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庾翼松开赵越的手臂。
“贤弟这口怨气,如何能消”
“闯楼自消。”
“除了闯楼”
“别无他法。”
庾翼苦着脸,他这是真为难了。
在诗会要办的时候,他兄长庾亮便与他说过了,天水赵氏是要极力拉拢的,这明明是贵客,却让宫中的那位横插一手,以至于现在的局面。
“呵呵。”
谢尚见到庾翼为难,适时上前说道:“我听闻新亭后有新亭楼,好似也需要闯楼才能上去。”
“不错。”
谢尚的话给了庾翼灵感,他感激的看了谢尚一眼。
“长亭这位贵人,便是新亭楼二楼守关,贤弟若是欲闯楼,届时不迟,况我是一楼守关”
庾翼给赵越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庾翼在士林中薄有声望,在年轻俊才中更是数一数二的,若是能闯过他这一楼,不失为扬名之道。
赵盛马上就心动了。
他这家伙文才没有,武艺满身,若是能白嫖名声,何乐而不为
他最怕就是别人在文才方面轻视他,现在有一个刷名声的机会,他如何不心动
“兄长,此事,不若”
真没志气, 这点好处就将你收买了。
赵越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赵盛一眼,后者颇有些心虚的把头低了下去。
“庾兄, 你如此态度, 我也不好过分, 要我后退一步也不是不可以,这宫中贵人, 是何人”
被人整了,这对他有敌意的人,赵越自然要知晓了。
“还有, 方才众目睽睽之下,我与麟哥儿险些被苏孝祖道重等人羞辱,内堂座次,比之他们几个, 我俩得居于其上。”
赵盛也觉得自己太好糊弄了,颇有怨词在加了这一句。
“这自然不无不可。”
虽然说他兄长庾亮有交代过他,不能将宫中人的讯息传扬出去,但宫里的那位居然插手宴会之事, 也不能怪他一报还一报了。
庾翼缓步走到赵越身前, 手抵在赵越耳边,小声说了两个字:宋袆。
赵越愣了一下, 稍有迷糊。
这宋袆赵越肯定是没得罪过的, 要是有恩怨, 也是他那便宜老爹惹出来的。
“这般,可随我一道入堂了罢”
赵越轻轻点头。
“自是可以。”
赵越赵胜谢尚三人, 便跟在庾翼身后, 朝着内堂而去了,至于田七袭香赵忠他们这些奴仆, 则是在堂外等候。
内堂之中,已然是居有不少宾客了。
除了之前见过的苏孝、祖道重、陶弘、司马绰之外,还有一些侨门士族俊才。
譬若刘遐之子刘肇, 庾亮之子庾彬等等。
在内堂上首客位, 赵越还见到几个上了年纪的儒士。
端坐在左首客位的蓬发中年人,他衣着随意, 赤脚露胸, 面色醉红, 根本不在意世俗人的眼光, 此刻正自顾自的饮酒。
谢尚看到赵越的视线,笑着说道:“此乃“诞伯”,被先帝拜为南安县侯,不日将去丹阳为尹。”
兖州八伯之诞伯阮孚,其父乃是“竹林七贤”的阮咸,他的名声,赵越还是知晓的。
此君与他的父亲一样高傲放荡,不与权贵同流合污。他整日衣冠不整,饮酒游玩,从不治家产, 因此生活十分贫困,曾经把金貂拿去换酒喝。
他经常带的钱袋,穷极时口袋里只保留一枚小钱。
囊中羞涩的成语便由他而来。
“名不虚传。”
赵越呵呵一笑, 便跟着庾翼, 跪坐在阮孚下首。
苏孝祖道重等人赫然在赵越下首之位。
“这厮焉能居于我之上”
苏孝见到庾翼的安排,顿时不满起来了。
“内堂之中皆贵客,无座次之分, 诸位稍安勿躁,家兄顷刻便至。”
庾翼应对从容,再拿庾亮的名头出来,苏孝虽然在山脚下说不怕庾亮,但此刻内堂宾客云集,他也不敢造次。
只得是狠狠的瞪了赵越一眼。
赵越则是轻轻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你被狗咬了一口,不至于反咬狗一口。
记恨我是吧
你爹一个要造反的人,我要安排他还不容易
赵越自付不是君子,有仇那得报,可不会有什么以德报怨性情。
别的不说,这苏孝大老粗,他赵越算是记住了。
“这诗会来的人倒真不少。”
赵越看着内堂众人, 将这些人的模样记在心中,而谢尚则是在一边为赵越介绍此间宾客。
谢尚守孝方止,今日诗会可以说是他守孝期成的第一个参加的游宴, 但谢尚年幼时经常跟着他父亲谢鲲出入各种宴会, 认识的人比之宅男赵越要多得多。
说他是建康包打听也不为过了。
“不知赵兄可知今日宴会为何大多都是才俊子弟,而非是如诞伯那般年纪的人。”
谢尚神秘兮兮的看着赵越,而赵盛的注意力也是被谢尚吸引过来了。
“这是为何难道还有隐情不成”对于秘密这种事情,赵盛的好奇心马上就起来了。
赵越心中早有猜测。
“谢兄知否”
“在青石巷听到过一些传闻。”
这青石巷便是庾家现居之地。
“愿闻其详。”
“朝中动荡,中书令如履薄冰,恰逢庾家有二女已经到了待嫁之年,此间宴会,便是庾家招婿所用,用来找寻朝中臂助,尤其是方镇子弟。”
谢尚意有所指。
“居然有此事”
赵盛眼睛马上就亮了。
若是他赵盛能够取庾家之女,似乎也不错。
“庾家如今乃帝戚之家,更兼掌台省,我等便高攀不上了,倒是谢兄”
“我早有婚约在身。”
谢尚连忙摆手。
即便没有婚约,庾家也看不上他谢尚,谢尚自诩优点众多,而其中最让他满意的,便是有自知之明。
“我等也就是重在参与。”
赵盛想到那些侨门子弟对他的态度,也将求取庾家之女的想法给熄灭了。
“哈哈哈”
赵越三人的对话没有能持续下去。
在一阵畅快大笑之后,身着紫袍的诗会主人庾亮,终于是在场间登场了。
“诸位,俗事繁忙,以至于怠慢诸君,在下自罚一樽。”
庾亮开门见山,直接端起身前食塌上的三足兽衔环耳酒樽,一饮而尽。
“好酒”
庾亮告罪,希望让人给个面子的陶弘起身,举樽迎着庾亮说道:“伯父言重了,此间宴会,让我等宾至如归,何至于罚酒欲罚酒小侄愿同伯父同饮。”
说完,陶弘也是将酒樽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诸位,同饮。”
侍女用挹酒斗器从酒瓿中盛满酒樽,递到庾亮手上。
“请。”
庾亮接过酒樽,对着堂下众人比了个手势。
内堂中,除了阮孚,其他人具是起身,掩袖满饮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