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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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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地牢里泛着一股腐臭,这甚至让莉莉丝想起自己小时候生活的“鼠洞”。

不好的回忆,她靠在发霉的墙上,身下则是肮脏的稻草。牢笼外,她的皮箱被放置在一堆杂物下面。从被关进地牢开始,旁边笼子里的犯人就拿着骨头引诱一只叼着牢房钥匙的小脏狗。

莉莉丝渐渐看厌了他们行为,去伦敦的客船早已驶离港口,她现在反而没了牵挂,一心一意等着杰克•斯派洛能被快些投入监狱。

她倚着墙壁打了个哈欠,她有些累了,于是她伸了个懒腰,伴着隔壁牢房逗狗的口哨声,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

她梦到了一片蔚蓝色的海,风平浪静的海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渐渐的,她沉入了那片海。条件反射的,她挣扎起来。她不会游泳,从有记忆开始,她就对水有一种既爱又恨的奇怪感觉。

而现在,她却掉进了一大片深蓝的液体里。

海水深处,某个黑暗的方向,她隐约听到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替我保管好…替我保管好…替我保管好……”

声音不断重复着,在海水里掀起一串声波。莉莉丝下意识地慌了下神,但很快,她便挥舞四肢预备向声源游去。

身边有鱼儿环绕,海草则摇曳着柔软的身子向她招手,她顺着声音游去,她确信那里面有什么大东西。

黑暗渐渐向她围来,这时,她却发现两只盘子般大小的眼睛正直直望着她!

“啊——!!!”莉莉丝尖叫着睁开了眼睛,意识回笼,却看到一个男人正跌坐在她面前,“杰…杰克•斯派洛?”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男人望着她的表情由惊讶逐渐转为惯常的甜腻:

“嗨亲爱的,我们又见面了!” 杰克挥挥手,而莉莉丝却想起了自己的计划。于是她弯起嘴角:

“哦是啊,斯派洛先生,看样子上帝也不想断了我们的缘分……”是啊,我这辈子再也不会相信上帝了!莉莉丝如是想。

“嘿,原来你也这么认为了吗?”杰克因为莉莉丝突变的态度惊喜不少,他兴奋地坐到她身边,随后扭头朝她咧嘴伸出个兰花指,“亲爱的,有你陪着,坐牢也有意思多了。”他朝她俏皮地眨眨眼睛,随后那兰花指便不规矩地爬上了莉莉丝的肩膀。

莉莉丝暗暗忍住,她强迫自己镇定,因为她需要他载自己回伦敦。于是她沉了下气,刚想开口和他聊上几句套近乎,低头却发现自己原本穿戴整齐的衬衫,前襟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于是她炸红了脸,伸手扯住领口,圆睁双目看向身边的男人:

“你干的?”不带一丝赘余的询问。

杰克看着她翘起嘴角,他盯着她沉思了一会儿,便搂着她的肩膀坐直了身子:

“莉莉丝,我好像还有一样东西落在你那儿。”杰克的表情认真不少。

“……”一样东西?她想了挺久,才恍然大悟。要知道纠缠一只坏了指北针的人,这世界上真没几个了。她松下领口的手指,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东西还在。抬起视线,才发现杰克的眼睛正在自己胸前溜达,于是她重又伸手抓住衣襟,“您还真是…不折不扣的流氓!”

“别这样说,我可是个绅士!”杰克毫不脸红地看着莉莉丝反驳道,“要知道我对女人可有的是耐心!”

“……”莉莉丝望着他渐渐靠近的脸颊,向后挪了挪身子。眼角抽搐了一下,她还是开了口,“先生,您的罗盘还在我这儿,不过您得答应……”

一个响亮的口哨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旁边牢房的犯人们看着他们,眼底满是不正经的笑,这让莉莉丝多少有些不适。她的帽子被人摘了,金色的长发散了一身,即便身着男装,她现在也没法隐藏女人的身份。

“嘿伙计,你还真艳福不浅!”其中一个人调侃道。

杰克只是望着他们耸耸肩,脸上的笑容从未落下:

“因为……”他扭头看了莉莉丝一眼,“因为上帝也不想断了我和她的缘分。”他重复了一遍莉莉丝方才的话,这惹得旁边牢房的犯人又是一阵起哄,而莉莉丝只是抿着唇向他翻了个白眼。

“那只狗来了!”杰克指着监狱外那小脏狗喊道,犯人们听闻连忙转身拾起骨头,重又徒劳地引诱起它来。

杰克望着他们不屑地叹了口气,目光落回莉莉丝时,他便问道:

“说到哪儿了?”

莉莉丝深吸一口气,接上他的问题:

“是这样的先生,那罗盘我可以还给您,但您必须答应把钱包还给我,还有……”莉莉丝斟酌起词句。

“还有?”杰克打断了她的话,“宝贝儿,你的要求可真多!”他得寸进尺的称呼让莉莉丝越来越无法忍受。

“还有,您得让我跟着您!”想来要直接说让他载自己一程恐怕不妥,毕竟他手上还没有船。

“哈哈哈哈……”杰克大笑起来,“真没想到,这么个大美人居然心甘情愿地跟着我!”

他得意过头的表现,让莉莉丝条件反射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小胡子抖了抖,杰克黑着眼圈向她投来奇怪的目光:

“别会错意,我只是不得已暂时‘威胁’一下你罢了!”她故意加重了“威胁”二字,要知道罗盘还在她这儿。但杰克却不以为然地朝她抛了个媚眼,随后,莉莉丝便感觉掌心被什么湿热的东西舔上。等反应过来时,她连忙红着脸缩回手心。但杰克很不安分地向前倾了下身子,追着咬上了她的手指。

“你…你真够色-情的!”莉莉丝浑身都冒起鸡皮疙瘩,她抽出手指,不可置信地向后蹭了一段距离。很快,她便发现了一件更糟糕的事情。

她流血了。

天,要知道他们的牢房可离大海不远!会引来什么奇怪的生物,她可不保证。

“有布条吗?”莉莉丝焦急地看着杰克。男子望着她忽然慌乱的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摇摇头,却换来了莉莉丝的一声叹息。

她将流血的手指卷进衣服的下摆,但这只是徒劳。很快,海草便顺着墙缝向她慢慢袭来。墙壁破洞的地方起初只是跳进来几只小虾,但不久,她就发现有几条色彩斑斓的海蛇也顺着墙缝游了进来,要知道,那东西绝对是有毒的!

杰克似乎意识到了这一异常,他盯着一脸愁闷的莉莉丝愣了愣,随后便滚到了离她要远不少的地方。莉莉丝望着他耸耸肩:

“就这么回事儿……先生,你让我惹上大麻烦了!”

杰克皱着眉头,无法理解地望着这一切。

“菲尔德小姐,您在召唤我们?”其中一条海蛇卷曲在她身边,吐着信子问道。

“哦小姐,我才刚吃完一只小龙虾就不得不赶来!您召唤我们还真没一点规律!”另一条乌黑的电鳗抱怨完,便扭动着滑溜溜的身子在她身边打着转。

莉莉丝望着它们叹了口气,她已经能听见牢房外路人们啧啧称奇的声音了。她撇撇嘴,趁那群引诱小脏狗的囚犯还没注意到,便连忙望着它们摇摇头: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不小心……”她抬头望向不远处的杰克,“不小心被那个男人咬伤了手指。”

她刚说完,那些东西便齐齐扭头看向杰克。莉莉丝敢打赌,杰克•斯派克即便航海那么多年,也一定没见到过这么惊悚的画面。

他看着满笼子的海洋生物向他投来鄙视的目光,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嘴角,背靠铁栏,他看着莉莉丝的眼神带着求救的意味。

莉莉丝满足地勾了下嘴角,并不做表示。于是那条滑腻腻的电鳗便顺着草杆游到杰克身边,朝他伸着脖子怒道:

“粗鲁的男人,你居然让菲尔德小姐受伤!”它那对小眼睛狠狠瞧着杰克,不久之后,电鳗的头顶便慢慢流出明亮的电光。

杰克起初只是奇怪地看着这位海洋朋友,想听懂它说话恐怕没可能,但从它并不友善的表情,杰克已经能猜到它的心情并不好。

而现在,我们的这位朋友正头顶电光,这足够让杰克•斯派洛胆寒一阵了。

莉莉丝觉得这个游戏有些玩过头,不久便开口阻止了电鳗:

“等等,不要伤害他!”她趴在电鳗身边,尽量亲切地说道,“……不要伤害他,亲爱的。”声音很温柔,在杰克听来甚至有种天生的感染力。

电鳗头顶的光渐渐消褪,莉莉丝伸手想要安慰它一下:

“虽然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忠于我,但总之,谢谢你们……”手指触上它的后背,仍会有没有消尽的小幅电流刺痛莉莉丝的指尖。

电鳗转身,看着莉莉丝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我们只是听从力量的指引。”牢房里的动物们朝莉莉丝点点头,表情格外温驯。

“谢谢你们……还有,请你们先回去吧!”莉莉丝刚说完,它们便重又顺着墙缝和洞穴原路返回。

杰克看着危险离他远去,终于放开铁栏松了口气:

“呼——天知道刚才那条电鳗足够电死一个人!”他抱怨了一声,重又看向莉莉丝的时候,女子只是眯着眼睛一脸柔和。

但这种柔和足以让杰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了:

“菲尔德小姐,你看来不简单。”他最后还是换了称谓,在看到那种奇妙场景后,没人能再无所谓地开玩笑了。

“哦是么?”

杰克的食指点着自己的唇,他用他那带着浓重黑眼圈的眼睛打量着莉莉丝:

“它们…都听你的?”

“我想是的,先生。”

“你究竟是谁?”

“莉莉丝•菲尔德,仅此而已。”

“……”杰克望着她半天想不出一个词儿。正在僵持中,牢房外忽然传来一个巨大的爆炸声。

碎石纷飞,莉莉丝抱着脑袋扑倒在地。等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和杰克才发现,隔壁牢房已经破了个大洞。

“上帝是公平的,没有艳遇所以给了我们逃跑的机会!”牢房里方才还逗着狗的犯人们,现在却抛下这句玩笑般的话一一穿墙而逃。

不久,整座监狱便安静下来。

杰克与莉莉丝对视了一秒,便齐齐起身趴到笼子边拿起骨头引诱起那只叼钥匙的小脏狗。

“嘿,亲爱的,哼只小曲儿吧!你不是歌手么?”杰克又恢复了之前的油腔滑调,这很快便换来了莉莉丝的一个白眼。他靠在她身边撅着嘴逗着笼子外的小狗,编着小辫儿的胡子在她眼角边晃呀晃的,于是莉莉丝伸手抓住小辫儿把他拖到身边:

“有没有铁丝?”

“疼疼疼……别那么粗鲁亲爱的!”杰克扭曲了一下表情,他揉着下巴反问道,“铁丝?”

“对,把牢房门撬开。”莉莉丝头也不回地说道。

“……”杰克惊讶地朝她瞪了瞪眼睛,脸上满是怀疑。莉莉丝明白自己说漏嘴,抽了下嘴角:

“没…没有就算了……”

但杰克却因此明白了什么。他在莉莉丝身边慢慢蹲下,随后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很中意地笑道:

“能驯服那些东西,还会偷窃……亲爱的,也许你真有当海盗的潜质!”

莉莉丝望着他靠近自己的脏兮兮的脸颊,最终还是伸手给了他一记漂亮的上勾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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