下人,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这些还请拿回去吧,不然传到太太耳里,难免有些嚼舌头的胡说八道颠倒是非,说我们没规矩。”说罢毕嫂子伸手一推,碧萼眼尖,见她推过去的荷包里鼓鼓的,肯定有几块银子。
‘难免有些嚼舌头的胡说八道颠倒是非,说我们没规矩。’暮雨一听这话,脸上火辣辣的,神色一僵,还要说什么,毕嫂子竟看也不看她,径自丢下她,满面笑容地迎向碧萼:“呦,原来是碧萼姑娘来了?今天天晚了,可是四小姐要吃夜宵不成?”
碧萼见暮雨在,也不好开口,只轻笑道:“我家小姐有些积食了,所以来跟嫂子讨一碗易消化的粥喝。”
“厨房里刚好有一碗太太不吃的莲子粥,你们来了刚好。”毕嫂子笑眯眯的拽着碧萼进厨房,把暮雨当成了空气。暮雨气极,她并没有秋露的本事,咬着唇跺跺脚就跑了。
门口一个婆子进来道:“已经走了。”
毕嫂子脸色一变,刚刚的笑容尽去,咬着牙齿暗骂道:“黑心肝的东西,我早就知道那她不是什么好东西!”
碧萼知她骂的谁,连忙捂住她的嘴:“嫂子小心些!”
毕嫂子笑眯眯的拽下她的手:“放心厨房是我的地方,如果连这一亩三分地的地方我都管不住,也不配在太太的跟前立足!”
“不管怎么样,小心驶得万年船。嫂子还是小心些。”
毕嫂子拉着碧萼的手笑着道:“果然不愧是四小姐□□出来的人!”
“那里。”碧萼向外看了一眼:“刚刚怎么回事?”
毕嫂子见她问,一脸肃容道:“我还想找个机会跟姑娘说呢,只是不方便在内院走动,如今姑娘来了,我正好有一句话要告诉姑娘。”
碧萼见她说得严肃,也不由得认真。
“你回去叫四小姐千万小心点五小姐!”毕嫂子将今日让张氏所叫去对质一事细细说来,她皱眉道:“你别看五小姐小,她小小年纪,不声不响,话里话外,字字句句都死死地攀咬着太太跟四小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不是四小姐一向行规蹈矩,只怕太太也要跟着吃闷亏!”
碧萼叫她一番话吓得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她跟着四小姐多少有些了解连老爷的性子,如果今日不是小姐马上就让人给厨房送来了钱和打赏,哪怕只是迟一日,都要栽个大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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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嫂子得意的冷笑:“五小姐是个聪明的,不过一叶障目,所以蠢得看不清。太太是连府里的当家主母,正正经经的半边天!凡人跟天斗,怎么可能斗得过?!”说罢,毕嫂子不屑地啐了一口,“当人人都稀罕她那几两银子似的!”
碧萼知道她将暮雨的钱给推了回去,跟她要了一碗莲子粥做做样子,就稳步快速的走了回去。
淑雅听碧萼回来禀报,也觉得今日惊险,一颗心在风中荡了几回,这才晃悠悠的着了地。她摸着手下的匣子,慢慢道:“收着吧,太太这是谢我们呢。”
碧萼一惊,转瞬一想倒也明白了,刘姨娘落马,秋露被打发了,这两件事多多少少都有淑雅一份功劳在。而这两天,再加上吴姨娘的事,太太一连拨去了三颗眼中钉,心中必定畅快,也难怪如此大方,竟赏了小姐这样贵重的首饰。
淑雅自己伸手解脖子上的扣子,眉眼中微微有些疲惫:“去叫热水来。”
碧萼应是,转身出房。
淑雅自己静静地靠在罗汉床上,她自来这里也十多年了,早已看清了局势,背靠大树好乘凉,跟着张氏,绝对错不了。只是淑静淑兰那两边有些麻烦罢了。
淑雅不经意地又想起了前世在外面打拼的艰辛,如今有些事情已经犹如雾中剪影一般模糊不清。可是那种为了明日三餐,为了头顶上能有一瓦遮风挡雨的小天地,如身至浪海的浮萍,在风雨滔浪中努力扎根,却依旧无根无据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此时将眼下的处境与过去一比,淑雅骤觉淑兰淑静也不是什么烦心事了。心里立即平顺了许多,等碧萼叫来了热水,就在她的服侍下洗洗睡了。一夜睡得甚是深沉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