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子”
“大事不好”
着墨家的清一色黑白麻衣布袍,那弟子慌忙行入偏厅,一见众人,神容虽有惊讶,仍为外显别样的焦急。
“发生何事”
莫不是又出现杂乱之事
路枕浪戴着黑白面具,外人看不清神态,言语已然无奈。
厅内诸人也是将视线落在那人身上。
这般匆忙、焦急之神色,当有大事发生。
“巨子。”
“大事不好。”
“就在刚才,城外的后勤粮草辎重突然起大火。”
“城内三处储存粮草之地也是起火。”
“火势旺盛,内有猛火油之力,一时之间,难以将其扑灭,损失甚大。”
那墨家巨子悲怆道。
兰陵城内的粮草辎重本就短缺,眼下又突然起火。
不用说,定然是秦军密探所为。
该死的秦军密探,这完全是想要把他们推向死路。
不给他们留一点点活路。
“什么”
姬水先生惊愕道。
城内外的粮草辎重汇聚之地都在一时之间起火了
加持猛火油之力,损失可以想象。
再次看着那墨家弟子一眼,脚下玄光闪烁,身形出现在偏厅之外,纵身一跃,踏立在飞檐尖角上。
极目而视,以观此刻兰陵城。
三道巨大的浓密黑烟正在冲天而起,正是城中三处存储粮草之地,那些地方都是专人把守,进出极难。
还是被秦军密探闯了进去,肆意纵火
心有所感,看向城池之外,那里有一道更为粗壮的黑色浓烟滚滚升天。
现在还在冒着大量烟火之气,估计现在还没有将其火势扑灭,不知粮草辎重损失多少
“可恶”
“秦军是不准备和我们继续拖延下去了。”
粮草辎重的损失情况还没有出现,诸人心中已然有感,损失的绝对不在少数。
先前还能够支撑半个月。
眼下,不知还剩下几日。
没有粮草辎重,那就意味着城池内外二十万人会处于挨饿、无力的状态。
烈山堂田猛也已经出现屋檐旁侧,眼眸深处,沉浮这般浓密黑色烟雾,愤怒道。
“当有一战了。”
杨宽文低语道。
缺少粮草辎重,尚可为奋力一击。
果然缺少粮草辎重之后,纵然奋力一击,十多万兵士体力、精力不济,还不若如今。
“巨子”
白衣剑客,浑身上下的寒意越发扩散四周,秦军所为太过了,不欲给兰陵城留任何活路。
不
有一条道路。
却不能行之。
兵者,诡道也
谁知道秦将白芊红所打的是什么主意。
不知巨子如何抉择
无论如何,自己是不会放弃的,持水寒之剑,汇聚大军之力,与之杀伐,当得快哉。
“师尊”
方更泪双拳紧握。
那些可恶的秦军密探隐藏太深了,至今自己都没有将他们找出来,以至于有此祸事。
城内外的粮草辎重被焚毁。
唯有同秦军强战,方有生机。
坐等兰陵城,唯有等死。
“巨子”
田猛亦是看向墨家巨子路枕浪,接下来的抉择,不仅仅关乎墨家,不仅仅关乎农家。
整个城中的诸子百家都在列。
杨宽文双眸微微眯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粮草辎重被毁,坐等良机,缓缓等死也。”
“同秦军强力一战,结果未可知。”
“路枕浪数月来谋划,希冀可以为兰陵城寻找出一条生路,为诸夏寻找一条生路。”
“现在看来,昊天不为垂青于我呐。”
踏空而立,周身赤红的火焰玄光若隐若现,双手背负身后,一览那些粮草辎重被焚灭的地方。
路枕浪戴黑白面具怅然道。
昊天
真的垂怜秦国吗
若言不垂怜秦国,何以令兰陵城有如此境地。
四周诸人闻声,默然不语。
“先前,路枕浪与诸位商议强战之策。”
“欲要率领十五万大军与百家之力,正面击溃秦军主力。”
“那一策”
“路枕浪不为改变。”
“或许那不是一个好的结果,却是我等心愿的结果。”
“秦国,没有什么好怕的。”
“更泪,传为师之令,整军备战,不时出发。”
唯有一战
也只有一战
路枕浪踱步虚空,看向西城门之外,门外数里,便是秦军大营所在,十万秦军汇聚那里。
此刻,那里还在升腾粗壮通天的黑色烟雾。
说完,看向四周诸人,一步踏出,身形消失不见。
“是,师尊”
方更泪先是深深一礼,而后跳跃而下,传令全城,整军备战。
“那就战吧。”
烈山堂田猛没有意见,早晚都要战。
“战吧。”
杨宽文再一次深深叹息,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却是自己无法拒绝的结果。
周身云霞浩然之气闪烁,消失不见。
咻咻咻
一时间,整个兰陵城内,那一处处百家汇聚之地中,一位位百家弟子身形腾挪。
皆朝向西城门外奔去。
“这就要开始战了。”
城中内外,一瞬之间出现的诸般异象,无论是那道道粗壮的冲天烟火,还是此刻道道腾挪的身影。
都彰显着兰陵城要进入那个地步了。
踏立在屋檐上,一袭白色长袍着身的残剑低语叹道。
其实无需这般的。
大势之下,若然可以保留一二实力,更为妥当。
这般强战,正是秦国所期待的。
秦军巴不得兰陵城抵挡,或许更能够激发秦军强战之心,激发秦军军功得爵之心。
“先生。”
浅黑色的玄光闪烁,天明出现在旁侧。
“你已经尽力了。”
“最终的抉择在他们手上。”
“好在你有所得,破入化神。”
身躯微侧,看向此刻身边情绪不高的少年人。
自己没有收过弟子,可天明却是自己用心教导之人,他的心思自己明了。
黑龙令自然有用。
可以令秦军撤去
然而,撤去之后呢
秦军还会再来的。
大势之下,兰陵城如何
一直坚守
那就是死战
令秦军放弃对于诸子百家的杀戮,那也得百家之人愿意投降,果然不详,唯有分出生死
“还没有到最后一刻,天明不会放弃的。”
略有一缕沙哑的声音回应。
战局尚未开始,一切未可知。
还是有希望的。
“师尊,墨家巨子可以成功吗”
北城一隅,一道脆生悦耳之言落下。
“你觉得呢”
纪嫣然踏空而立,俯览此刻彻底乱作一团的兰陵城,闻召水之音,浅浅一笑。
“。”
“很难”
自己希望墨家巨子可以战胜秦军,可以取胜。
但是此刻,现实告诉自己,
那个结果甚为渺茫。
“这就是天道的阴阳。”
“这一战落下,我们便要离开了。”
“召水,你心中有事”
纪嫣然灵觉敏锐,如何察觉不出这位弟子的异样。
连日来,自己都要分出一缕注意力落在召水身上,她和紫阳、天明一块出城自己知道。
前往秦军大营自己也知道。
却是从秦军大营归来,情绪变得低落,往昔的轻灵、轻快都不显了,纪嫣然想要知道为什么。
“并无”
“只是不忍眼前之事。”
召水秀首轻摇,强行将注意力放在这场即将诞生的大战上。
对于天明师兄的身世,自己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天明师兄后续之言,自己记在心中。
他的父亲是荆轲
她的母亲是咸阳丽夫人
他在咸阳外出生
自己是相信的,然内心深处,难以接受,或许自己需要好好的修行一段时间,才能够直面此事吧。
“有不忍,方有大仁。”
“大仁不仁。”
“召水,这一层你还没有悟透。”
“去琴韵医馆看看吧,过几日,我们就离去了。”
一味的垂怜弱者,并非是天道。
丛林之中,野兔是最为弱小的,它是野狼的食物,也是猛虎的食物,更是猎人的食物。
若是因为怜悯,将野狼、猛虎、猎人杀掉
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野兔无忧无虑,整个丛林之中满是野兔,野兔越来越多,最后的麻烦还是要落在野兔身上。
因为野兔自身会生出麻烦。
那般道理同眼前一般。
看到了兰陵城诸子百家不够
看到了秦国强大也不够
俯览三代岁月,方可明悟一切都是天道的外显。
“是,师尊”
召水颔首,顺而一股柔和的力量将己身席卷至大地上,不多时,和紫阳一块前往琴韵医馆。
此战过后,离开兰陵城,不知道多久才能够归来,不知道多久才能够再见端木先生。
“少主”
“兰陵城要有战斗了”
虞子期站在一处三层楼阁的窗前一侧,尽览眼前一切,从项氏一族传来的消息,城内外,粮草辎重被焚灭。
唯有一战。
当然,也有投降。
很显然,墨家巨子选择了强战。
纵死不降。
虞子期甚为敬佩。
“小虞,你觉得谁可以取胜”
项少羽亦是眺望远处,闻子期之语,神容未改,呼吸之后,看向身侧不远处的秀丽身影。
“墨家巨子定可取胜。”
浅蓝色的合体劲装轻便,秀发梳拢成束落在肩后,小虞收回看向窗外的明眸,很是直接的应道。
“很难”
“在楚国那里的残余之力被镇压之后,兰陵城这里便是死局了。”
“秦将王贲、杨端和正在率领大军前进,齐国要灭了。”
虞子期摇摇头,对于妹妹的回应不以为然。
却也明白妹妹话语深意。
自己也想要墨家巨子率领城内外大军取胜的。
惜哉,想象是想象。
现实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