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汝阳王府喝了几杯喜酒便感微醺,我甚至还没来的及去闹怀壁他们的洞房便已被阿尤护送着回到了皇宫。
“阿尤你该打,朕还没去闹洞房你怎么就把我弄回来了,信不信我扣你月俸。”我有些口齿不清地指着替我宽衣解带的阿尤来责骂。在皇叔的管教下这是我第一次喝超过三杯的酒,却不想皇叔说的话都是在唬骗人的,这种飘飘然的感觉很好,一点也不像皇叔说的,酒乃浊物触之伤身。
阿尤扶着我坐进浴池,絮絮叨叨着,“陛下,太后说摄政王这两日便就回朝,奴婢可不想被他撞见您饮酒后的丑态,那不仅仅会被扣俸。”她托着我的手臂搭在池壁上以免我将自己滑入池中淹了。
我听出了阿尤这话的意思,仰着头抵靠在池壁上,磕磕巴巴地吱唔着,“好啊,你,你们一个个的只认皇叔不认朕这个皇帝了是罢!”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在宫人的眼里,皇叔光芒四射,而我不过是一只蜷缩在他羽翼下的小白兔。
“奴婢不敢,陛下您就是奴婢的祖宗。可是您也知道,摄政王阴晴不定的,每回受伤的还不是我们这些当奴为的婢的。您就行行好,别再让奴婢受罚挨揍了。”阿尤口气颇为哀怨,想来已经积怨已久,若非趁着我现在的状态怕也没胆说出口。
我只哼哼了两声,没心思再去理会她这些小牢骚。眨了眨眼,困乏不住。“好了好了,别再折腾了,朕想歇息了。”脑袋微微泛着沉,在水里越待越不痛快。
阿尤没敢怠慢,服侍着我出浴,从头给我擦到了脚,又利落地将长袍罩在了我的身上。
我低看着曳地的袍子嘻笑了声,披散在肩头的长发微微泛着茉莉的清香。我脚步有些踉跄,一步一个趔趄,晃晃悠悠走回到寝室。阿尤跟在身后直想给我束胸,我却没了好气,看着自己略显平坦的胸脯,再看看阿尤那高耸的俏丽,迷人的沟渠,伸手就上前抚摸了一把,“再提束胸,朕就束了你的胸。”
阿尤一吓,忙用双手护在自己胸前,直摇头,“陛下,要是让外人瞧去了恐有麻烦,您还是委屈点……”
“混账东西,朕在自己的寝宫还没了自由不成。”我拂开阿尤伸来的手。甚至就连我睡觉的时候也要把秀发束起,胸脯裹的就跟女人的裹脚布一样,如今皇叔又不在宫中,纵使让我放松几天也不为过罢,我想。
“尧晔。”
低沉的嗓声从身后传来,我还未回头,阿尤就已吓的扑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地唤了声,“摄政王。”
我回头,看着风尘仆仆的皇叔,咧开嘴角冲他一笑,“皇叔。”
皇叔没回我好脸色,只是用他那愈发深邃的眼睛由上至下,又由下至上地打量了我好几眼。最后竟是冷哼了声,睨向跪在地上的阿尤,“你就是这样侍候皇上的?”
阿尤吓的连头也不敢抬起,伏在地上,直说:“摄政王息怒,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会犯这种错了。”说完腾地站起身,那架式,活似要当着皇叔的面将我来改良。
“走开,不许碰我。”我推开了阿尤,脚步不稳,后退着撞上了皇叔的胸膛。回眼,甚是委屈地朝着阴晴不定的皇叔诉苦,“皇叔,晔儿讨厌束发、束胸。”绕着手指卷起胸前的长发,哂笑着,“长发飘飘的多美呀,我想穿肚兜,我不想再裹胸了。”从小到大,这还是我第一次这样胆大妄为地冲着皇叔的面说这样的话。想来酒真是个好东西,给人以勇气。
皇叔没有说话,腮边却是紧了紧,似乎在隐忍着什么。而我却依旧不知死活,一次又一次的去触碰皇叔的逆鳞。“大皇姐都嫁人了,晔儿也想穿着喜服嫁人。皇叔,你说晔儿几时可以嫁作人妇啊。”
阿尤在侧吓的直摇头摆手,整张脸扭曲的活似刚刚惨遭了雷劈,碍于皇叔在场,始终没敢吭一声,或是上前来制止我一二。
“出去。”皇叔喝了声,阿尤就跟见了鬼似的,一溜烟便就冲出了寝宫。也许她还在庆幸,皇叔没赏她一顿板子已经很仁慈了。
我皱了眉,让自己站好,颇为纳闷儿地瞅着皇叔问:“皇叔,你不高兴吗?可是此番出行遇上了什么阻碍。”
“谁准你喝酒了?谁准你将怀壁赐婚于凤宁?”皇叔趋进一步,目光冷俊,口气不善。
我噘起嘴,不喜欢看到皇叔这副咄咄逼人的嘴脸,头一扬,登时顶撞回去,“皇叔,朕是皇帝,朝中的一切朕说了算。朕就是将大皇姐赐于凤宁了,你能怎样。”我一口一个朕,听的皇叔愈加的不悦。
皇叔对我从来就没有过惧意,一直以来就是他统治着我,这会子我突然的趾高气扬倒是令他颇有些意外。但随之,他便就钳住我的双肩阴恻恻地看着我说:“尧晔,本王摄政,就连你也得听我的。我能怎么样……”他冷冷一笑,令我不寒而栗。
我顿时就矮下了气势,近乎于求饶地说着,“皇叔,晔儿知道错了,可是皇姐已经嫁给了凤宁,你就随她去罢。”我一直就认为皇叔对我是假冷酷,其实他还是很宠我的,表面上虽然严苛,其内心还是很温柔的。
我斜了斜身子倚上皇叔的肩头,厚重的气息直直吐在皇叔的脖子上,唇吻翕辟,昵喃着:“皇叔,晔儿想你了。”头一回,皇叔离开我身边这么长时间。甚至一开始几晚我还因不习惯而无法入眠,平常多半是抱着皇叔的胳膊睡,这三个月抱着枕头犹不自在。
皇叔的身子稍稍一震,没有再冷言冷语的呵斥我,语气顿时就变的温顺了不少,“晔儿,皇叔不是跟你说过,汝阳王目无君王,居心叵测,你怎么可以把怀壁赐予凤宁,那样岂不是助长了他嚣张的气焰。”
汝阳王如何居心叵测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怀壁喜欢凤宁可谓是要死要活。而且她都已经二十二岁了,再不嫁人怕真要成了老姑娘,我无花国的公主怎可终老宫中,自然是能嫁一个是一个,留来留去会留成愁的。
一不小心,我打了个酒嗝,想要站好,却软了脚。如果不是被皇叔伸手托住,怕是要跌倒在地。只听皇叔叹息了声,俯身便就把我抱起,“如若再这般饮酒,绝不轻饶。”他在威胁我,威胁一个喝醉酒的人。
我埋首在皇叔的颈间咯咯一笑,“我知道皇叔为什么不允晔儿饮酒,皇叔是想独自享受。”
皇叔懒得理我,轻轻将我放置在卧榻上,拉过被子将我盖好。我抱住皇叔的手不放,嘴里直嚷嚷,“皇叔,陪晔儿睡。”以往他都会一起躺下然后任由着我扒着他的身子,今日不知为何,皇叔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皇叔失笑着摇头,“晔儿,你总得容皇叔沐浴更衣了再歇罢。”听他这话的口气,似乎一时半会儿不想再跟我计较怀壁跟凤宁的婚事。但很有可能会留到明日再与我一并算账。
我怔忡地松开了手,冲着皇叔眨了眨眼,讷讷地说道:“那就快去罢,晔儿等你。”
皇叔习惯性地揉了揉我的发,习惯性地嘱咐道:“晔儿乖,把眼睛闭上。”
于是我闭了眼,皇叔去沐浴。等我再睁开眼的时候,皇叔已经洗的香香回到了寝室。
皇叔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睛眯了眯,本来已经脱下的衣衫又再穿了回去。在床沿坐了会儿,似乎在琢磨着什么,迟迟不躺下歇息。
我往里挪了挪身子,让出一个很大的位置,促着皇叔,“快躺下呀,皇叔。”
纱帐落下,皇叔终于还是躺下了。在我翻身欲抱住他的手臂时,皇叔说,“躺好了,别东拉西扯的。”这便是他琢磨许久想出的话,他出使一趟回来还不让人抱了?
我不懂皇叔为什么突然之间又不让我抱了,半支起身瞅着他,“晔儿又没做错事,为什么不让我抱。”我自然不知皇叔在顾忌什么,只是多年的习惯突然让我摈弃自然很难做到。况且在皇叔出使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他一回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被我抱着又不会让他少一块肉,没必要这么小气的,我想。
“你已经不是小孩了,明天就搬回自己的承瑞宫去住。”皇叔一动不动平躺着,平平的口气在昭示着他没有开玩笑。
“我不,我不要离开皇叔,我就要住在承德宫。”我不依,挨着皇叔就将他的手臂来抱,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会把我来抛弃。
“把手松开,躺好了睡,否则现在就回你的承瑞宫去。”皇叔冷淡的说,就像平素在呼喝宫人一样,没有一点温度。
我忤逆谁也不敢忤逆皇叔,所以在他这样说的时候我已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抱住他的手,躺平后又背过身缩进了被窝里,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也不敢让它流下来,瑟缩着身子很是委屈。皇叔从来没有对我这样,若非是讨厌我了,他一定不会赶我的,难道皇叔不要我了?
“晔儿。”过了一会儿,皇叔轻唤了我一声。我没理他,继续缩在被子下不出来。
缓缓的,被子被掀开了,皇叔扳回了我的身子正对着他。我埋着头,不看他,以此来告诉他我生气了。
“你……”
“我没哭,我没哭。”我矢口否认,但脸颊上早已湿润了一片。
下颌被轻轻的推起,对上了皇叔那张沉郁的脸。他失声笑,撩指就往我的脸颊上刮了刮,“傻瓜,哭什么,只是回承瑞宫住,又不是生离死别,用的着这么伤心吗?”
我却没有皇叔那好兴致,攒起的双拳直往他胸口捶去,“我就不就不,我就要跟皇叔住,我就要住在承德宫。就算皇叔把我的蝈蝈拿去喂鸡,把小小白拿去喂鹰我也不怕,我就是要跟皇叔在一起。”
皇叔一愣,却不想他如今连威胁我的东西也没有了。于是他又再次妥协了,“这么狠的话你也说的出来,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了还不行。”随即按住了我的手,“别再捶了,再捶皇叔要内伤了。”
我大喜过望,直接缩进皇叔的怀抱,拉着他的手揽在我的腰上,“皇叔抱着晔儿睡罢!”
皇叔的手犹豫着落下,隔着衣衫在我的腰上轻轻揉抚了下。随即只听他无奈且又疲惫地说了声,“睡罢!”
也许,皇叔的妥协是因为他太累了,他都懒得再跟我计较这些。但我不保证,在我酒醒后、皇叔养足精神时,他不会再翻出这些事与我计较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