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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处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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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腾腾的浴桶,安静如墓地的浴室,艾亚把头埋在水里无声无息地恸哭。抖动的肩膀在水面形成一圈一圈的涟漪。据说这样,哭得再久也不会留下肿眼泡。

罗切斯特走了。这正是自己需要的宁静生活。

理智这样说。可是,当罗切斯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房门发出“嘭”的一声闷响,房内归于幽暗时,艾亚却觉得心跳突然停摆,心脏好象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拧住,痛,深入骨髓。只能等着它松开时化为飞灰。艾亚不知道自己脸色灰白,张着嘴,表情象个傻子,一动不动地呆在书房里呆了多久。只知道等自己缓过气来的时候,浑身都疼,每一步都好象走在针尖上。

艾亚的全部力气都用在控制自己的情绪上了。此时没有哭出来已是极致。想让她姿态优雅,表情温柔,那完全是妄想。看着艾亚举步维艰的僵硬姿态,被叫去给她准备洗澡水的女仆,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艾亚此时完全顾不上关心别人的情绪,只知道自己一定在颤抖不停,手紧紧攥着裙边,如果再不能痛哭一场就得现场崩溃了。失态,可绝不是自己一个未婚淑女应该做的事。

——应该做的事?!

这样想的同时,艾亚又觉得悲哀,这个时代,甚至连痛哭一场的权利都没有。忍着,优雅地忍着,什么都必须忍着。最可悲的是,自己明明觉得自己痛苦得就要死去,可偏偏理智还在提醒着自己一些必须要注意的事项。

——哭泣时应该注意的事项!

世上还有比这更可悲的事吗?!艾亚摒住呼吸,低着头,急步往浴室走去。她不敢再说出任何一个字,怕在胸腔中一直压抑的悲痛满溢出来,终会变成一场嚎啕大哭的闹剧。

——我没有哭泣的权力。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这是我应该做的选择。

咬紧唇,双手把整张脸都包覆着,任由泪水融化在洗澡水中。很明白很清楚,所以,痛苦归痛苦,哭泣归哭泣,艾亚却并没有因此而后悔。感情控制的是过程,理智控制的是结果。艾亚不会轻重不分,不然的话,哭泣就变得可鄙了。

从浴桶里抬起头来,眼泪混着水流过脸颊,可以假装它根本不存在。除了呼吸不畅外,看不出任何异状。

艾亚在浴室里呆到浴桶中水凉透,才蓦然清醒,穿戴好之后,在镜前练习了好一会儿,终于看上去又是那个永远面带微笑,看上去温顺柔和的简·爱了。这才满意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点点头,转身,镇定地走了出去。

——痛吧,我不压抑你了。

艾亚摸了摸心脏所在的位置,它还在跳。再痛,它也不会停的。面带微笑,看着迎面过来的女仆:“波莉,叔叔现在在哪?”声音因为哭泣,略哑,并不妨事。有笑容,一切都不是问题。

“主人在起居室,爱小姐。”波莉虽然觉得今天的艾亚特别奇怪,但资深女仆懂得闭紧嘴:“主人刚才还问起爱小姐,请爱小姐过去。”

“谢谢你,波莉。”艾亚含笑点点头,向起居室走去。

“叔叔,您找我?”艾亚象个孩子一样,随意地坐在约翰·爱的身边,握住他的手。真瘦,瘦而无力的一双手,艾亚轻轻握着,心中一痛,就算为了他,自己也必须快乐起来。艾亚抿了抿唇,笑开来:“今天想不想出去走走?”

约翰·爱一听,也跟着笑了起来:“今天可出不去,简妮特,你转个头看看,外面可下着大雨呢。”

“雨?”艾亚依言转头,不由一怔,窗外狂风暴雨,如攻城掠地般打得树歪草斜,一片狼籍的庭院看起来就象个战场。

——罗切斯特……他还在路上……

“简妮特,这么心不在焉,是不是与今天来拜访的那位男士有关?”约翰·爱握了握艾亚的手,拉回她的注意力,直言问道:“听说,那位男士离开之后,我们的简妮特就把自己关在浴室里两个小时,现在竟然连下雨都不知道,简妮特,如果真有让你为难的事,给叔叔说,别自己一个人忧心。”

本能地,艾亚用另一只手紧紧压住心口,脸上依旧笑着,摇了摇头:“真的没事,叔叔,你就别担心太多了。这半个月来哪天没有人来拜访?毕竟春天了,是了解葡萄种植情况的季节。”

“真的吗?”约翰·爱看着艾亚,好一会儿,才微微笑起来:“我们的小简妮特也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这个时候应该撒娇装可爱的,可是艾亚此时全无心情,笑起来都已有些勉强了,只能微微低了头,不让约翰·爱看见自己的眼神,唇角勾起,看上去象是在笑的样子,靠在约翰·爱的胳膊上,声音低低软软:“叔叔,别打趣我了。”

约翰·爱笑了一会儿,才道:“不过,简妮特,你确实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既然不喜欢斯派克那小子,不如再办两场舞会吧?”

艾亚低着头:“叔叔,我没打算嫁人。而且,葡萄园的事务我还不熟悉呢。”

约翰·爱顿了顿,摸着艾亚的头发,语重心长:“女孩子还是嫁人的好。有丈夫有孩子,生命才圆满。象叔叔一样,孤独一辈子……到这个时候,要不是幸好有你在身边,得多孤单?简妮特,虽然……虽然我确实希望你能好好发展奥凡福,但我更希望你能幸福。简妮特,我不希望你象叔叔一样孤独一生。”

听了这样温暖贴心的话,艾亚心酸酸的,再也忍不住,两伤俱发,趴在约翰·爱的膝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艾亚兀哭泣之后再哭泣的时候,另一边的罗切斯特却连哭的理由都找不到。离开的姿式太坚决太完美,于是,他只能强撑。

面无表情,动作僵硬地骑马离去,却在离开奥凡福庄园之后第一个转弯处就跌下马来。吓得他的随身仆人差点紧随其后地跌下来。所幸,最后只是皮外擦伤。

接着,他一语未发,紧紧抿着唇,动作僵硬地再次骑上马,面无表情地狂奔,一路奔至他今天早上才从那里来的马德拉的码头,匆匆来匆匆去,看着海水荡漾,罗切斯特脑中一片空白,耳边一遍一遍地回响着自己的那句话:“如你所愿”、“如你所愿”……。

——她的愿望,她的愿望,是她的愿望……

“老爷,船要开了,我们回舱吧。”仆人在一旁有些犹豫地小心劝道:“您淋了雨,会生病。”

“雨?”罗切斯特反应迟缓地抬起头,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天,由春光明媚的亮彩竟然变成了暴雨滂沱昏暗。而自己则浑身湿透,从头到脚都在滴水,风夹着雨丝吹过,冷得罗切斯特不由打了个哆嗦。虽然仆人给他在头顶撑了伞,但显然是打晚了。

罗切斯特这才转头看了眼自己忠实的男仆,他整个身子都在伞外,被雨淋得透湿,看上去比自己还要狼狈。罗切斯特正要说什么,却听见船头传来一声响亮而悠长的汽笛声,不由目光顿住,全身一震,有些呆滞地转回头,看向迷雾一样的雨帘中的马德拉,手扶上栏杆,来不及反应什么,就感觉船身轻轻一震,离了岸。

别了,马德拉。别了……简。

罗切斯特身体颤了颤,就听见男仆焦急的声音:“老爷,老爷,你怎么啦?”

罗切斯特努力把眼睛睁大,可是却力不从心,只能声音嘶哑低沉地叫了一声:“特里,扶我……”

可怜的男仆一边半拖半抱着自己的男主人往舱房走,一边在心里小声反驳:“老爷,我不叫特里,我叫安迪。”

一向自诩身体壮如牛的罗切斯特病了。一路,晕晕沉沉地躺在床上,连舱门都没出。对身边照顾的忠仆安迪完全认不出来,一会儿叫他特里,下一秒就变成了杰森,最让安迪无法接受的是,某一次,罗切斯特先生竟然叫他“苏珊”!名字改了也就罢了,竟然连性别都给改了!

这一路,对安迪来说,是煎熬的一路。罗切斯特的病来势汹汹,发烧断断续续,虽然看了船上的医生,可是完全不见好转,连船长都来看过一次,生怕人死在了船上。幸好罗切斯特有钱有爵,船长并不敢真的怎样,只能好话说尽,皱着眉走了。

有几个晚上,罗切斯特突然从粗重浑浊的呼吸变得气若游丝,安迪几乎以为自己的主人恐怕要去天国长住了,吓得他赶紧跪在床边,不停地向上帝祷告祈求。不知道是安迪的祷告真的起了作用,还是药物的原因,这些可怕的危机都有惊无险地度过,一直到船到了多佛,安迪才算松了口气。

如此,一路跌跌撞撞地到了伦敦的寓所。罗切斯特一病病了两个月。病了之后,不但形容消瘦,而且性格大变,沉默,冷酷,反应迟钝,经常一个人发呆,看着屋顶一看就是一整天。

在医生说可以下床之后,罗切斯特不顾医生劝阻,当日便乘了马车,立刻回到了祖宅桑菲尔德庄园。并且,从此之后,除了公务,根本不见人,也不出门,一天到晚地在自己卧室里——还是他脚伤时住的那间卧室,也就是艾亚房间的隔壁——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连费尔法克斯太太都很少能见到他。桑菲尔德一片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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