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个胆大妄为的小姑娘。”
红麝称赞道，虽然脸上挂着笑脸，但她的右手却张开又合拢，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是个没多少见识的孩子，还请您，千万手下留情……”
少女口中无比倚重的金姥姥，此刻终于表现地像是个颤巍巍的老人了，连带着声音都断断续续，就像是喘不过来气儿似的。
她维持住这个弯腰的姿态不动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并非是自己足够真诚而鞠躬不起，现在的她……委实是被迫维持着这个姿态。
天知道这个自称奴婢的女子用了什么诡异的法子，自己竟然无法动弹分毫，全身灵气处处受阻，但凡稍一发力想要破除限制，就会立刻遭到严重反噬，甚至直接跌了一境！吓得金姥姥再不敢轻举妄动。现在她已经不指望自己能活着回去了，只愿身负宗门期许的新弟子能够安然无恙。若是还能见最后一面，金姥姥会告诉那孩子千万不可想着寻仇！因为不仅不会有结果，甚至可能牵连宗门元气大伤！
“我知道，周元姬对吧，我听少爷说过的、虽然也戴着面皮。但我还能看得清容貌。长得不错，足够给我家少爷当个洗脚的奴婢了。”
红麝语气冰冷，她这番话愈发让金姥姥如坠冰窖，今日听了那孩子的撒娇才想着带她出来游览一番，结果看到那个年轻人冲过来，虽然知道不会波及自己，但就是对那副信马由缰的样子心生不喜。就和山下那些驾车出游的豪门一样，行车前方突然蹦出来什么小孩子就会觉得万分碍眼。即便马上就会有家长冲出来抱住孩子磕头道歉，性情急躁的也会命左右仆从打骂不长眼的平民。
结果没想到，冲到马路上的不是什么普通孩子。
到底是哪个世家宗门的嫡传？不，不管是哪一个，都不会有所谓的“丫鬟”对莲花峰出身的金姥姥如此行事。
的确近几年因为客卿之事和被文庙羁押在功德林的峰主而导致莲花峰式微，但也没到任由欺负的地步。时至今日，莲花峰女修也依然是流霞洲山上独一档的存在。
那难不成，这少年实际上是哪个魔头的嫡子嫡孙？看这自称侍女之人的手笔，委实不像某些正派人士。
虽然能够看到，但她的听觉被封闭了一部分，根本就不知道那少年正与自家宗门的未来弟子在说些什么，自然没有听到那句“我们家有和她们做生意”。
“瞎想什么呢？”
红麝就跟下面的周元姬一般，突然扭头看向金姥姥，吓得后者只觉背上一身冷汗。
“我家少爷……嗯，那叫怎么说来着？对对，读书人，是那被自家老师称赞有望得到一两个本命字的读书人哦？只是……我这个丫鬟不算‘好人’罢了。”
金姥姥大气都不敢出。
附和不是找死吗？至于反驳几句，谁知道又会被安插个什么罪名？
所以还是闭嘴最好。
“不过，虽然不是‘好人’，我也不会滥杀无辜。况且我说了，周元姬还是能做我家少爷丫鬟的。所以你现在就可以放心。周元姬，不会死；至于你嘛……看你表现啦~”
听了这话，金姥姥一个道心不稳，差点就又要跌境了。
——
迟迟没看到金姥姥，少女感到有些焦躁，就这么与少年面对面又有些尴尬，闲得无聊的她想要跟少年搭话。但后者却一副要御风离去的样子、
“你要干嘛去？”
“啊……找我家的丫……同门师姐，我以为她会没事的，结果这个时候都没过来，我有点担心。”
早在启程之初。大丫鬟跟着自己离开家里的那个夜晚，少年就将绝对能够保命的法宝给了红麝，除此之外还给了她大量自己的私人用品。出门在外可不比在家里，万事都要小心注意，少年不希望自己的丫鬟受到哪怕一丁点伤。按理说那场事故中红麝也应该连受伤都不会才对。
但都十几分钟了，他还是未能感受到红麝的气息。
该不会是被少女口中的金姥姥给缠住了吧。
就在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好死不死地，少女开口了：
“哈哈哈哈！和你同舟的那女的也是倒霉！可能早就被金姥姥摘去脑袋了吧！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啊！因为你不长眼睛地冲了过来！”
少年微微挑眉。
未成为练气士的少女，没能看清楚少年做了什么。
似乎只是一个眨眼，少年就突兀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吓了她一跳。
“如果你口中的金姥姥敢伤到我家丫鬟，那么我保证，她作为修道士的人生会就此终结。别误会，当然不是说她会死，但是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说这句话时的少年，浑身都似乎没有了温度。虽然面无表情，但却透着一股难以想象的寒意，那份寒意所过之处，千里冰封。
家教和师承的因素，少年并不怎么会说狠话，在朋友和家人，甚至于家里的大部分仆从下人来看，少年都能称得上是儒雅温和，翩翩君子、
而这类人，当他们对外开始说狠话的时候，就已经很能反映他们的心情了。
“嘛~少爷真是的~”
红麝听着很是受用，非常地开心，甚至开始晃悠起了她那线条迷人的腰肢。
在红麝的暗中恩准下同样听到这句话的金姥姥，对这个拥有纯净嗓音的少年更为好奇且畏惧。
而被少年当面如此告知的少女，则对突然凑过来的异性感到心烦意乱。
虽然从小就被各类男性觊觎，但她也被保护的很好，早早相中她的莲花峰不会允许她被男子玷污，所以从小到大她姑且都是在和男性隔绝的环境下成长的。
她这辈子哪里和同龄异性如此靠近过，近乎脸贴着脸，只要对方再一步踏前，就能触碰到她的嘴唇了。
一时的心神慌乱，不知所措，让她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没有意识到身后就是没有铺上地砖高低不平的土道。
于是，非常理所当然地，她的双脚没能站稳，就要滑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