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巷外,赵越一身锦服,此刻便立于期间,巷外水波滚滚,涛声阵阵,巷内是人声鼎沸,车盖云集,甚至附近因此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集市,卖水的,卖酒的,卖枣的,卖荔枝的...
“这乌衣巷,好生热闹。”
谢尚在一边说道:“巷内有琅琊王氏,这乌衣巷自然热闹,日夜寻访的人,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这便是天下第一家的风范啊!”
即便是现在庾家掌台省,权柄好像已经超过了琅琊王氏,但实际说起来。
底蕴方面,庾家是远远不如琅琊王氏的。
为什么每日有这么多人来寻访乌衣巷?
尤其是在琅琊王氏在台省失势的情况下?
原因自然是很简单的。
为了自己或者说自己的血亲后裔、族人子弟能够定得高品!
定得高品,才能得清途之官,若不得高品,便只能做寒宦。
九品中正制分出来的两条路:清途与寒宦,两者的待遇是天差地别的。
清途之起始于魏,兴于晋。
自曹魏末年司马氏父子执掌政柄之后,一种以优宠高门子弟为主旨,以任职清官为特征的“清官起家迁转之途”即已逐渐兴起。
进入西晋,由于门阀士族垄断选举,世居显宦,某些内侍、东宫、公府与诸省中的官职,如散骑常侍、散骑侍郎、黄门侍郎、给事中、太子舍人、洗马、公府掾属、中书郎、秘书郎、著作郎、尚书郎等,已成为高门子弟习惯性的起家迁转之职。
这些官职或位望清华,或职闲廪重,当时号称为“清官”“清职”“清选”“清位”“清望”,贵势子弟多由此起家为官,并于诸清官中迁转,此后便可“平流进取,坐致公卿”。
因此,随着“清官起家迁转之途”的兴起,改变了传统的选举格局。
魏晋时期,高门权贵子弟由清官仕进者甚多。
如魏司徒何曾之子遵,“少历清职,终于太仆”。何遵之子嵩“少历清官,领著作郎”。司马懿次弟孚,“温厚廉让,博涉经史”,魏陈思王曹植以为文学掾,时称“清选”。
随着清途的兴起,寒门庶族在仕途上举步维艰,备受压抑,他们只能由某些寒贱官职如郡县佐吏、军府舍人或台省胥吏仕起,并于诸寒官中迁转,无力涉足清流,因而被视为“寒宦”和“非清途”。
如晋时王沈,“少有俊才,出于寒素,不能随俗沈浮,为时豪所抑。仕郡文学掾,郁郁不得志”。孙铄,“少为县吏,太守吴奋转以为主簿。铄自微贱登纲纪,时僚大姓犹不与铄同坐”。
又陶侃“早孤贫为县吏”后虽什郡为督邮,迁主簿,并被举孝廉,除郎中,但仍被十族斥为“小人”。
时“伏波将军孙秀以亡国支庶,府望不显,中华人士耻为掾属,以侃寒宦,召为舍人”。
所谓“寒宦”,盖指寒人什宦之途,也就是非清途。
可见晋时寒人多由郡县佐吏等卑贱官职什起,根本无缘企及清途。
是以武帝时阎瓒上疏理怀太子第曰:“每见选师傅下至郡吏,率取膏粱击钟鼎食之家,希有寒门儒素……臣素寒门,无力仕宦,不经东宫。”
清途与寒宦,是看出身地位的。
有些士族,他不高不低,你说他可至清途,没人会多说什么,但你说他定品之后出仕寒宦,那也不无不可。
像这种出身不高不低的士族,如今是大有人在的。
琅琊王氏在各州郡都有势力,不少州中正、郡中正要么是与琅琊王氏亲善的人,要么就直接是琅琊王氏子弟。
只要琅琊王氏为你开口,原本你可能是寒宦的,下一刻便可以直上清途。
这也是乌衣巷为如此多人寻访的原因。
至于说定品是看家世﹑道德﹑才能的,琅琊王氏即便是开口了又能如何?
那只能说这种想法太天真了。
门第是不可改的,但才德却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譬如说世家间举办游宴,原本就是为了互刷名声的。
琅琊王氏要想保举你定品后为清途之官,只需要让你参加点游宴,在其中出名即可。
所谓的九品中正制,无非是世家大族的游戏罢了。
“不知仁祖兄定品为何?”
谢尚微微一笑,说道:“只是乡品上下品罢了。”
“那也算是第三品,算是高品了。”
“换做之前还算高品,但如今却是算不得了。”谢尚苦笑一声。
中正根据家世﹑才德的评论,对人物作出高下的品定,称为“品”。
品共分为九等,即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
但类别却只有二,即上品和下品。一品无人能得,形同虚设,故二品实为最高品。三品西晋初尚可算高品(上品),以后降为卑品(下品)。
“这也无妨,日后我做了大中正,给你改黄籍,让你做上上品。”
赵越在一边打趣。
“这也便是乌衣巷人声鼎沸的原因,对自己乡品不满意的,自然是要来巴结人了,以期能够提升自己的品阶。”
中正评议人物照例三年调整一次,但中正对所评议人物也可随时予以升品或降品。
一个人的乡品升降后,官品及居官之清浊也往往随之变动。
由于中正品第皆用黄纸写定并藏于司徒府,称“黄籍”,故降品或复品都须去司徒府改正黄纸。
为了提高中正的权威,政府还禁止被评者诉讼枉曲。但中正如定品违法,政府要追查其责任。
然而...
只要上面和下面都是我的人,即便定品违法,哪又如何?
“这般人把持朝政,以至于有才能之辈难以上升,国之蛀虫罢了。”
谢尚愣了一下,倒是不敢在这句话上面做过多的点评了。
“离王氏游宴还有些许光景,不若郎君先到寒舍暂歇片刻?”
去陈郡谢氏府邸?
赵越愣了一下,想到了现在还是孺子的谢安,与他年纪相仿的谢奕,赵越欣然点头。
可惜现在谢道韫此等才女还未见踪迹,不然,总得去瞧瞧其风范的。
少不得要收入房中。
不过考虑到他父亲谢奕之比他长了一岁。
咳咳~
这种想法还是有些危险的。
赵越朝着赵越笑了笑,说道:
“陈郡谢氏之名,如雷贯耳,去贵府暂歇,求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