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家美酒的代理,被一个名不见传的老头拿走了,但周围人却无一祝贺。
甚至连像马老六这种极度好酒的人,也怪异的站在原地,没有丝毫上去套套近乎,先买上几坛的意思。
事已至此,一切都明了了。
台上的紫衣,也不再对这次精心准备的招商抱任何希望。
至于那些本该在今晚叫价的事物,经过萧寒的授意,也绝口不再提售卖二字。
只权当是一次普通的展览,让人一一端着出来,陈列给那些掌柜看上一眼。
晶莹剔透,被灯光一照,反射着七彩光芒的琉璃盏。
三尺多高,可以把人照的纤毛毕现的银镜
还有只用一滴,就会让人遍体生香的香水
更别提诸如极品的刀剑,印着美丽花瓣的百叠布
或认识,或不认识的奇珍异宝,流水般在诸位掌柜面前晃过,几欲将那些掌柜的眼睛都晃瞎
甚至就连一直懒散的殷姓年轻人,都直起腰来,眼神中闪烁着怪异的光芒。
展览的很慢,过程更是进行了很久。
知道了有人作梗,萧寒现在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清他们今晚上究竟失去了什么样的机会
然后看着他们去懊恼,去埋怨这幕后的黑手。
夜,渐渐深了,就连寻常的虫鸣鸟叫都已经安歇了下去。
一轮皎洁的明月升到中天,照着各位掌柜从画舫中走出,只要看他们垂头丧气的模样,就知道今夜的一切,都将深深地印在他们脑海,久不会散去
薛管事站在船头,微笑着送走每一个客人,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才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长叹一口气。
他和紫衣为了今晚,准备了这么久,这么充分谁料最后,却依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薛管事深受打击,连带着面容都苍老了许多。
迈着有些沉重的脚步回到厅中。
入眼却是已经从二楼下来的萧寒,正站在台子上,大方赏赐今晚船上的舞姬和侍者。
散出一片铜钱,收回了一大堆恭维。
萧寒正咧嘴笑的时候,突然看到薛管事回来,于是忙对他招了招手:“老薛,人都送走了来来来,忙活了一晚上,饿了吧已经让人去做饭了,等会吃了饭,咱们再回去。”
“侯爷”
薛管事本来就心有愧疚,现在一听萧寒的话,一张老脸顿时就红了
今晚这些人,基本都是他请来了,章程,也是他跟紫衣一起定的可谁知道,不但一分银子没赚回来,还要赔上租画舫的钱
薛管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萧寒看了他一眼,像是看破了他的心事一般,哈哈一笑说道:
“怎么了一开始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焉了不就是东西没卖出去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就算是在做生意,也不能保证每个进来的客人都会买东西吧”
“这”
薛管事听了萧寒半开玩笑的话,脸顿时更红了,半响才摇摇头道:“这不一样,今晚是被人算计了侯爷,那个扬州布行”
“哈哈哈哈,我知道”萧寒突然笑着打断他的话,随后眼中精光一闪:“不过不要紧,有人想玩,那咱就陪他玩到底”
“嗯”
薛管事看到了萧寒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当即浑身一震,凑近压低声音道:“侯爷您要收拾他们这不难,只要您亮明身份,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说话时的薛管事一脸的愤慨,可见他今晚也是气的厉害尤其是背靠大山,却不敢轻易祭出,这份憋屈感更是几欲让人抓狂
自古以来,在这片土地上就有民不与官斗的俗语流传,别看扬州布行在这一片似乎很厉害,说的话,别家商行都不敢忤逆
但是要真对上一个朝廷三品大员,那无异于蚍蜉撼树怕是连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心中立刻兴奋起来,薛管事的眼前,似乎已经浮现出,那害他大丢面子的扬州布行惨淡倒闭的场景。
不过很快,从萧寒嘴里轻飘飘甩出的几个字,却再次打破了他的幻想。
“这个,亮明身份倒是不必人家现在既然用商业的手段来对付咱,那咱也同样应对就是”
“啊这”薛管事愕然抬头看着萧寒,像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一样。
不过,面前的萧寒却闻着已经传来的饭香,连连咂咂嘴道:“啊什么先吃饭”
画舫上的饭菜端上了桌,吃起来味道说不上多美味,但胜在精致
一餐饭,萧寒吃的很仔细,同桌的薛管事却对着面前的一碗白饭,味同嚼蜡
悄悄抬头看了萧寒一眼,薛管事实在搞不清楚:自家侯爷为什么放着最简单的方法不用,非得用那种拐定能成功的方法,难道他这真是闲的不对的,真要是闲的,那他也不会对这些事这么上心
此时,与薛管事有同样疑问的,还有紫衣
只不过相较于薛管事,在长安待过一段时间的紫衣,似乎隐隐猜到了点什么。
是的,诚然如薛管事所说。
以萧寒如今的身份地位,真摆出来,莫说是一个布行掌柜
就算是这扬州刺史,见他也得大礼参拜,予取予求,不敢有丝毫不敬
但是,他们却从没想过:要萧寒这次真的以权压人,强行达到他自己的目的,无疑就是给他一直想要建设的商业系统,起了一个再坏不过的开头
都说屁股决定脑袋
萧寒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嬉笑人间的路人甲。
几年的成长,几年的感受。
已经让他与大唐这片热土深深地联系在了一起。
在面对着这片他深爱的土地,萧寒不知不觉把自己,放在了一个看护者的角度上。
所以,在面对着这世上刚刚萌芽的商业契机,萧寒不光不会去扼杀它,反而会小心的看护它,直到它成长壮大。
在这个过程中,即便这棵小苗长岔了的枝节,需要修理,萧寒也只能在这个规则里面动手,不会破坏本属于它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