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鹃她们那天在城外捡到昏倒的墨千玥的时候,她随身并没有带着换洗的衣物,只有身上穿着的那一套。不过好在她和杜鹃的身材相仿,所以日间杜鹃得知她醒来时,就已经找出几件自己的衣服,让柳叶儿拿了过来,给墨千玥洗换。现在放在旁边衣架上的衣服,就是杜鹃的。
杜鹃家虽然有所败落,但毕竟从前阔过,这些衣服质地都还是比较好的。但这些衣服给墨千玥的感觉依然是很不方便,不说拉链了,连个纽扣都没有,只有几根带子可以用来把衣服固定在身上。
木屋中很安静,外边秋风呼呼吹过,院后的树林不时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屋内烛光昏惨摇曳,烛影斑驳。墨千玥被自己脑洞出的索要身体的女鬼吓得有些恐慌,她匆匆擦干身子,把衣服包在身上,手忙脚乱的把带子系紧。
有了白天把腰带解成死疙瘩的惨痛经历,这次她小心地打了活结,然后冲外间喊道:“叶儿姐姐,你在外边吗?我洗好了。”
“噢,我在呢,来了来了。”在外间等候着的柳叶儿应声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俏生生站在屋子中间的墨千玥,柳叶儿眼睛不禁一亮。
墨千玥刚洗完澡,本就白皙雪嫩的肌肤由于热水的滋润和蒸腾,越发显得晶莹剔透,面如桃花,明眸皓齿,在屋中缭绕的热气中,清丽如一朵刚出水的芙蓉。她穿着杜鹃的裾服,系紧了腰间的布带,纤腰盈盈一握,酥胸高挺,修长曼妙的身材轻盈而秀丽。眼中微微流露出的那一丝柔弱,让本已美艳动人的她更显得楚楚可怜,让人见了就像把她抱在怀中,好好保护起来。
柳叶儿羡慕的看着墨千玥,心中赞叹道:墨千玥妹妹真是天生的尤物。如果让我生有这样的一副好皮囊,少活十年……不对,少活二十年,我都愿意!
屋子里多了一个人,墨千玥也就没那么害怕了。她早已擦干了身子穿好了衣服,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自己那一头湿淋淋的长发,她一边把还在不停滴水的头发握在手中,用双手拧着水,一边向柳叶儿问道:“叶儿姐姐,你们这里有吹风机吗?”
看柳叶儿的表情,墨千玥就知道自己又说了一个柳叶儿没听过的新名词。
她只好打消了用吹风机吹干头发的念头,把头发胡乱拧了几下,挤去大部分的水分,就不再管了,湿淋淋的任由其披散在背后,准备就这样顶着凉风出门回自己房间去。
柳叶儿赶忙拉住了她,用干毛巾仔细地擦拭着她的头发,边擦边说:“傻妹妹,外边那么冷,你这样湿淋淋的出去,不是找着着凉吗。别明天再病倒到床上,再躺上个好几天。”
墨千玥根本不会打理这如瀑的长发,只能乖乖的站着,任由柳叶儿摆布。
头发处理的差不多后,柳叶儿用布巾把墨千玥的头包好,以免受风,然后把洗澡水倒掉,屋子收拾干净,这才提着灯笼,两人一起走回院子,回到房间里。
天色已晚,灵邺城里千家万户都已关灯熄火,进入睡眠。墨千玥脱去了外衣,只穿着小衣,躺在床上温暖的被窝里。她看了看不远处打着地铺的柳叶儿,心中有点过意不去。
杜鹃认为墨千玥身世不俗,一定是某个大富人家的千金小姐,觉得她身边自然需要人伺候着,所以让柳叶儿来服侍她。
柳叶儿从小没了亲娘,被后妈卖到这里做丫鬟。杜鹃也很早就失去了母亲,对柳叶儿有种同病相怜的同情,平时对她就像对待妹妹一样。但丫鬟毕竟是丫鬟,身份就是要伺候别人,柳叶儿也从没有觉得自己做这些低人一等,觉得一切都是天经地义,所以尽管墨千玥一再说自己夜里不需要人伺候,让柳叶儿去另一间偏屋的床上睡觉就好,柳叶儿还是坚持带着自己的被褥在这里打地铺,方便墨千玥她半夜口渴起来要喝水或者要使用马桶方便什么的,可以直接使唤她。墨千玥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也好,有个人在屋子里陪着,至少夜里不会感到害怕了。墨千玥想到自己脑洞出的那个向自己索要自己身体的女鬼,在心里祈祷着晚上不要做噩梦。
然而,梦还是做了。
梦中,墨千玥感到自己在快速的坠落,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地面飞速的向眼前靠近。有人似乎在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但她却听不清楚喊的什么。
转过头去,她看到一双惊慌而又绝望的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看起来大约四五十岁保养得宜的妇女,她正不顾一切的从远处向墨千玥这边冲来,仰头看着她,惊恐地张着嘴巴,边跑,边伸着双手,似乎想要接住高速坠落的她。
墨千玥一下子醒了过来,脸上凉凉的,满是泪痕,枕头已湿了一团。
又是这个梦,又是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梦中那个女人,令墨千玥有抑制异常熟悉异常亲切的感觉,似乎是一个对她非常重要的人。
那个女人,是我的亲人吗?
她努力回忆着梦中妇女的相貌,但醒来睁开眼睛后,那女人的形象就迅速的淡去了,只记得一双充满惊慌与绝望的眼睛。她再怎么使劲儿回忆,也回想不起来那个女人长什么模样。
梦中这个女人,好像是想要凭借自己的双手接住下坠的她。
可是这怎么可能接得住。
这么大一个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掉落下来,那重量哪里是人的胳膊承受得了的?
想着那个试图挽救她生命的女人,想着那双绝望的眼睛,墨千玥有种非常心疼的感觉。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天还没亮。万物静寂,人们都还在沉睡中。不远处的柳叶儿也睡得正香,发出轻微的鼾声。
墨千玥却已经没了睡意。连续两次做这个梦,她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看着窗外,梦中那对眼睛一直在她眼前萦绕着。
我要早点把记忆找回来,找到梦中那个女人,她的家人。她要让那双眼睛不再绝望,不再惊慌。她想。
不知不觉中,墨千玥又睡着了,直到早上柳叶儿把她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