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辎,此行归家,路上务必细心。”
“师娘,你放心,你交代的我都记在心里了,你跟先生也是,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
扬州城,崔府前,封明辎向身前的妇人说道。
被称作师娘的妇人听到这话眼神一黯,但还是温柔的笑着说:“小小年纪还替师娘操起心来了,放心,我跟你先生会没事的。”
看着师娘的表情,封明辎只好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他知道以自己先生的脾气,肯定听不进自己说的那些话,只能无奈的说:“师娘,成亲的事可以再……”
“住口,你在说什么胡话!”
没等封明辎话说完,师娘一声厉喝,面色严肃的说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准备你与怜云的终身大事,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哎,灵蕊这孩子也是。”
说到女儿,师娘脸上带上了一丝无可奈何的宠笑。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去哪疯了,都不来与你道别……”
封明辎听到师娘谈论崔灵蕊,很识趣的没有接话,言毕,在与师娘告别之后,封明辎踏上了回家之路。
看着渐渐远去的扬州城,封明辎心情一点一点沉重起来,因为他知道在不久的将来,扬州将会倒在燕王的铁蹄之下。
封明辎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前世的封明辎是个在孤儿院长大,毕业后在一家医院里开始规培,昨晚刚陪着失恋的朋友在KTV嗨到天亮,嗨完直奔医院上班,结果七点多在电梯里两眼一黑,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还在想自己还没打卡,再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成了个刚从水里捞上来的八岁的小屁孩。
今年的封明辎十七岁,三年前朱允炆继位,北边的燕王朱棣大呼靖难起兵造反,一直打到现在,七月初十,平安从真定趁虚攻北平,朱高炽固守,朱棣分兵回援守城。虽然封明辎上辈子并不是文科生,但总归知道朱棣当皇帝的结局。虽然也想像那些小说主角一样向朱棣大呼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然后功成名就走上人生巅峰,但可惜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所以封明辎只想努力让身边人能在这场战争中明哲保身,结果还顺便跟自己的老师闹翻,恨的封明辎巴不得把前世的初中历史书掏一本出来,以至于今天回家,老师连面都没有露,连一句话也没有留给他。
深深叹了口气,封明辎向家丁吩咐打起精神来,骑着马仔细的观察着路上的情况,虽说走的是官道,跟随的家丁也都是自己亲手挑选训练的,忠心跟能力是值得信任的,但走了半天之后已经离扬州城有些远了,而且现在天下动荡起来,路上保不齐会发生什么,小心为妙。
突然,前面的家丁大呼一声“有情况”,封明辎心想这都可以,说什么来什么,很快家丁汇报,原来是在前面草丛里发现有人,靠近才发现原来是一人已经昏迷,胸前有一道伤口。在确定周围安全后,封明辎才走近这人细细查看,此人披头散发,满身尘土,一身蓝靛细布衣,但胸口的衣服已被一道伤口撕开,露出里面的皮肉。
救,还是不救?封明辎陷入思考,虽然心里很想假装没看见,毕竟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自己终归曾是半个医生。
思想斗争了一会后,封明辎还是咬了咬牙吩咐道:“把这人抬到我车上去,准备凉开水和几块布,再把我那些东西拿过来!”
准备就绪后,封明辎掏出了自己一直备着的自制外科手术包,将刀子钳子镊子啥的都彻底消毒后,又把自制的酒精,或者说高浓度白酒在伤口上冲洗消毒后开始缝合,然后整了几味中药,最后又给怼了一嘴柳树皮,在这个时代,封明辎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只能看这人的造化了。
不得不说这人身体确实可以,也多亏伤口不是很深,第二天晚上他居然缓缓醒了过来,又恢复了两天后终于可以与封明辎正常交流了,此人自称李绍,家在宁波,这次是在杭州做生意,带着货物前往应天府,却不想在路上遇上了土匪,若非他身体有些底子,不然也早就交代在了当场。
“却不知救命恩人姓甚,家住哪里?”
李绍抱了抱拳问道。
封明辎回了一礼对他说:“在下姓徐名坤,家在扬州,此次是奉家父之命押运货物前往杭州,做些小本药草生意,却不想在路上遇见了李兄,虽然在下略懂一些岐黄之术,但终归上不了台面,幸好兄台吉人自有天相。”
“哎,徐公子不必自谦。”
李绍摆手道。
“我老李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这次若是没有徐公子搭救,我恐怕早已经去见太祖皇帝了,大恩不言谢,他日徐公子若有什么事,我李绍必倾力相助!”
看着李绍信誓旦旦的样子,封明辎也不好再推辞,当然也无所谓,即便这人有问题,自己留下的信息没一个是真的,想找自己也找不到。
此后的两日,李绍便一直在车里恢复体力,休息时与封明辎闲聊几句,虽然封明辎不太想与他多说以防向陌生人泄露太多信息,而且说的没几句实话,但对封明辎来说总归是一个解闷的方式。
“徐公子,你怎么看待燕王?”
这之后第三天的晚上,在闲聊时李绍突然向封明辎问道。
“还能怎么看,燕王意欲造反,但圣上宅心仁厚,一再宽恕燕王,前段时间平安将军更是突袭北平逼退燕军,最后的胜利终归是圣上的。”
封明辎满嘴放炮的功力可不是盖的,一通彩虹屁张口就来。
“徐公子,这不是你心里想的。”
李绍少有的严肃的说道。
封明辎心里一凌,瞬间脑海中就有了后世柯南中的各种作案手法。
李绍当然不知道封明辎脑子里在想什么,仍然自顾自说着:“这几天你我交流下来,虽然徐公子的话虚虚实实,或者说没一句实话,但我看得出徐公子并非常人,刚才的话必不会是公子你的心里话,徐公子尽管放心,我老李这条命是你给的,绝对不会害公子。”
封明辎听到这,哈哈一笑。
“想来李兄是误会什么了,在下若是有兄台说的那么厉害,岂能还在这倒腾柳树皮吗哈哈。”
看着封明辎这幅模样,李绍有些无可奈何,只好从身上摸出一枚扳指递给封明辎。
“徐公子,明日你们就能到杭州城了,老李我就不进去了,这枚扳指留给公子你,你要是信得过我老李,务必将它留着,他日此物必有一用。”
闻言之后封明辎不再嘻嘻哈哈,看着扳指,想了想之后还是接了过来,然后向李绍做了个稽首。
“保重!”
李绍没有说什么,向封明辎抱了一拳后便起身离开,逐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看着手中的扳指,封明辎虽然能猜到这李绍绝对不简单,但更具体的信息却不得而知了,也不知道这扳指是福是祸呢……
等等!
封明辎突然起身,连忙看了看李绍离开的方向,但此时眼前除了一片黑暗什么也不剩。
“靠!你倒是告诉我这玩意儿该找谁用啊!”
有些无语的封明辎愤愤的想道,但此时的李绍恐怕早就不知道去哪了,没办法,只能再次坐回原位。
第二天中午,一座恢宏的城池渐渐出现在了队伍众人的眼中。
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城门,即便封明辎是个穿越人士,但心里还是感受到了归家的那种悸动。正想偷偷嚎一嗓子,结果车队却被城门口的官兵拦了下来。
“站住!”
两名飞鱼服打扮的人走近,手拿画像,看了看队伍,然后将画像对着封明辎问道:“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人?”
封明辎一看画像,不禁暗骂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