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两年。
两年前,宰相沈晨家的三小姐在正心寺失踪,经过大理寺调查后,认为她是自己离开的,也就是俗称的离家出走。
那之后,沈家也没有大力寻找,此事便也不了了之,直至两年后的今天。
洛都城外,天还没亮,城门也尚未打开,准备进城的人们就已经大排长龙,其中普通百姓、商贾、小贩……各种人鱼龙混杂,对门口排查的兵士也是一种考验。
当天边开始泛起鱼肚白,代表着城门即将开启的撞钟也响彻云霄。
硕大的城门被八九个兵士合力推开,沉重的嘎吱声。
人们等待一宿,终于等来的城门大开的时候,接二连三的打起精神头,自觉排开队伍等待进城。
躺在干草车草堆里的白衣女子还在呼呼大睡,便被驾车的老伯叫醒了。
女子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尚且是碧玉年华,她的皮肤白净,身材凹凸有致,一看就是贵族子女,只是那睡觉的姿势着实不雅观。
“姑娘,城门开了。”
“啊?喔!”
女子‘睡眼朦胧’,当然这一点没有人能看到,只因她的双眸被一根白绫绑着,眼睛根本就不是睁着的,又或者说她想睁眼却无法做到。
“谢了大爷。”
女子笑着起身,向拉车的大爷道谢,随后便跳下了车,十分自然的走到了队伍里,和其他人并没有任何区别。
对于一个看不见的盲人来说,她甚至都没有任何摸索的动作,简直就像是一个双眸正常的人一样。
其实原本她是不会来的,但人呐,总是会有些基本不愿去做,却也不得不做的事。
记忆中那个熟悉的人曾问过她是否决定好了。
她是这样回答的:“有些事,总得去解决。”
进城的队伍不断推进,十分顺利,不多时便轮到了女子。
排查的那个兵士一看女子的眼镜是盲的,却和普通人人一样能够正常行动,甚至都用不到拐杖。
便觉得好奇,忍不住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大人不必试了,我确实看不见。”
此话一出,可是惊了包括那个排查她的士兵在内的周围其他几个士兵。
你看不见怎么还能知道我在试你?
似是‘看’出了他们的想法,女子笑了笑,便道:“我自打眼睛看不见之后,其他感官便十分灵敏。”
几个士兵一听这话,倒也觉得合理,没多疑虑,便接着正常排查了,具体也就看看通证的真伪,再问问些有的没的。
“那里人?”
“中原人士。”
“来洛都干什么的?”
“探亲。”
“……进去吧。”那个士兵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女子的表情。就神情方面,确实没什么可疑的,便也就放行了。
“多谢军爷。”
就这样,女子顺利进城。
城内的人群熙熙攘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好一片喧闹景象。
这人一多,女子毕竟看不见,感知即便再强也做不到和正常人一样了。
便走个三五步就得撞到一人,一番下来,已然略显狼狈。
不过好在她的感知还是过硬的,慢慢的竟也摸清了门道,便连走带问的向着要找的地方去了。
城西,宰相府沈府,她的目的地正是此处。
没有犹豫,便直接走上前去,却毫不意外的被门口的护卫给拦了下来。
“站住!什么人!?”
女子也不慌,便道:“我是你们三小姐沈吟秋。”
可是,门口的护卫那里会信她说的话?
且不说两年前他们的沈三小姐已经失踪了,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们可不信这已经失踪的人会突然冒出来,保不齐又是一个冒名顶替的,这种事儿在这两年间可发生了不少。
而且夫人和二小姐都下了死命令,甭管来人是说自己是三小姐还是说有三小姐的线索,一律按没看见处理。
所以,即便沈吟秋当面说自己是沈家小姐了,他们的处理也一定会是。
“什么三小姐,我们家没有三小姐!”
“哪儿来的死瞎子!扔出去!”
两个护卫一唱一和,推搡着就把她推到了路中,险些摔倒:“诶!诶!别呀!我真是你们小姐!”
沈吟秋吃了闭门羹,样子还甚是狼狈,周围路人都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说说笑笑的。
但沈吟秋并没有因此沮丧,而是大方的离去,似乎她早已经知道自己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沈府门前的两个守卫依旧笔直的站着,其中一人只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四儿你说,刚才那个瞎子……”
话还没等他说完,被他叫做四儿的守卫就打断了他的话:“你不会想说她是真的三小姐吧?你可别逗了,咱哥俩守门儿多长时间了,这两年来了多少冒名顶替的?这是真是假一眼就看得出来。”
“不知道咋地,我这眼皮老跳,你说都多长时间没人来冒名顶替了,这冷不丁的冒出来一个……不行,我得跟夫人小姐报告一下。”说着,他人便扭头进了府里。
“诶你……”
被叫做四儿的守卫也没能喊住他,只能任由他去了。
……
皇宫。
朝堂之上的官员刚刚下朝,便陆续出宫离开。
沈吟秋淡然的站宫外的路中,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身着仙鹤补子的中年男人并三两官员谈笑风生,的走了出来,似乎是在商讨什么。
而在这一众官员里,能够穿仙鹤纹官服的,只有当朝宰相沈晨。
隔着太远,却只听到一句齐国怎么怎么样的话。
这齐国地处大恒西南方,和大恒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暗地里大大小小的纷争不断,也常安插暗探在对方国内。
这些官员口中会提到这个国家,大概也是这段时间齐国又有什么新动向了吧。
沈晨和一众同行官员刚刚出宫,还未上马车,便遇见了沈吟秋。
沈吟秋感知超群,自当知晓了沈晨就在不远处,便不避讳,直接唤了一声:“父亲。”
众人的目光顿时被吸引过去,也是有些懵。
“这……”
朝堂官员下朝一般都不会要求妻儿迎接,这有女儿来接倒是头一次,而且这个女儿,看上去还是个瞽者。
“这是哪位大人的家眷?”几个官员询问道。
而作为沈吟秋呼唤对象的沈晨,他自她喊话开始,便一直在记忆中寻找某个身影。
他可以确定眼前这个盲人小姑娘他一定见过,而且非常熟悉,但……又有些不敢确定。
“您不认识我了,我是您女儿,沈吟秋。”
……
大理寺,牢狱。
蒙着头套的男人满身伤痕,手铐脚铐一样不少将他稳稳当当的固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此刻已是风中残柳、摇摇欲坠。
恍惚间头套被猛的摘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审问。
一时间,整个牢狱内,惨叫声此起彼伏,烙铁烧焦肉类的声音也时有响起。
可是吓坏了其他牢房的那些罪犯。
一段时间后,那个犯人终于忍不住了,在一顿严刑拷打之下交代了实情。
监刑的下士立即跑了出去,将刚刚得到的情报回报给了上级:“王爷,招了。”
黑衣蟒纹的男子淡然的品着茶,只是这里毕竟是牢狱,哪怕是再好的茶到了这种地方也终是变了个味儿。
他是靖王君泽颜,当今圣上的六弟,正直弱冠之年,乃是大理寺最高长官,官职名大理寺卿。
而那个被拷问的男人其实也不是犯了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只因他乃是齐国暗探。
在这洛都城内,分布在各行各业的他国暗探不在少数,而那男人虽说是最边缘的一个,但提供的情报也聊胜于无。
“就是个小卒,没什么有用的情报,只知道这些日子,上面派下来一个新的暗探,而且职位还不低,代号金乌,其他什么具体的线索都没有。”
君泽颜听到这样的消息,沉默了一会儿。
暗探之事非同小可,一点风吹草动都要谨慎对待,更何况从那人口中撬出来的情报,所面对的还可能是一个职位较高的暗探,这件事就更不能草率对待了。
“这事不能大张旗鼓,暗地里去查,密切关注近期进城的外来人口。”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