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的时候,咸商城也很热。
即便是在南陵,离着咸商城不远的地方有那座帝陵拦着北方的热气,但咸商城的确也说不上凉快。
所以天气热起来之后,这座大祁王朝的帝都,便少了好些热闹,特别是午后的光景,宽敞的长街上,人少了很多。
临近东门的常平街,地处咸商城最为繁华的地段边上,极为便利,说是寸土寸金也一点不为过,但这条街上,却没有什么住户,大片大片的宅院都是空着的,若是有人从咸商城上空俯瞰下去,便能看到这些宅院里,很多地方,落叶已经堆了很多,更有些排水出了问题的宅院,因为死水不流通,散发出阵阵的恶臭。
因此偶尔从这里路过的行人,大多都会捂着鼻子跑过,不会过多停留。
而更多的人,是绝对不会选择经过这里的。
这条常平街为何会这样,咸商城又为什么会没有人去管,本来就是一件极其古怪的事情,平日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谈论起这件事。
可谈了许多年,都没有答案。
真相只有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才会知道。
“一晃眼,就过了十来年。”
随着声音发出,有两个人出现在了街口。
那两个人里,一人成儒士打扮,腰间悬剑,但并无半点杀气,应当是和咸商城诸多士子一般,佩剑只是装饰。
另外一人是个少年,生得俊美,不过一双眉毛,有些偏向女子的细眉,看着便过于柔美了。
这样的相貌要是生在别人家,当然没什么问题,可这少年毕竟是生在这大祁王朝头一份的天家里,这样的长相,实际上便有很多问题。
“先生又想起了那桩事情”少年看向儒士,有些无奈的说道:“既然都如此了,真是没什么办法了,况且父皇冷落,大概也不全是因为长相的问题。”
儒士温声道:“殿下,所谓毫无帝王之相当然不重要,大祁又不是普通王朝,能不能往前走,和长相无关。”
少年名豫,是大祁皇帝的第四个皇子。
当然,在咸商城里诸多大臣武将看来,这位豫皇子也是大祁的皇帝陛下最不喜欢的儿子。
为何如此,当然不仅仅是长相的缘故。
大祁皇帝作为大祁的最强大的那个修行者,天赋血脉自然强大,后代也自然会继承这份血脉才是,大祁皇帝的几位皇子的确都是天赋过人的修行者,可不知道怎么的,就只有他,天赋不佳,这已经接触修行数年,这才是个初境。
要知道,大祁皇室的资源无数,豫皇子修行前路几乎是所有困难都被抹平了,他只需要踏上修行,自然便不必担心。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自己。
四皇子也的确是栽到了自己身上。
在修行上没有太多天赋,便意味着以后不能成为一位强大的修行者,不能成为强大的修行者,离着龙椅便会越来越远。
没有皇子不想坐那个位子。
豫皇子叹了口气,随便推开一座宅院的破旧木门,走进院子里,看着眼前的枯叶和臭水,他问道:“崇文楼那边,三公没有半点倾向”
王朝和修行者一直都有联系,修行宗门们会选择战队,若是自己不够强大,还想着那皇位的话,大概只有求助崇文楼。
只要三公都坚定的站在他身后,事情有着最大的希望。
“太傅大人一直都极为低调,处事也让人找不出半点毛病,身为三公之首,他的态度会影响很多人,所以太傅大人表态的可能性在现在绝对不可能发生,至于太保大人,作为殿下们的老师,您应该比我清楚,太宰大人性子洒脱,倒是最有可能出声的人,可殿下也看到了,过去这些年里,太宰大人没有和任何一个殿下扯上瓜葛,坊间传言说,是因为太宰大人没有欣赏的皇子。”
儒士叹道:“或许能在陛下的考验中胜出,才会引来他们的关注。”
豫皇子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事情呢几位皇兄本来便比我先走了很久,这次考验,我应当没什么机会了。不过没关系,依着先生之前所言,舍弃这次考验,再往身后退一步,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或许才是最好的办法。”
去年的时候,他便和自己为数不多的几个谋士推算过这件事,当时几位谋士都给出了一样的答案,那就是现在的他,已经落后其他人太多,最好还是往后面退一退。
为此,当其他皇子在联络各大宗门的时候,他写了一封信到柢山。
柢山是多年前的世间第一大宗,但在如今,就算是在剑宗里,也说不上是什么大宗门了。
“可能有了些变化。”
那个儒士开口说道:“南方传来消息,说是剑庭那个庚辛剑主,在剑会上,败了。”
“同境之战里,他败给了一个叫做顾泯的少年。”
“那个顾泯,来自柢山。”
儒士有些无奈的说道:“似乎应该说是柢山肯定出了一个天才。”
豫皇子皱眉道:“怎么会这样”
儒士摇摇头,没说话。
咸商城的皇城很大,也分得很细,属于那位大祁皇帝的地方永远在中央,建筑永远是最高的,至于别的妃嫔的寝宫,离着皇帝陛下不远。
而在皇城外,便是几位皇子的府邸如同众星拱月一般,拱卫着皇城。
大祁皇帝尚未立下太子,所以东宫依然空缺。
在离着皇城最近的那座府邸,府邸的飞檐下,挂着好几个灯笼,灯笼里没有蜡烛,只有些蓝色的珠子,这些珠子散发着寒意,正好将整座府邸的暑意都尽数驱散了开去。
行走在府中的下人也感受不到半点暑意。
书房里,有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坐在桌前,正看着南方送来的消息。
当他看到上面记载的关于剑会的事情之后,他皱着眉头说道:“怎么这等人物,却拜入了柢山”
他没有怀疑梁照的强大,庚辛剑主四个字便可说明一切,只是有些惊异顾泯是何许人,竟然也能胜过他。
案前,有个管事模样的人说道:“想来是柢山的运气好,捡到个天才,不过也无济于事,殿下,我这便派人看着,想来这帝都里,也没有其他殿下会和柢山走得太近的。”
这不知道是排行第几的皇子点点头,然后问道:“观海楼可有回信”
提及此事,那管事想起之前送来的那封信,他想了想之后,开口说道:“信被送回来了,咱们送去的信对方没有打开,观海楼送回的那封信里,是一张白纸。”
说话的时候,管事盯着皇子的脸色,发现并无变化,便多说了一句,“观海楼未免也太不把殿下放在眼里了一些。”
皇子斥道:“你懂什么,整个南陵,不,整个世间,能够和三公一较高下的读书人,你以为很多也就那位一个,甚至很多人都在说,只要他愿意,回到咸商城里,他便是下一任太傅,就连父皇都对他赞赏有加,岂是你能胡言乱语的”
管事慌忙跪下,像是他这样的下人,即便是知道了很多旁人不知道的事情,但始终是下人,哪里能明白这种在修行界里也算是最高层次的秘密。
他不明白观海楼的那位楼主到底是个什么人,但从他有可能知道他有可能成为下一任太傅这句话上,他就知道了那个人绝对是不好招惹的。
大祁王朝数十万的读书人,这其中有多少修行者
数以万计吧。
可三公,也就那么三位啊。
皇子摆摆手,示意那人下去,而他则是站起来,走到了窗边,看着庭院里的那棵榕树上挂着的鸟笼,摇了摇头。
咸商城的东边是很多富人的聚集区,在西边便是很多穷人聚集的地方,许多矮房和狭窄的小巷构成了一大片区域,住在这里的人,不是穷便是穷。
只有穷。
即便他不穷,都要装着穷。
在这片区域里最里面有一座稍微大些院子,说是稍大,但其实也很小,而且很破旧,只是在这一片区域里显得大而已。院子里有一口井。
井旁有一木桌,木桌中间是一个圆形的豁口,豁口下面是一个火炉,这个时候正好又有人端着一个大铜锅过来,放在了桌上。
铜锅里是深红色的汤汁,里面飘着无数的花椒和辣椒,在夏天,绝大部分人,看着这一盆东西,想来就会生出畏惧感。
随着铜锅不断被加热,牛油的香气也就渐渐飘了出来,锅底的香果也不断飘起。
这个时候便有人端来一盘又一盘的配菜,其中毛肚和黄喉最先被端上来,然后是鸭肠和鸭血。
很快,这里便摆满了一桌。
然后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坐在井边,便夹着一块毛肚放进了火锅里。
片刻之后,夹起毛肚,可是还没来得及吃,院子外便有人跑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大汉眼睛瞪得很大,手抖动得很厉害,那块毛肚便从筷子上滚落下去,落到身前的油碗里,溅出好些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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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入夏了,正是吃火锅的好时节,同学们快来。
今晚还有一到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