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京都，太子殿中。
十六岁的太子白长安正跪坐在红木书案前，低头苦读着文道的经典。
而在他身侧，早就三元及第，成为太子师的池正言正襟危坐。手握一本崭新的书籍，誓要在文道上为太子排忧解难。
“夫子，这句话何解？”
果不其然，白长安抬起了头，指着书案上书籍上的一句话。
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为而众星共之。（ps，论语·为政篇）
看了样太子所指的那句话，熟读百家书的池正言。几乎是脱口而出对于其的理解。
“以道德教化来治理政事，就会像北极星那样，自己居于一定的方位，而群星都会环绕在它的身旁。”
不过就在池正言说出这句话后，却是猛地看到了白长安那透亮的眼眸，心中不觉有了一种不安感。
太子向来聪慧，这种古句定是能够自己理解的。可如今既然开口询问，那定然是有所图的。
果不其然，太子抬起头，很是认真的看着池正言问道。
“这样吗？夫子，这句话也就是说。其实皇帝，只是如同文武圣一般，乃是应召天意而生？”
听到太子如此问道，池正言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不觉叹了一口气回答道。
“非也，非也。大观之皇，乃是人之王。那是集人族意愿而成，并非是应召天意而生。”
“既然如此那为何，天要降文武二圣，帮助大观呢？”太子不解的问道。“夫子你是文曲应召之人，天武圣也是，老国师也是！
学生不解，你们不都是上天赐予大观的，是天意所为吗？”
听到太子这般问道，池正言却是摇了摇头。
“非是天意所为，是人道之数。乃是先皇以人道夺天数，以人力胜天之功绩也！
不知，太子何故问此？”
池正言反客为主，倒是开始询问其白长安了。毕竟人道与天道之间的瓜葛，确实是说不清道不明，若是细细论下去，总会触及到一些忌讳的。
“学生听闻天师卜卦触碰了谨记，此刻已是遭受天谴昏迷了过去。学生对此感慨颇深，顾问夫子罢了！”
太子如此说道，却是并未将自己有何感慨说出口。而既然太子不说，池正言却不好开口询问，只是思索了片刻。
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对着太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太子殿下，有些时候想的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您作为大观的太子，只需要知道一件事情。
那便是，这大观是人族的天下！”
“人族的天下……”
太子默然，只是低头继续看起书来。
看着沉默的太子，池正言不知为何想到了天师，那个虽然没见过几面，却是差点改变了他命运的家伙。
池正言依稀记得十二年前，自己错过了当年的殿试，在京都多待了四年。
那四年中，自己阴差阳错的成为了国师的学生，得到了国师的倾囊相授。
只不过，在自己三元及第的那天，皇帝亲自召见了自己，说什么也要杀了自己。
若是身为国师的老师拼命阻拦，怕是早就成为了大观历史上，最憋屈的三元及第的状元了吧！
起初，池正言还以为是自己粗鄙的言语，激怒了皇帝。
到后来，他才知道，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天师。
天有文曲，应召者有二。此乃文道之幸，却又是大观之灾。
在文道过胜，彻底扰乱大观气运之前，自己和老师之间必须有一人要死去。
皇帝要池正言死，但是老师却是要求主动赴死。
想到责任，池正言却是一时有些无力，当初他踏上赴京的旅程时，并未想到最终的结果会变成这样。
当初的自己只是想要三元及第，然后追赶文圣的脚步罢了。
可如今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池正言思索着，忽然却是想到了在那漫长旅途中，偶遇的一个侠士。
拿起一旁的毛笔，从太子的书案上抽出一张上好的宣纸。
池正言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便是缓缓落笔。
片刻之后，池正言停笔，起身向着太子告辞。
“太子殿下，今日课程已毕，微臣告退！”
“嗯，夫子走好！”
看着离去的池正言，太子白长安不由好奇的看向了池正言留下的笔墨。
池正言倒是有着一手好字，宛若蛟龙飞天，流转腾挪，每一个字中，都饱含着癫狂近乎撼动天地的意志一般。
没错就是癫狂。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开万世之太平！”太子默念着那文墨，却是一时骇然。
他没有想到平日里彬彬有礼的夫子，居然有如此狂妄的一面，不愧是……
不愧是扰乱大观气运的文圣呀！
太子只感觉心神震荡，小心翼翼的将墨宝收好，小心的压在了一堆书籍之下。
但是下一刻，却又是感觉如此不好。便是叫来了内官，让其将这份墨宝送去装裱好！
离开国子监的池正言，心情很是混乱。但是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
兜兜转转间，却是遇到前来国子监的老国师。
“正言为何如此闷闷不乐？不知可否与老头子我聊聊？”
老人慈眉善目的问道。
“学生见过老师！”忽然遇到老国师，池正言不由一惊，慌忙拱手对着国师作揖。
“不知老师来此，所谓何事？”
看着老国师来此，不知为何池正言心更加慌乱了。
“正言呀，这开万世太平的重任，可就交给你了！”
国师笑眯眯的说着，伸出枯瘦却有力的手，拍了拍池正言的肩膀。
“老师您……”
池正言慌了，他有了不好的猜测。
“已经撑不下去，这大观的文运，已经开始压制武运了！皇上他抑文扬武多年，此刻却是已经到达了极限！”
老国师满不在乎的说着，随后便是拿出了一本交付于池正言。
“人老了就喜欢啰嗦，将就着看吧！”
下意识的接过书，池正言慌了。
“老师，学生可以……唔……”
池正言说着，却是被老国师一把捂住了嘴巴。
“老头子我一把年纪，早就活腻歪了。大观众人都说，武道安邦，文道治国。但也都言，百无一用是书生！
连最弱的妖魔鬼怪都不能除去。
但如今也是时候，让世上众人知晓，这文道也不是那么不堪。
至少从今以后，那些妖魔鬼怪什么的，我们这些读书人也是能够收拾的了！”
国师说着，脸上却是露出得意的笑容，与那苍老的面庞，分外的不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