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做内应”
赵越笑着看向这赖泉,似乎是在认真思考这件事。
见赵越有可能答应,赖泉连忙说道:“在霸王坞中我有家兵六百余人,而他康休不过一千,且他现在并不在霸王坞,只有他的儿子康德在坞中,然而康德此人不足为据, 只要你我里应外合,霸王坞旬日可定。”
赵越没有直接答应赖泉,而是在思考。
“康休做了如此多大逆不道之事,确实是人神共诛,你我前去霸王坞,也是顺天意而行。”
“尉尊英明, 正是如此。”
赖泉连忙在身边奉承。
“不过, 这霸王坞拿下来之后, 该如何安排呢”赵越目光灼灼的看向赖泉,那眼神,仿佛是可以窥穿他赖泉的内心一般。
拿下来该如何安排
按照赖泉自己的意思来说,那自然是他做坞堡之主了。
不过
他考虑到赵越前来做事,也不能空手而归,连忙说道:“我只想铲除恶首,康休麾下一千家兵,任由尉尊处置。”
在赖泉看来,赵越得到这一千家兵的好处,自然会心满意足了。
但赵越却是轻轻摇头,说道:“单是如此,还远远不够。”
远远不够
赖泉暗骂赵越贪婪,单是脸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灿烂,真挚了。
“除此之外,霸王坞内,尉尊看得上的,都可以拿走。”
看得上的都可以拿走
赵越看着一脸真诚的赖泉,自然是知道这家伙的想法的。
“我也不会多要, 霸王坞一半的百姓, 以及康休的家业。”
康休的家业,自然就包括他的家兵,以及他的财富了。
赖泉在心里已经是将赵越的祖宗十点儿消失。
“真该如此,若无尉尊,这霸王坞还要被那康休祸害了。”
“痛快”
赵越脸上也露出开怀的笑容出来了。
“既是如此,那便请阁下回去准备罢,明日亥时,便是拿下霸王坞之时。”
“好如此,属下便替霸王坞千户百姓,谢过尉尊了。”
得到赵越承诺的赖泉也不停留,直接快步离开县衙了。
只是出了县衙之后,他的脸色马上变得阴翳起来了。
“这郡尉年纪轻轻的,不想如此贪婪,这霸王坞的财富都在那康休手中,他的东西全给你了,那这霸王坞还有什么”
他眼神闪烁, 不知道在计量着什么。
“好在我早知这些从建康来的贵人不是什么好货色了,提前有了准备,不然, 还真给这小子当牛做马了。”
赖泉快步出城,而在县衙大堂中,赵盛憋了这么久,终于是可以开口说话了。
“麟哥儿,这便是你说的结果,如此看来,有这赖泉为内应,霸王坞唾手可得啊”
唾手可得
赵越轻轻摇头。
“若是事情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
赵越的这句话让赵盛有些迷糊了。
“难道这老小子敢玩阴的,专门来骗我们不成”
“骗”
赵越摇头,同时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了。
“他不光是要骗,说不定还要我们的性命呢”
“这这从何说起那赖泉看起来可是非常恭顺的。”赵盛一脸的不解。
“哈哈哈在为人处事这方面,盛郎君还有很多要与少帅学的。”
一声粗狂的大笑声之后,田七也是回到大堂里来了。
显然是将赖泉送来的礼物都安顿好了。
“难道其中还有其他的弯弯绕绕”
“其中的弯弯绕绕可多了。”
田七坐在赵越面前,笑着说道:“那赖泉说康休罪孽深重,难道他便清白”
赵越颔首应和。
“赖泉也非善人,或者说,这些流民首领之类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那伯父不也是流民帅嘛难道他也不是好人”
赵盛小声嘀咕。
“你这小子,还敢嘀咕大帅皮痒了是吧”
田七作势要去揍赵盛。
赵越则是并没有将赵盛的话放在心里。
“父亲能成为这流民帅,自然也是手上沾血的,在这乱世之中,难道你想真的纯洁无瑕做那雪山上的白莲花”
赵越像是感叹一般的说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真正的好人,也从来没有真正的坏人。”
“那赖泉看似对我恭顺,实际上满口胡话,十句话中有九句话都是假的。”
十句话中有九句话是假的
赵盛愣住了,他仔细回忆方才赖泉说过的话,居然没有发现赖泉话中哪一句是假的。
“他说了哪些话是假的”
“霸王坞中的人数是假的。”
“人数”
“不错。”
“霸王坞中百姓只有四千不到,但他却可以拉出一千六百战兵,你觉得这可能吗”
这四千人中,难道没有老幼没有女眷
“这确实是一个疑点。”
赵盛微微点头。
“他为何要夸大人数”
“为了吓住我们罢了。”
“其次在掌控霸王坞之后,赖泉此人明显是不想分权与我的。”
赵越呵呵冷笑两声,继续说道:“他只是想借我的名头,成为霸王坞的新坞主罢了,至于好处,恐怕他今日送来的礼物就是全部好处了。”
赵盛怒目圆瞪。
“这赖泉如何敢的麟哥儿你可是郡尉,他不过区区贼曹。”
“在历阳,你即便是太守也无用,这里是看刀兵,或者说,这天下间都是只看刀兵的。”
对于这两晋相交的游戏规则,赵越不要太熟。
“我们手底下可战兵丁有多少”
赵盛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了。
“不足两百人。”
“是啊,我们才两百人,而但赖泉掌控霸王坞之后,可是有上千人的兵力,加之有坞堡地利,我们难道可以对赖泉如何”
“如此藐视上官,告知建康,发大兵清缴之。”
赵越是被自己这个可爱族弟给再次逗笑了。
“发大兵清缴大兵从何而来况且,赖泉虽然是不尊法令,但并没有谋逆,他所做的不过是欺男霸女而已,这种罪过,算得了什么台省不仅不会追究赖泉的不尊法令,反而会发诏令让赖泉继承康休的位置。”
“这这不可能。”
赵盛尤有不信。
“如今方镇自持兵力,中枢哪来的兵力只要是没有开始谋反的,都不会追究的。”
苏峻现在人人都知道他有谋反之意了,但是台省做了什么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要苏峻没有打到建康,那么他的不臣之心,便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他依然是大晋忠臣
时代便是如此,赵盛以圣贤之道度之,自然是只有自寻烦恼的下场。
“我们只有两百人,而赖泉有千人之多,最后,我们也只能不甘的沦为他人嫁衣。”
“那”
赵盛似乎也知道自己太过于单纯了。
“难道我们便任由那赖泉玩弄”
“自然不是。”
田七呵呵一笑。
“少帅不是还派人去召见康休了嘛。”
“只是康休并不在霸王坞。”
“康休不在,他儿子康德总是在的。”
“那麟哥儿的意思是”
赵越呵呵一笑,说道:“让康德过来,自然也是要收他好处的,并且,我会将赖泉的阴谋告知康德,不过这信息就不完全正确就是了,当然对于康德的好处,我也是要收的。”
“麟哥儿是两头下注”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鹬蚌相争,渔翁放才能够得利,如是而已,我们现如今实力微弱,不得不用些计谋。”
若是实力够强,哪还用得着什么阴谋诡计
我直接a上去不就完了。
“一路风尘,还是先歇息罢,明日可是要唱大戏的,另外让那裴观准备好酒席,士卒大酺一日,畅快吃喝”
“好”
三人合计完之后,便各自去忙自己的事了。
赵越在裴观安排在县衙的侍女带领下,朝着他的卧房去了。
说是裴观安排在县衙的侍女,其实这就是裴观家的侍女,只不过现在用来伺候赵越而已。
如果赵越对裴观的妾室有意的话,说不定裴观会笑着奉上来呢
当然
现在的赵越是没有这些想法的。
吱吖
推开房门。
赵越稍微诧异。
这诧异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这房间里面并非是空无一人,居然是有两位女子。
这两位女子显然是又经过一番梳洗打扮的。
左边的一个面色有些苍白,一头青丝是乌黑而柔顺,一身浅色长裙,虽然无法展现出她的曲线,却更显得柔美的气息,微微蹙起的眉头,让人心生怜惜。
右边的女子身穿一粉红缎衫,唇红齿白,肌肤如玉,脸上憔悴不堪,却无损她天生丽质,反倒是更添一股楚楚动人的韵味,就仿佛一朵清晨绽放的小花。
有一说一,这赖泉奉送上来的女子,倒是有几分姿色的。
赵越径直走向床榻,就地一躺。
这两位女子对视一眼,怯怯的走上前来。
“怎么一副哭丧脸是你们父亲逼你们的”
“不”
“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的否认。
“既然没有,便上来伺候。”
年纪大一些的月儿将浅色长裙褪下,露出一副凹凸有致的身形出来。
年纪小一些的灵儿也将衣物褪下。
不过她们轻咬贝齿,显然心中还在天人交战中。
“若是有什么冤屈,可直接与我说来,其实我也知道,那赖泉并非是你们的生父,他是你们的继父可是”
虎毒尚且不食子。
若这灵儿月儿都是赖泉亲生的,他也不至于一下子送上来两个。
原因便是她们两个只是继女而已。
在这个时代,寡妇太多了。
男人征战冲杀,死亡是很正常的事情,留下来的女眷自然也不能浪费。
汝妻子吾养之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是非常常见的。
月儿灵儿没想到赵越连这个都知道,被吓得连忙跪伏下去。
“没事有何冤屈,可一一与我道来,我自幼熟读圣贤书,此生将奉行圣人之道,若是让我遇到冤屈之事,定然要将这冤屈给洗净了。”
赵越唇红齿白,模样也甚是俊俏,如今如此掷地有声的说出这番话,顿时让他面前的两位女子下意识的对赵越升起了莫名的信任之意。
“启禀贵人”
“灵儿”
那年长一些的似乎心中还有些顾忌。
“你们若是还有犹豫,便退下罢,我只与你们说一句,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明日我便要去郡城,不在这乌江县城了。”
赵越此言,明显也是来激这月儿的。
后者一听,摇了摇头,对着赵越磕了三个响头,说道:“小人信得过贵人,还请贵人救救我们。”
说着,这灵儿便将这事情的始末给赵越一一道来。
听完之后,赵越心中暗骂那赖泉果然是狼子野心,这也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也就是说,他早将你们许配出去了”
月儿轻轻点头。
“他将我二人许配给康休部将,原本婚期便在一个月之后。”
“还有这种事情,差点便误了大事。”
赵越站起身来,眼神闪烁。
难怪那赖泉敢到这里来与他谋划霸王坞之事。
又难怪要将自己的两个女儿送给他。
原来都是有谋划的。
这流民之徒,阴谋诡计倒是善用。
赵越来回踱步,那月儿灵儿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赵越要反悔了,心中有些忐忑害怕。
未久。
赵越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月儿灵儿二女,说道:“你们先把衣物穿好。”
两人羞红了脸,才意识到自己都是只剩下裘衣的,连忙将外衣穿着好。
“贵人,我们”
“放心。”
赵越安抚两人。
“康德明日便会过来,届时,我将你们两人捎带回霸王坞。”
“不可。”
月儿一脸惊惧。
“我们现在回去,难逃那贼人的毒手,我母亲也会因此被我牵连。”
“放心。”
赵越知道她们的担忧是什么。
“此事悄悄的做,不会让赖泉知晓的,你们会被直接送入营中,与你们的未来郎君见面。”
还想着拉拢康休部将,掌控霸王坞的美事呢
若我赵越痴傻一些,说不定还真让此僚得逞了。
可惜
可惜啊
将灵儿月儿两女送出去之后,赵越思考片刻,将明日的局势在脑海里仔细推演几遍,确认没有变数之后,才放心的躺在床榻上歇息。
这一路来,他不仅是身体疲劳,这精神也有些不振。
老是想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精神能好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