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浩一怔,“不盈,怎么说呢”
“长风,你或许还不大清楚,本朝的军力部署,早就是个实外虚内的局面了:重兵都在东起两淮、西迄大散关一线中间是襄、樊;内地,乃至京畿及其左近,自然也包括绍兴府,其实兵力空虚”
吴浩略一思衬,“我明白了东起两淮、西迄大散关、中间襄樊,这条线,其实就是俺们同金国的国境线嘛”
“对了内地的兵力,本来就不多,战力,更加所剩无几什么禁军、厢军,系将的也好、不系将的也好,都一样早就打不了仗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若上乘宗筹划得当,一举拿下府城,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用不着如此大费周折”
“对”展渊点点头,“何况”
顿一顿,指一指瓷盒,“这样物什,真烧了起来,那个火势,神仙也控制不住根本没法子救火绍兴城内,上乘宗自己也呆不住,有意思事后,焦城一座,满地废墟,又能拿来派什么用场”
吴浩的思维,活跃敏捷,一旦明白了其中关节,便后发先至,赶到展渊的前头了,他微微咬着牙:
“如此说来,这一十八桶猛火油,上乘宗是打算用在临安城了”
展渊浑身一震,他还未明确想到这一点,但仔细想去,竟是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透一口气,缓缓的点了点头。
“长风,”展渊声音低沉,“你到过临安城没有”
二十一世纪的杭州,俺是到过的,十三世纪的临安,俺到过没有还真不晓得呢。
“呃,好像没到过吧”
啥叫“好像没到过”不过,展渊未以为意,说道:
“既如此,长风,你赶紧过一趟临安城到过了临安城,你就晓得,以临安城的格局,若筹划得当,这一十炬”
介么夸张临安是首都欸,南宋第一大城欸,还有一个大大的西湖欸,好多的水欸,十八桶石油就能将整座城烧掉了
“以临安城的格局”临安城的格局,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不过,现在亦不必多问,赶紧去瞻仰一番首都风光就是了,反正,就没有“猛火油”的事情,也得尽快过一趟临安想法子安置赵与莒呀。
“行”吴浩点头,“我尽快安排行程”
不过,吴浩不晓得的是,宋南迁以来,临安一直是以“行在”之名,行京师之实,以示不忘恢复,也即是说,理论上,临安只是“陪都”,不是“首都”,南宋就没有名义上的首都。
展渊目光灼灼,“本来,我还觉得,敉平上乘宗之乱,若少了与莒郎君,这份功劳,略显单薄了些,现在,嘿嘿事定之后,论功行赏,长风,你就是直接封爵,都不稀奇”
宋朝封爵的门槛很高,原则上,只有侍从官也即待制,如六部尚书、侍郎、翰林学士、给事中都是正经高官要职以上,才有封爵的资格,历史知识半桶水的吴浩,虽对此不甚了了,但也晓得,一个事实上的白身“直接封爵”的难度都多高
展渊何以有如此把握
这是因为,上乘宗的整个图谋,已隐隐现端倪了
整个临安城,一火焚之,王公亲贵、文武百官,皆葬身火海,其中,包括最最重要的那个人当今的官家
这种情形下,上乘宗一面声称焚城乃是“上天谴告”所致,一面举旗放炮,立赵与莒为天子,会发生什么
帝位虚悬,中枢缺位,人心惶惑,天下动荡,一个宗室子突然跳了出来,挟一身的“异相”“神迹”,声称“天命在我”,人们会何去何从
真有给他们成事的可能
吴浩打破这个阴谋,敉平叛乱啥的,还在其次,首先是,救了一城人的性命包括王公亲贵、文武百官,以及最最紧要的那个人当今官家的性命
这份功劳以及随附的赏识和感激,不值得破格封爵吗
至于那一十八桶猛火油,自然要不错眼的盯紧了。
可是,咋盯呢
本来,俺是“寺内有人”的知古先生主仆嘛,可是,坤道女冠之于和尚庙,本就是一件很扎眼的物什,平日,吴知古入寺即入观,很少在观外流连的,她也好,芹儿也好,绕着香油库打转,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一定会引人怀疑的。
买通个把道人、老郎做眼线也不难,可是,一来,仓促之间,靠谱的不好找,楞头楞脑易露马脚;二来,万一,好不容易寻到的,其实是个上乘宗的人被人家无间道、反间谍,那就尬了。
“道人”做啥的,前头已有介绍,“老郎”也差不多,都是寺庙的佣工,是俗家人。
最后决定,用一个最笨、但也是最靠谱的法子。
香油这件物什,于寺庙,只应入,不应出,若反常,必有妖,而货物出入,都走侧门,因此,通往云门寺侧门的路上,或赁下一屋,或盘下一个小小的茶酒店,派几个灵性的,一天十二个时辰轮班守住了,有运香油、或疑似运香油的的车子出寺,立即盯住、跟上,同时,飞报大官人。
另外,展渊建议,猛火油的事情,要说给王进功知晓。
一来,他是你的心腹,除了与莒郎君的事情不能扩散,别的紧要事项,应该及时通气;二来,他出身于上乘宗,上乘宗之曝露,也是出于他的“举发”,说不定,他那里,关于上乘宗和猛火油,有更多的信息,更好的建议。
吴浩从善如流。
展渊没见过“猛火油”,王进功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听吴浩说,这样物什,云门寺内,竟有一十八桶之多,王进功脸色大变,咬牙,“该死该死”
看来,在王进功那里,并不需要如何跳跃发散的思维,便已想到,郑隼、智果要拿这一十八桶“猛火油”派什么用场了。
“至少五年前,”王进功沉声说道,“上乘宗就开始收集这样物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