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天地会张有德高调复仇的这么个举动,算是把本来简简单单的一桩刺杀朝廷命官案给搞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再加上刘大炮本身的推波助澜,表面上做出了一副对天地会严厉打击的架势,却是让这刘进忠的嫌疑愈发的洗得清了,也有愈来愈多的人相信,这刘进忠很有可能真的只是受了蒙蔽,军营中被天地会的乱党混进去了探子而已了。
天地会的乱党无孔不入也无处不在,很正常么。
而在刘大炮的高压侦查之下,很快的,却是凭借其高超的刑侦手段,成功寻到了这天地会潮州分会的分舵所在,并带领邓光明及其手下三百兵马连夜突袭,大获全胜,舵主赵荆山都被刘大炮生擒活捉。
要知道这个分舵乃至于舵主赵荆山本人以及一同被俘的十余名骨干可都是真的,也是赵荆山主动提出来的,苦肉计么,做戏就做全套,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业,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却是让刘大炮颇受震动。
所以,在这潮州分舵之中搜出一个潮州成员的海底花名册,海底里面记录了这潮州镇绿营之中共有十数名天地会的乱党,且全部都是他刘进忠的亲信中层军官,自然也都是合情合理的了。
当刘大炮与这沈、邓二人一道,将这份海底名单直接甩在这刘进忠的脸上的时候,刘进忠的脸都绿了。
“不可能,我的军营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天地会的乱党这肯定是假的,刘洵,你特么陷害我”
“刘总兵说笑了,此前刺杀我的那数十名天地会的刺客,后经查实,不也都是你的绿营兵马了么”
“这这不是一回事儿啊,你们看,这个李大壮,此人是辽东人,从崇祯年间就是我的生死弟兄,他又怎么可能是天地会的乱党呢”
邓光明不屑地冷笑一声道:“刘镇台,这年月就是亲爹亲妈,做了那天地会的乱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名册是我从天地会潮州分舵中亲手找出来的,我们也特意找人来看过了,证实,昨夜被捕之人确实是这潮州天地会的匪首赵荆山,一应证据俱全,应有尽有,铁证如山啊。”
刘进忠闻言,自然是咬牙切齿,且本能的就觉得自己这是进了套了,却又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邓协台,你我之间虽然素来不合,但此事事关重大,万万不可胡言乱语,你确定你们抓住了潮州匪首赵荆山”
“这是自然,千真万确。”
刘进忠深吸一口气,使劲使劲地捏着拳头瞪着眼,道:“就算这是真的,我身为一镇镇台,按照朝廷规矩,此案唯有抚军大人或督堂大人才有资格审理,你们,不行。”
刘大炮闻言叹息一声道:“刘镇台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被自己信任的亲信背叛,这滋味肯定是不太好受的吧你说的对,按照正常程序来说,我确实是没有资格过问你们军镇的事儿,但此时这不是情况特殊么。”
说着,刘大炮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道:“此乃昨晚连夜送到我知府衙门的紧急军情,匪首张有德已经出现在了镇平、平远两县,杀官造反,开仓赈粮,已经在收拢流民组建军队,不日就可兵临城下了。”
“更不用说,从福建方面传来消息,说是那湾湾的郑经不日间或有水师登陆,与这张有德相互配合,攻打咱们潮州城。”
“刘镇台啊,眼下你这一镇兵马,实在是咱们潮州城的重中之重,万万不敢出差错啊,这海底名单若是真的,到时候这天地会乱党里应外合,咱们这仗还打个屁而若是给抚军大人再写信,等这信送到广州的时候,怕是这天地会的乱党都已经将咱们扔进油锅里炸了。”
“城外的乱党是是我”
“是什么”
“总之,这些乱党既然都是从福建来的,自然有靖南王的援军,咱们咱们何必担心呢”
“镇台此言差矣,生死安危的事,怎么能将咱们的身家性命全都指望在靖南王的身上呢再说这靖南王毕竟是福建的靖南王,万一他心有顾虑不派援兵前来又该如何”
“”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此乃战时,根据我朝规定,我这个知府在战时不可拘泥于程序,必要时可以做些先斩后奏之事,不如这样,咱们先将这名单上的人软禁起来,暂时卸下军中权责,待战事结束,再将此事上报于刘抚军,由刘抚军亲自审理此案,你意下如何”
“我还是不信,那个赵荆山呢”
“就在我府衙大牢之中。”
“可否让我亲自去审问一番”
“这好吧。”
事已至此,刘大炮也是没有办法,事实上这赵荆山之所以愿意亲自来施展这个苦肉计,为的就是这一刻。
于是乎刘进忠在刘大炮的带领下气呼呼地就闯进了知府大牢,见了人,话都没说一句抬脚就是一招窝心腿,踹在了他的心窝之上。
刘大炮见状大急,连忙阻拦道:“刘镇台此人乃要犯,肚子里知道天地会的许多秘密,是无论如何也要交给抚军大人亲自审理的。”
“哼赵荆山此人江湖绰号铜头铁骨,传闻师从少林练就了一身硬功夫,若他真是赵荆山,我这区区一脚如何就能将人踹死了”
说罢,却是二话不说,从一旁取过一条粗重铁链,兜头就抽到了他的脸上:“说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陷害本军镇的兄弟”
“呸狗汉奸,你就是杀了我,也休想从我嘴里打听到半个字去。”
说着,很是隐晦地递给刘大炮一个安心的眼神,口中喃喃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嘴硬是吧,想当文天祥是吧,好,那就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铁链硬”
说着,那铁链啪,啪,啪,啪,就一下下狠狠地抽在了赵荆山的身上,赵荆山却是咬紧了牙关,直咬得牙龈都渗血,却始终不吭一声。
却是让刘大炮实在有些忍耐不住的,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