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么多的废话你来找我到底做什么”
咬牙切齿的瞪着唐俭,康苏密实在是不想听他,再讲哪个部落的羊生下来就有两个头,或者谁家牛生下来没有尾巴之类的破事
他们两人都是高居庙堂的大人物冒着一经发现,就会身死的危险坐在一起,就算不聊聊天下大势,也该说说那些惊世骇俗的阴谋
而不是像现在,宛如两个村里的闲散汉子坐在一起,尽聊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寻常事
“哦不急着让我说完就赶紧走了”
唐俭笑意盈盈的看着面目狰狞的康苏密,不等他再发怒,突然面色一正,从嘴里轻轻吐出几个字来:“我来找你,其实就一个目的大将军,您可否想百尺竿头,再进一步”
从旁枝,到主题,只是一句话而已
康苏密从没想到,唐俭会在最不可思议的时间,说出了这句不可思议话
以至于他在听完话后,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半响之后,才琢磨过味道,顿时如遭雷劈,呆滞当场
今天,他意外的见到唐俭后,曾设想过无数种唐俭来找自己的理由,可万万没想到,唐俭最后竟然会这么说出这么一句话
更进一步
哪方面更进一步
对于在突厥一人之下,百万人之上的康苏密来说,好像这世界所有的一切美好,他都拥有了
如果再嫌不够的话,无非只有财富,地位两者,还存在微小空间再往前挪一挪。
财富
康苏密是爱财
可是他觉得不管多么大的财富,也不值得一个敌国重臣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来见自己
那剩下的,就只有一点。
权势他头顶上的可汗之位
康苏密手心瞬间渗出稠密的细汗
他不是没有幻想过那张宝座
但是他更加清楚:大将军与可汗之间,看似只有一步之遥,但其中的距离,却不亚于鸿沟天堑
别看他这个大将军在突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至可以指挥千军万马,去攻占唐人的城池,村镇。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可汗给他的权利之上
换而言之,只要可汗想只用一句话,就能将自己打落凡尘,甚至死于葬身之地
这一步的距离,已经不是人与人的距离,而是人与神的距离
“他想让我当可汗他怎么让我当可汗”
康苏密内心剧烈波动,就连一双拳头,也无意识的攥紧,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
与神色明暗不定的康苏密相比,唐俭却此时却显得云淡风轻。
他端起桌上的羊汤,轻喝了一口,或许是汤放的时间久了些,羊汤的上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羊油,味道并不是太好。
抿了抿嘴唇,将沾在唇边的羊油咽下,唐俭放下羊肉汤,继续看向康苏密:“怎么样,大将军我千里迢迢送来的这个礼物,还可入你的法眼”
唐俭话音刚落,康苏密就浑身一震
一双血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唐俭,沙哑着嗓子道:“你刚刚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还有没有别的事了没有的话,我要告辞了”
“大将军事听不懂还是不想懂”
见到康苏密说着要走,屁股却一点没离开座位的意思,唐俭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用手指蘸着桌上洒落的酒液,慢慢的勾画出一个符号,正是代表颉利可汗的王帐符令
象征颉利可汗的符号很怪异,有点像狐狸,也有点像野猪,跟威武搭不上边。
但是只要知晓这位可汗脾气习性的突厥人都清楚:再没有什么,比它更能代表颉利
贪婪似猪,狡猾如狐
所以,一看到这个符号,突厥人的脑海里就会自动浮现出颉利可汗的身影。
“大将军可否听说过,在我们汉人,有一个大英雄曾经说过一句话,叫做彼可取而代之我想,大将军您,也应该有这位大英雄一样的气魄吧”
慢悠悠的说出这句话,唐俭撩起宽大的袍袖,将似猪似狐的符号全部抹去然后又认真的花了一个符号,这次却是代表康苏密大军的符号,一头苍狼
康苏密死死盯着唐俭的一举一动,等他把简易的苍狼图案画完,突然间嗤之一笑,笑容中仿佛带着无尽的嘲讽:
“都说你们唐人狡猾,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但不得不说,你这个离间计,用的太差”
“不,这不是离间计。”唐俭微笑着摇摇头,一点没有被人拆穿谎言的羞涩感,而是继续很认真的说道:“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哼哼,就凭你,也能觊觎可汗之位”康苏密抱起胳膊,对唐俭的嘲讽之意越加浓烈。
“不是靠我。”唐俭依旧不羞不恼,低声说道:“而是靠我背后的国家,大唐”
“大唐哈哈哈”
康苏密就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笑的前仰后合,等好不容易忍住笑意,才重新盯着唐俭,一字一句的说道:“一个对我们突厥俯首称臣,每年岁供不断的小国什么时候敢大放厥词了”
“大唐,不是以前的大唐了。而突厥,也不是以前的突厥了。”
唐俭摇了摇头,坦然面对着康苏密锋利的眼神,语气平淡:“你也不用否认,这几年,两国交战的战绩,没有人比你我更加了解三年时间里,我们大唐励精图治,休养生息,国力战力,早就不是当年可比
但是你们呢连年的白灾,黑灾,已经让突厥人口凋零严重,牲畜更是大批死亡,饱受饥寒压迫的突厥人早不负当年之勇
而且在这三年里,你们的可汗不光不体恤民情,还横征暴敛,很多部族都脱离了你们,去投奔了西突厥,奚人,契丹,甚至室韦
今年,颉利可汗的弟弟不就背叛了他这可是他的亲弟弟康苏密,你是个聪明人,到了这个时候,难道你还觉得我们大唐,打不倒你们突厥么”
“草原,是属于突厥人的”
面对着话语平淡,却带有一种不容反驳语气的唐俭,康苏密咬着牙,只能蹦出这么一句毫无意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