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雅依旧微笑,四儿他嫂子又奉承了几句,这才告退,等站起身走路时,脚步都是虚软的,迈门槛时都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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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萼见四儿他嫂子狼狈的身影啐了一口:“什么东西!”
淑雅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小四儿在外头探头探脑的,碧萼一见是她,就轻轻地招招手。
小四儿一脸肃容的走了进来,跪在地上端端正正的给淑雅磕了三个头:“小姐大恩,四儿下辈子当牛做马也要报答。”
淑雅对碧萼轻笑道:“这丫头那里学来的戏文?”
碧萼知道淑雅不爱听人说什么当牛做马,报答之类的。连忙道:“想是听到厨房老婆子们胡说的吧。还不快起来?呆着做什么?”
小四儿愣愣地看两人,听碧萼要她起来,就起来了。碧萼道:“去外边看着炉子。顺便看看米汁沉淀了没。”
小四儿一听,就由炉子想到了粥,再由粥想到了厨房的事情,她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的看向碧萼。
淑雅瞥了她一眼,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只要在院里没外人,就不用忌讳。”
小四儿听了一惊,心里又有些欢喜如同云海般的翻腾,小姐这么说,是不是就把她当自己人了?她看向碧萼,见碧萼面色平静,心里猜着,只怕碧萼跟小姐私下里相处就是这样的。胆子好歹大了些,就将刚刚去厨房里的事细细说来,她怕丢掉了什么细节,连跟婆子们说笑的话,觉得有点用的也都说了出来。
淑雅皱眉,小四儿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登时住了嘴,有点无措的看向碧萼。
“下次不可这样。公是公,私是私,且不可乱了。”
小四儿有点委屈,“小姐,我是要将钱给她的,可是她不要。”
淑雅见小四儿不懂,只得教她:“人家待我们好,是客气,咱们却不能失了分寸,没了规矩让人笑话。今日只是些小菜铺料,他日若要是想吃什么稀罕些的东西,你说人家是给还是不给?就是给了,长久以后,难道不会心生怨恨?!”
仿佛有什么东西一下子灌入了脑海,小四儿隐隐地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可是又不通透。
淑雅见她这样子也不管他,只对碧萼道:“厨房娘子人数你都清楚吧。”
碧萼低头想了一下,点点头:“加上婆子有七人。”
“领四儿过去,把前几日叫棋儿做的帕子拿出来给那些年轻媳妇,另外再拿一匹麻棉出来,给那些婆子。另外从箱子里翻个荷包出来单独给毕嫂子。”
碧萼领命带着小四儿走了,淑雅轻轻地掀开茶杯一看,里头的茶水早已凉了。
棋儿这时悄悄的走了进来,看淑雅对着茶杯发呆,轻轻问:“小姐,可要换茶?”
淑雅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嗯了声。转头靠在罗汉床上拿了一本子佛经翻。
棋儿眼眶微红,自从那日起,她就被碧萼指使得团团转,房里一切活更是让碧萼跟小四儿挤得没下脚的地方,挨不上小姐哪怕一丝一点的边。因此她整日里只能坐在耳房里做针线。经常都是手里的活还没完呢,就会有新的活下来了。
棋儿重新换了热水,捧到了淑雅的跟前。淑雅看着书,脸色平静。一切仿佛跟过去一样,而是棋儿却清楚的感觉到,有一座高大的屏峰隔在她与小姐的中间。
她怕是再也不能给小姐梳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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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萼领着捧着两个匣子的小四儿一脸微笑的来到了厨房,毕嫂子看见了,连忙笑着迎了出来:“哎呦,这不是碧萼姑娘吗,怎么上这来了?小心脚底,莫要脏了鞋。”
碧萼一脸微笑;“毕嫂子说笑了,我哪里是什么珍贵人,不过跟嫂子一样。有哪里去不得?而且我还没嫂子能干呢!”
毕嫂子笑眯眯的道:“姑娘说的什么话,我哪能比得上姑娘,你可是四小姐跟前的得意人。”
碧萼笑道:“得意人不敢当,只是小姐身边人少,少不得我要多干些。”
“姑娘谦虚了。”毕嫂子笑着道:“今日姑娘来,可是四小姐晚上要加菜?”
碧萼摇摇头,伸手从腰带上拽下来了个荷包,塞给毕嫂子,见她要推脱,便笑道:“嫂子且收着,我们小姐日日中午都要吃东西,少不得要劳累嫂子,我们小姐说了,钱不多,就请嫂子吃茶了。”
毕嫂子还要推脱,碧萼连忙道:“嫂子可千万别推脱,你推了干净了,我却要在小姐跟前落个办事不利。”
毕嫂子笑容可亲,她捏了捏荷包,手里沉甸甸的,最起码也有三四十文,刚刚好,既不会太多到让她不敢收,也不会太少到被她看不上:“姑娘真是的,那我可少不得要厚着脸皮收下了。”
碧萼笑道:“嫂子只管收下就是,那里有什么厚不厚脸皮的。”说罢一指小四儿手上的两个匣子道:“这些不过是些玩意,还请嫂子收下,分给厨房的婶婶们玩去。”
小四儿翻开两只匣子,一只匣子里摆着四小块绣工精致的手帕,另一只大匣子里整整齐齐的叠着几大块蓝麻棉。
毕嫂子看了眼,从手帕里挑了一块蜂扑牡丹的,然后道:“我看这些实在精致,图样也各各不同,我还是将她们叫出来,免得拿了不合心意的,将来拌嘴。”
碧萼但笑不语,厨房里的三个年轻媳妇都出来挑了自己喜欢的。那三个粗使婆子也来将各自的麻棉拿走了。其中一个婆子竟当场展开了布,见有二尺半便伸手拉了拉,手中的布十分的结实,那婆子喜上眉梢,连忙将布叠好。
碧萼当着众人的面又将十文钱拿了出来,塞到了毕嫂子的手里,略略提高了声调道:“毕嫂子,这十文钱你还是拿着,你的好意我们小姐知道,只是这公是公,私是私,我们小姐可不愿意乱了规矩。就是拿了公家的一根线头,那也要给钱的。”
毕嫂子脸上还有些犹豫,碧萼笑道:“嫂子快些收着,要不然我家小姐以后可不敢再来厨房叫东西吃!”
毕嫂子一听,这才把十文钱收下了,等碧萼领人走了,一年轻媳妇道:“四小姐也太小心了些,不过是些不值钱的东西,竟然非要给钱。”
毕嫂子闻言睨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一针一线算清楚,旁人说起来,才能清白。”她低头看手里的帕子,笑道:“咱们府的四小姐,可是个通透人。”
那年轻媳妇闻言还有些犹豫:“那以后怎么办?”
毕嫂子收了东西,道:“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以后四小姐要什么东西给说实价两边都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