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可以不必待在本体里,可他却仍不敢贸然露面,故隐去了身形,成日里只是默默跟在那人的身後。
倚在窗棱上静静看他在学堂里读书,或是随著他回到城西的宅子。一眼一眼,描画著那人的俊美眉目,如画面庞。
秦语轩的宅中并无家人,也无奴仆,不大却清静的地方,竟惟有他一人居住。
屋子倒也雅致,不过杂乱了些。想来独居男子之住处,大多都是这样罢。
小小的花妖怀了心思,趁他在外,略施法术便让灰尘尽去,只是不敢动那些放在外面的物事,生怕他发现了怀疑。
如此过去一日又一日,却和从前无甚不同。依旧只能在本体里感受那份温情,只能等对方靠过来方能亲近一些,甚至连化作人形让他望自己一眼的勇气都无。
他知道自己太胆小,可怀著期冀,总比被拒绝了无希望的好。
正晒著阳光暗暗想著,却听学堂里夫子怒喝一声,差点把他从窗上惊下去。
“不学无术!竟然带著那杯中物来学堂,秦语轩,你还想不想参加秋试了!”
“学生不才自酿了这酒,先生何不尝尝?”
眼见那夫子又要发怒,秦语轩笑笑,不等他发话便扬首踱了出去。
趴在窗外的他瞧得清楚,慌忙飞奔回去,乖乖待在本体里等了一会儿,果然便见那人缓缓走来。
秦语轩在他身旁坐下,轻笑一声,却又似叹息。
他听得心里一颤,却见那人取出怀里那个小瓶,仰头饮了一口,像是知道他在听一般笑道:“这次的味道略甜了点,看来下回还要酿得清淡些才好……”
说罢,抬手滴了几滴在他的枝叶上,柔声笑道:“你说是不是?”
虽尝不到,他却也能闻到那阵阵清香,清幽醉人,萦绕不绝,只觉有点醉了。
“再过几月,我便要上京秋试……在那之前,恐是见不到你开花了罢。”
秦语轩笑著又饮一口,淡淡地道:“或许这辈子都见不到那刻了。若是能考取功名,日後我便留在京城,不再回来。”
心倏然收紧,痛得他只觉身体都抖起来。
见不到那人了麽……再也见不到了麽?从未想过那人会离开,只是心想若能待在他身边就好,可如今,竟连这都成了奢望。
他差点就不记得,自己同花仙的那个约定。
得不到那人的情,便是失去了永生。
他早已忘记最初是为何而修行,却知晓没了那人,永生也变得毫无乐趣。
“没了我陪你,你会不会想我?”
秦语轩微笑又往那叶片上滴了几滴酒液,水珠延著叶脉滑下,仿似晶莹的泪珠。
是夜,清风低吟,柳叶纷飞。
轻轻敲开那扇再熟悉不过的门,一身绿衣的少年垂著头,身子因说谎而微微颤抖。
“我,我随祖父路过此地,不料祖父身染重疾,不幸故去。眼下身无分文,公子可否收留?”他知道自己不会扯谎,红著脸结结巴巴说了这半天,却是漏洞百出,也不知那人发现了没,只得硬著头皮说下去,“我不求工钱,只盼有瓦遮头,书童奴仆我都做得来……”
战战兢兢抬头,却见秦语轩含笑盯著他,“你生得这样美,我又岂能不答应?”说罢牵了他的手进屋。
那手掌温热有力,同他的纤细小巧全然不同。
他微微红了脸,心下却悲哀果真还要靠花仙给的这副面相。
他虽未见过自己本来面目,却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也知见不得人。若是未曾变过容貌,定然会将那人惊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