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瑶华她爹,紧急上任,夙兴夜寐,辛辛苦苦数年,勇敢无双,接下衙门悬赏,抓捕盗贼,上月,卒!
于是乎整个书剑宗只有一个掌门,哦,对了,附带一位护宗神兽,白毛变异棕熊——大白。
本来纪瑶华她爹还在的时候,大家还不敢太过分。
毕竟是传承千年的大宗门,谁知道藏着什么底牌。
尤其书剑宗在历史上落寞数次,又诈尸而起。
大家还是怂的慌。
这下可好。
书剑宗掌门连个盗贼都没打过。
嚯,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能有多大能耐?
“掌门”“帮主”们顿时如同恶狼涌上前来,甚至连隔壁县的混混帮派也想过来分一杯羹。
就比如青狼帮。
青狼帮王帮主,天生神力,凶神恶煞,脑袋上长着颗鸡蛋大的肉瘤,一发怒,肉瘤便通红一片。
欺压邻里,为非作歹。
闻着香味就跑过来了。
在纯靠体力战斗的“门派”里脱颖而出,压下本地“门派”。
硬说上上任掌门欠下巨额债务,更是想要人财两得。
想着明天面对的绝境,纪瑶华心中一阵凄凉,有气无力的摸摸白熊的脑袋。
“乖,大白,去休息吧。”
要不是大白,她估计连骨头都没了。
“呜。”大白有些担忧地看了眼主人,摇摇短尾巴,蜷缩到墙角,轰隆一声躺下。
纪瑶华走到供奉着祖师画卷的桌案面前,把掌门长剑郑重地放在剑架上,狠狠磕了几个响头。
“后辈不肖,弟子无能,无法保全书剑宗名誉,明天青狼帮前来,弟子定会拼死一搏,以全书剑宗声誉,只是……可恨没能抓回叛徒血祭祖师!”
纪瑶华深感悲切,她终究只是一个小姑娘,女子力弱。
哪里能斗得过天生神力的青狼帮王帮主。
况且他们人多势众,自己这边仅有一人一熊。
唯一的希望便是练出内息,正式踏入江湖人士的行列。
可惜每次只差临门一脚,隐隐约约有所感觉,仔细搜寻又找不到内息在何处。
为了突破,她每天除了谋生之外,便是勤学苦练。
每日甚至睡不足两个时辰。
纪瑶华抬头看向祖师画卷,双眼朦胧。
画卷上祖师手拿长剑,立于雪山之巅,白衣胜雪,仙气氤氲,看不清真容。
纪瑶华回忆起幼时父亲的唠叨。
“江湖上甚少有门派能传承千年,你可知我书剑宗为何时至今日?”
当时还扎着羊角辫的纪瑶华含着糖葫芦眨着大眼睛,含混不清的说道:“吻神莫念?”
“因为我们书剑宗开派祖师可是真的仙人!”
“……可是,那不是传说吗?”羊角辫纪瑶华咕隆吞下糖葫芦,难以置信的看着父亲:“我这六岁的小孩都知道没有神仙……”
纪瑶华的父亲气的吹胡子瞪眼:
“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我们书剑宗和他们不一样!每逢大难,必有天资卓绝者力挽狂澜,中兴门派。”
随后便是仙人不是神仙,书剑宗祖师白日飞升之类晦涩难懂的话语。
传说千年之前,书剑宗祖师留下剑仙名号,一书一剑,横压江湖。
不过到今日,大家也只能在陈旧的故纸堆里追寻书剑宗祖师的风姿。
顺便对此时不入流的书剑宗却嗤之以鼻,甚至懒得正眼相瞧。
纪瑶华仔细思索书剑宗门派记录的种种神异传言。
据说百年前的掌门便是在祈祷之时,突然有一颗神铁砸到香炉内。
后锻入长剑内,锋锐无双。
于是书剑宗略微复兴,回光返照。
正是纪瑶华供奉在桌案上的长剑,传至今日,光亮如新。
屋顶瓦缝射过来的一抹光柱照在纪瑶华脸上,尽是迷茫与疲惫在挣扎。
蓦然。
哗啦啦~
风吹画动。
画卷中祖师背后的梅花树上,一抹梅花格外妖艳。
“我是出现幻觉了吗?怎么感觉梅花在动?”纪瑶华苦笑着摇摇头,看着祖师画卷的瞳孔慢慢失去焦距。
随机叹了口气。
默默双手缓缓合十,纪瑶华闭眼低声祈祷:“如果传言是真的,希望祖师保佑我们书剑宗能够顺利传承下去。”
我在想什么呢?怎么信了哄小孩子的谎言。
嗖——
尖啸的破空声。
“谁?!”祈祷中的纪瑶华耳朵一动,似乎听到风声在正前响起。
眉头一皱,锐利眼神盯向前方,只见一抹红色在眼前急速放大。
咚!
清脆悦耳。
果子狠狠的撞在纪瑶华光洁的额头上,迅速鼓起一个大包。
双掌刚刚分开还没来得及动作的纪瑶华两眼一翻,向后仰躺,噗通一下晕倒在地,两眼发黑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便是:“哪里来的暗器?怎么还有果香……”
果子撞击纪瑶华额头之后,弹到空中,滴溜溜的撞到桌案上,再次撞击,于空中滑过一道优美的曲线,落入纪瑶华微张的小嘴中。
浓郁的果香使昏睡的纪瑶华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葡萄大小的果子被纪瑶华梗着脖子吞了下去。
闭目蜷缩在床脚的白熊听到咚声,警惕的站了起来,疑惑的巡视四周,随后护在纪瑶华身边。
不过黑葡萄样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浓浓的疑惑。
敌人呢?
纪瑶华此时双腿呈鸭子坐,以十分不雅的姿势仰倒在地上,双目紧闭,阳光照在额头上,眉心鼓起个大包,煞是殷红。
许是平日苦练的成效,或是果子的神效。
一缕悠悠的内息在纪瑶华体内诞生。
神异,流转。
……
李玄晒晒的收回手,趴在镜子前,透过缝隙使劲的往外面看去。
“坏了,我该不会一个果子把她砸死了吧。”
瞅了许久,确认对面的人胸口在起伏,还有呼吸,松了一口气。
“这憨憨什么眼神啊?我好歹拿着果子进进出出,进进出出好多遍,怎么就没发现呢?”
李玄无奈地靠在树上,两手捂着肚子,观察对面的情景。
他发现无论如何进进出出,她都没发现异样,气急败坏。
这可能是李玄唯一能和外界沟通的机会了。
忍无可忍,瞄准,一果子砸了过去。
“也不知道这憨憨有没有发现果子从哪里来?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她憨呢?”
李玄百思不得其解。
上一次丢的果子就是被小时候的棕熊吃了,它洋洋洒洒掉了一身棕毛换成了白色。
再上一次丢的石子,到是被发现了,可惜纪瑶华她爹尽感谢祖师,愣是不仔细检查祖师画卷。
和历代祖先一个样。
他就和坐牢一样。
在这个小窗口前亲眼目睹外界岁月变迁,也看到了书剑宗越来越没落。
亦看到了纪瑶华由稚童长到英气少女。
幼时还算是小公主,如今越来越穷,直到穿着洗得发白的布衣,穿着大脚趾倔强露出脑袋的草鞋。
唯一不变的是自己始终困在里面出不去,看外面就像是看默剧一般。
“咕咕~”
肚子传来叫声。
李玄有气无力的扭了扭身子。
娘的,要饿死了。
“她好歹还算是自由的,我可是不知道坐牢了多少年啊,给个机会,让我出去吧。”
他又急又躁,是成是败,就看今朝。
毕竟以前也拿果子砸过人,可是那些人脑袋全都似乎被根弦扯住,全在跪拜祭祀,然后就不管了。
天渐渐的黑了过去,又渐渐地亮了起来。
度日如年。
在晨光洒向屋内的时候。
李玄终于看到少女苏醒,立马撅起屁股趴在缝隙前。
“你可以一定要发现这里是有人的啊。”
“嗯~——”
纪瑶华伸了个懒腰,于睡梦之中苏醒,混混沌沌许久的脑袋恢复清明。
突然紧张地摸了摸身子,仔细检查一番后,才发现除了额头鼓起一个包隐隐作痛之外,并没有异样,松了一口气。
揉着额头,疼得龇牙咧嘴。
纪瑶华拍拍守在一边的大白,示意没事。
右手正在揉着额头,便发觉一股股清凉的气息自经脉中向额头传递,疼痛略消。
纪瑶华一怔。
仔细感受了许久,细微又清晰的清凉气息流淌在经脉之中。
嘴角的喜悦完全压抑不住,诞生内息之后,运使招数便可融入其中,既可强健己身,又可伤人脏腑。
即便天生神力,肌肉发达。
也是由血肉组成的。
这也是练出内息才算是真正算是武林中人的原因。
时间不早,屋外渐渐出现了吵闹声。其中最刺眼的便是一道闷雷般的声音:
“纪掌门!最后期限已到,别以为躲在屋子里就没事,要么老老实实交出朝廷敕令,要么欠债还钱,三百里两,一文都不能少!”
也有其他“门派”掌门帮主的质疑。
“狗屁青狼帮,隔壁苗县的闻着味儿就来了,书剑宗那个跑路掌门欠我们的债可是有字据的,你呢?”
“你一个外来的想抢我们蜀兰县的朝廷封令?”
“咋滴?”王帮主高声喊道:“我是苗县的不假,可是我到蜀兰县遇到他的,借的白花花的银子,欠条在此!”
“放屁,把你门派老老小小打包卖了,都凑不齐三百两银子,还会好心借给那个跑路掌门?”
“不服?比划比划!”
屋外骂骂咧咧的声音此起彼伏。
纪瑶华仿佛没有听到屋外的声音,不自觉的勾了勾草鞋里面露出的光洁脚趾,眼睛发亮,仔细回忆自己晕过去之前的事情。
“难道?真的是祖师显灵?我书剑宗的传言都是真的?”
自己似乎囫囵吞了个果子,助自己练出内息。
就是喉咙现在还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