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炮很苦恼。
虽然有一点先知经验,但毕竟他也不是专门研究历史的,上辈子虽然偶尔也读点历史方面的东西,但正常人谁没事儿会看清史呢
小时候倒是看过康熙王朝,但也忘得差不多了,就记得那句“朕恨不得罢免了自己”的名场面。
见闻上肯定是要比古代人更多一些,但正常人上网大多数时候肯定还是看电影玩游戏,没用的东西会一大堆,有用的东西半点不会。
简而言之,刘大炮并不认为自己就一定比这古代人更加聪明。
所以这遇到了棘手的问题,刘大炮也想找个人好好商量商量。
可他的这种特殊情况,特殊诉求,他能找谁商量去呢
正这么想着呢,就见有衙役从前衙进来禀报道:“大人,衙外面有人找吴师爷,说是他们家亲戚,师爷他出门办事去了没在,您看要不带后衙来有女眷。”
“有女眷行吧,那就先带进来我招呼一下吧。”
然后没多大一会儿,刘大炮就看到了一个大约三十多岁,或许四十多岁,长得倒也还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领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娃娃出现在他的面前。
“您就是,太守大人吧,见过太守大人,我给您磕头了。”说着就带着小孩给他跪下了。
刘大炮见状连忙摆手道“别别别别别,我这人不习惯别人跪我,更何况你们既然是吴师爷的亲戚,那咱们自然也都不是外人,是吧,起来起来,你们是他什么亲戚找他是有什么事儿”
“我是他夫人,这是我们儿子,我们是来投奔他的。”
“夫人儿子”刘大炮愣了一下,“他夫人和孩子我都见过啊。”
女人和孩子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
“可我们没见过你啊。”
那孩子道:“大人,我爹他是不是娶小老婆了呀。”
“他一个赘婿娶哪门子小老婆。”
“啥赘婿”
两人一脸懵逼。
刘大炮也明白为啥这前衙的衙役要说这是吴顺天亲戚了。
家丑不可外扬么,师爷是他的私臣,师爷的家丑也勉强可以算是他这个太守的家丑了。
但刘大炮想了想还是道:“咱是不是说岔了你们要找的师爷,是叫吴顺天么你们真是他的老婆孩子”
“就是吴顺天啊,他早些时候来信说在京城榜上了老乡,要来潮州当师爷,还说等他上任之后就把俺们娘俩接过来享清福,可是俺们这在家里都等了好几个月了,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这不,俺们就自己来了么。”
“等会儿”刘大炮一伸手止住了女人的话头,“你说吴顺天和刘洵,啊也就是我,是什么关系”
“绍兴老乡啊。”
“啊”
懂了。
怪不得这老小子能教自己绍兴话。
当初杀官冒替的时候,就是因为他说他自己是潮州本地人,而且他们家是这潮州的大族足有数万人口,这才因害怕露馅而没有把这个师爷和刘洵那个倒霉蛋一块给咔嚓了。
这吴顺天反应可够快的啊。
可这海阳县胡氏又是个什么情况
他那个大盐枭老丈人又是个什么情况
当即,刘大炮不动声色,反而热情地将这母子二人请到自己的书房,招呼这母子二人坐下喝茶,只是让前衙的衙役去找一下,催促一下师爷赶紧回来。
然而没多大一会儿的功夫,也不知道这耳朵咋就这么灵,吴顺天没回来,他那老婆反倒是先找上门来了,推开刘大炮的书房就摆威风道:“哪来的野女人带个野孩子就来我们家撒泼啊。”
来自绍兴的娘俩愣了半天,还是刘大炮代为介绍道:“这位,就是吴顺天在潮州的夫人,嫂子,这两位自称是吴顺天在绍兴的夫人。”
“他有老婆那他入赘我们家的时候说他是老光棍”
“他入赘你家了他凭什么入赘你家啊”
然后,两个女人上演了一场激情四射的口腔体操,不分胜负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吴顺天终于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地将书房的门给推开,终于算是将这场好看的热闹推向了高潮。
“两位,这是我的书房,我还在这呢,撒泼是不是也得注意一下场合”
刚说完,却见自己的这个书房kua的一下从外面被推开,吴顺天满头大汗跌跌撞撞地跌了进来。
胡氏见状,冷笑一声,而后恶狠狠地瞪着他。
小孩见状,张开了双臂就奔着吴顺天而去,口中高喊一句:爹爹
中年妇女见他,则是脱下鞋子,抄起鞋底子就朝他抽去:“你个老东西你不是说当了官身要接我们娘俩过好日子么这到底怎么回事儿今天你说不清楚,我特么的就弄死你。”
吴顺天自然是抱头鼠窜,一边逃,一边嘴里还哇哇大叫:“你们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们,我根本不认识你们啊老爷,夫人,我不认识他们啊。”
刘大炮则笑着道:“既然你不认识,那想来必然是两个骗子了,拉出去,正好我最近新修炼了一门武功叫化血神抓,来,让我试试招吧。”
吴顺天闻言,噗通一下就跪下了。
“我错了,大人,我错了。”
女子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照着这吴顺天的脸,噼里啪啦的就是一顿抽:“好你个老东西,你刚发达就不要俺们了今天我跟你拼了”
“你怎么来了你为什么要来啊这边很危险你知不知道,等我安排好了我会安顿你们的”
小孩则哇哇大哭:“呜呜呜呜,爹爹你不要我了么。呜呜呜呜。”
胡氏也终于是忍无可忍,抄起刘大炮桌子上的砚台就朝这吴顺天的脑袋上削啊,没一会儿功夫,就将这老骗子打得鼻青脸肿。
最终还是刘大炮看不下去了,气沉丹田大吼一声:“好了”
犹如一道炸雷在这几人耳边响起,震得脑瓜子嗡嗡的,当即就停下了手。
“这是我的书房,不是你们撒泼的地方,胡氏,你先回去,这位大姐,你先出去,我与吴师爷说点事儿,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这才在刘大炮的官威之下不情不愿的离去,只剩下一个吴顺天满脸的恐惧,颤颤巍巍地给刘大炮跪了下来。
“吴顺天,你其实是绍兴人是吧。”
“是。”
“家里是满门忠烈”
“家里祖父是说书的,父亲是唱戏的,前些年考试的人少,我捡漏,混了一个秀才的功名。”
“那这胡氏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来到潮州之后,我打听这胡家是本地最大的豪强之家,有三万多口人,我就主动找上去自请入赘,我跟那胡万千说,这是太守大人的意思,为的是压制同为本地豪族的钱、王两个大姓,就是通判钱江和同知王平的本家,秘密行事,以检验一下这钱王两位大人的忠心,正好他们家也有一寡妇,就把我给娶了。”
“哦吴师爷,很聪明啊。”
“大人,小人跟随您与一众天地会的好汉已经两个多月了,可是半点风声都没露啊我,我我我,我是真心想要加入咱们天地会啊,而且现如今这潮州百姓都已经知道了我,两月来我政务处理得妥当也从没出过半点纰漏,更是也已经是这海阳县胡家的上门女婿了,您弄死我,没有必要啊反而留下我这条性命,风险更小得多。”
“是啊,现如今木已成舟,没有个合适的理由,我也确实是不好就这样把你弄死,反而遭人怀疑了,可是你既然是误打误撞的上了我天地会的贼船,难道就不想跳船逃生么”
吴顺天连忙摇头,摇得腮帮子都抖动:“不想不想,咱们天地会也不是贼船,反清复明,亦是我心中志向。”
却见刘大炮冷冷地道:“你不想,我却是想的。”
“什么”
“我说,你不想脱离天地会,我却是想的,反清复明之事,本就是大不易,我也不瞒着你,今天延平王府来人了,我也是头一次接触到延平王府的高层,这一接触才发现,跟这帮虫豸一起,狗屁的大业也成不了。”
“所以吴师爷啊,此事,我知道就行了,就不用再告诉我师叔了,咱们俩现如今是一头绳上的蚂蚱,我跟你说这些也是想让你来帮我出出主意,想想办法,如何能够下了这艘贼船哪怕是事后咱们出海,去东南亚做个化外之民,不也是很不错的一件事么”
吴顺天闻言,呆立良久。
却是突然恍然大悟道:“小人明白了,大人如今已初掌潮州兵权,金光祖更已推举了大人您来做这潮州总兵,由文官正式转为武职,手握一万绿营熊兵,占据坚城,一旦天下有变,凭大人您的鬼神之眸,定然是举足轻重,清失其鹿,天下群雄共逐之,大人您,定然是也想做这分鹿而食的食客纵使是事有不可为,也可以退居海上,与郑氏分庭抗礼,做个化外之王。”
“”
这特么怎么脑补的
“不是,我就是觉得延平王府的人都是虫豸,天地会本身就都是一群乌合之众,又跟了这样的主子注定失败,更不想做这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假知府,只想太太平平的过日子而已,我觉得你纯粹就是想多了。”
“明白,大人您英姿天纵,鬼神之谋,远胜那郑经小儿百倍,天地会的英雄好汉,也只有将命运掌握在您的手里,才能够真正的成就大事,跟着郑经,只能是沦为所谓的乌合之众,最终被清廷分而歼之。”
“我嗯算了,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总之,我拿你当自己人,你那个孩子,叫什么多大了”
“吴舒白”
“让这孩子,暂且跟在我的身边,做个使唤小厮吧,我再私人出钱,在这潮州城里弄个别院给你,把你那发妻给养起来吧,不过不该说的别跟她说,明白么”
“明白,舒白那孩子能跟着您,这是他天大的福分,大人放心,从今天起,我老吴就是您的私臣,誓死追随,忠心不二。”
“嗯,不过我真不是要做一个食鹿之人,而是算了,反正这也不重要,我现在确实是有事情要与你商量。”
说着,刘大炮将冯锡范与郑克爽到来的这件事尽数和盘托出,又道:“他们让我去杀施琅,去招降黄廷和周全斌,我是一样也不想干的,又深深的觉得这两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阴而杀之,以除后快。”
“然而,这件事我师父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师叔自然也就不会帮手,甚至若是事后被他们侦知了此事,也难免会为难,甚至对我造成什么不好的误解,所以此事最好还是要瞒过他们。”
“明白了,大人您是想要行借刀杀人之策,此等小计以大人您的智慧想来自然也不可能会想不到,要我来说,想来,不过是让我来纳一个投名状”
“我算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赶紧想想怎么才能找到这冯锡范与郑克爽两人,把人给弄死,七天,你只有七天的时间。”
“此事简单,您与施琅暗中勾结一下不就得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此时此刻,一场远在千里之外,针对他的一场阴谋已经正在酝酿之中。
京城。
荣禄大夫府。
“大人,有贵客到,正在您书房等着,赶紧,您赶紧过去吧。”
“贵客什么人。”
“不知道啊,但人家出示的是宫里的牌子,是个大约五十多岁的妇人。”
“妇人宫里来的妇人”
郑袭一脸懵逼,实在想不到自己一介郑氏降将为何会有宫里的人来找。
只好一头雾水的来到自己的书房,二话不说先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再说。
“起来吧。”
“是,额这位,天使,您是”
“我不是什么天使,郑大人没见过我,我给你做个自我介绍,我叫苏麻喇姑,是太皇太后的侍女,郑大人无需如此大礼。”
这般一说,却是反而把这郑袭吓得更起不来,几乎要爬在地上了。
苏麻喇姑的大名官场上谁又没听说过呢说是太皇太后的侍女,可谁不知道这是太皇太后最信任的人,当代的上官婉儿,而这女子既然出现在了自己家中,必然是太皇太后有吩咐让他来做了啊。
当今太皇太后两度摄政,实际上这至尊之权刚刚交还才几年真当她是只能在后宫养花种草的老太太么
“臣臣臣只是郑氏一介降将,却不知如何会有天大的荣幸能见您的真颜,不知太皇太后有何吩咐,臣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郑袭啊,你可不是一般的降将,你可是郑成功的亲弟弟,郑经的亲叔叔啊,当年郑成功死后你和郑经争夺藩位,虽说是输了,却不知,你在郑氏内部可还有使唤得动的人手没有”
“有,郑氏海军说到底还是我父郑芝龙所创,我在军中资历比之兄长成功也差不了多少,旧部无数,若非如此郑经当初也不至于会不敢杀我,让我有了这弃暗投明的机会。”
“很好,太皇太后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广东潮州府有个新上任不久的知府叫做刘洵,太皇太后他老人家希望一个月之内,能见到这个刘洵为天地会或郑氏余孽的实质性证据,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太皇太后知,别人就不许知晓了,能做得到么”
郑袭自然是一脸懵逼。
什么情况
栽赃陷害
这个刘洵怎么得罪太皇太后了
可是他一个小小知府,太皇太后捏死他犹如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为什么还要栽赃
完了,自己好像,卷入到满清最高层次的权力斗争之中了。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给康熙报信儿么且不说他见不见得着康熙,见着了,康熙会信他就算是信了他,自己能挑拨得动人家的祖孙关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太皇太后想杀个知府还需要栽赃陷害,但想杀他这个荣禄大夫全家,那必然是一个眼神就够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