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甘泉宫内便是动静而出,赵太后徙居雍城,嫪毐伪为御者而往,离咸阳城,落雍故宫,召集工匠给予修缮和扩展,名曰大郑宫。
鉴于雍州故宫远离咸阳城两百里,秦王政下令,调集一千兵马守卫宫前,方圆数十里奉养其内,于太后的一应请求尽数应下。
旋即,赵姬于嫪毐,愈发的相亲不忌,数月之后,便是在密室之中诞下一子,秘密养育之非如此,赵姬于毐约,异日王崩,以其子为后。
大郑宫偏居咸阳两百里之外,没有吕不韦与太后之事,秦王政心情亦是舒畅许多,更有近来文信候吕不韦蛰伏不乱,一时之间,亦没有办法将其处理。
“大王,文信候今日于咸阳市门,布吕氏春秋之书,凡言二十多万,竹简高悬,绵延整个市门周围,号称诸侯游士宾客有能增损一字者即赏给千金”
“此刻,咸阳城中,市门区域为之热闹非凡”
兴乐宫中,秦王政与昌平君熊启正在商讨政事,尽管不喜文信候,但如若文信候不存,朝政大局亦是有人助力自己,昌平君便是其中一个较好的人选。
秦楚姻亲数百年,更有百年来,自秦宣太后以后,楚国外戚便一直存在,从某种程度上来,吕不韦也是他们要驱逐的存在。
未几,中常侍赵高躬身而入厅中,近前上首,缓声而语,将今日咸阳城信候在市门布吕氏春秋之语了。
“哦,吕氏春秋”
“据寡人所知,儒家孔丘铸就春秋之册,微言大义而出,为儒家经典,卜商的弟子公羊高也曾冶春秋之语,卜商的弟子谷梁俶也曾冶春秋之语,鲁国左丘明也曾冶春秋之语。”
“难道相邦也要冶春秋之语了,昌平君,此事你可有耳闻”
闻赵高之语,正在批阅政令的秦王政手中动作一滞,而后头颅微微抬起,看了一侧的赵高一眼,想不到相邦还有这等兴趣。
数月以来,一直在府中安稳无暇,想不到竟然在着书立,而且言语多达二十余万字,布于市门,增损一字予千金,相邦还是一如既往的财富无双呐。
既佣春秋之语,相邦莫非要学儒家
但由自己所得,相邦对于儒家可没有太大的好感,于此事觉得有趣,便是看向下首同样在静耳聆听的昌平君熊启,以他的身份,想来也应该知晓了。
“儒家孔丘着春秋之册,其后有公羊高、谷梁俶、左丘明三大家注解,所言春秋各不同,也有邹氏、夹氏声名略弱之春秋。”
“相邦所着吕氏春秋迥异儒家春秋,传闻文信候初任相邦之时,觉以秦国之强而自己不如魏信陵君、楚春申君等是一种羞辱,而后招门客厚待之,养士至三千人。”
“今日着吕氏春秋,则是诸门客辑合百家九流之编写而成,内蕴百家精要之,集论而为八览、六论、十二纪,以备论地古今万物之理”
“相邦之举,倒是令熊启想到鲁国左丘明冶春秋的一段话”
于对手文信候吕不韦的信息,昌平君自然一直在关注,对于吕氏春秋的着作,更是在数月之前就曾知晓,纵论一番,言语而上嬴政。
遍数诸夏春秋之语,以诠释相邦吕不韦着书之心,从条案后起身,修长的身材挺立,高山冠束冠而梳,俊朗的面容上没有太大情绪,拱手一礼,余韵不觉。
“何语”
于昌平君之语,秦王政微微颔首,对于相邦吕氏春秋之语,还真没有特别的了解,但听昌平君之语,竟是要以一家之言,杂糅百家,统御百家,相邦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
“昔年,穆叔如晋,与范宣子交谈,范宣子曰:古人有言曰:死而不朽,何谓也于此,穆叔并没有做回应,不过范宣子却是回应了”
“宣子曰:昔匄之祖,自虞以上为陶唐氏,在夏为御龙氏,在商为豕韦氏,在周为唐杜氏,晋主夏盟为范氏,其是之谓乎”
“故而,熊启暂称这是范宣子的不朽之道”
昌平君脚步近前,对着上首看过来的秦王政继续而语,脑海中翻滚诸般,吕不韦如此张扬吕氏春秋,实在是自恶于王上。
秦王政没有打断昌平君之语,对于左丘明所冶的春秋之语,自己也只是有耳闻,相对来,自己更加喜欢公羊家的春秋之语。
“于范宣子之语,穆叔不以认同,曰:以豹所闻,此之谓世禄,非不朽也。鲁有先大夫曰臧文仲,既没,其言立,其是之谓乎”
“穆叔又曰: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若夫保姓受氏,以守宗祊,世不绝祀,无国无之,禄之大者,不可谓不朽”
“今观文信候之行,似乎欲证三不朽,以奉养门客为名,立德与诸夏,以开拓秦国疆域为名,立功与诸夏,而今又以吕氏春秋为名,立言与诸夏。”
“诚如是,则可彰显文信候之心”
世人均想要长生不死,与世长存,但亘古以来,诸般传闻中,似乎并无人可以做到,然则,既然不能够追求寿命上的不朽,那就只有将名烙印在诸夏之上,亘古不朽。
一者立德
一者立功
一者立言
如今文信候吕不韦所为之事,与此相似,或许其人一生不长,但若是真的可以做到这三点,那可就真的媲美道家祖师老子、儒家孔丘等一般的不朽之人了。
而这一点,昌平君自衬秦王政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一介商贾,粉墨登场秦廷十多年,一身荣耀已经足够了,还想要立下三不朽,岂非自寻死路。
“哈哈,昌平君是否有些过赞相邦耶”
“善养门客数千人,立德不过一隅,如何媲美孔丘为秦开疆拓土,乃是其相邦职责所在,岂是一人之功集门客之力,汇聚百家之言,岂是一人之语”
秦时小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