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涛确实有一千个理由去恨沐云风,一个男人被抢了女人,他心中最原始的想法一定是给那人一拳,而且最好是一拳打掉那人的鼻子。
但罗涛却没有打掉沐云风的鼻子,相反,他还在沐云风生命垂危的时候冒死救了沐云风。
这是因为什么
这是为了什么
因为爱,也为了爱。
因为对燕晓雨的爱,也为了燕晓雨的爱。
“你确实应该杀了沐云风”白不愁开口道,“他抢了你的妻子,光这一条,你杀了他就不过分。”
顾佛影也是在一旁点了点头,道:“确实,她已是你过门的妻子,沐云风抢走了她,你确实应该杀他,但你却救了他。”
“因为我不得不救他。”
罗涛抄起酒壶,扬起了脖子,酒水从壶口倾泻而下,映着月色,如飞瀑一般流进他的咽喉。
“如果不救他,我知道燕晓雨会伤心欲绝的,她伤心欲绝,我便肝肠寸断。救沐云风是为了救她,也是为了救我自己。”
顾佛影、白不愁两人听着,心中大有通病相连之感,皆是不由叹气道:“自古真情留不住,你所说这些我们也都懂,我们也都曾经历过,如果是我,我可能做不到如此。不去杀他已够给她面子了,要我去救他,我是没办法做到的。”
罗涛脸上惨然一笑,自淡淡回答了四个字:“情不自禁。”
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
情不自禁,亦是情难自禁。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挡住这一个情字呢
“我听说这世上有人为了情跳了河,有人为了情跳了崖,他们纵身一跃跌进情里,尸骨无存。而我还好,我还在这情里活着,还能和她成为好朋友,这我一时知足,至于其他我是不再奢求,也无力奢求。”
罗涛这般说着,低头向下看了看。
“无力奢求,其实我已算不上一个男人,我的身子已被她所伤,落下了残疾。”
罗涛一言既出,顾佛影、白不愁两人俱是一愣,他们呆呆地看着罗涛,竟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燕晓雨让他落下了残疾,而他还既往不咎,大度地让她去寻找自己的幸福,并且在沐云风性命垂危的时候,豁出性命救他。
这份爱,他们是自愧不如。
“此情之赤诚,我们敬仰,我们兄弟三人当敬你一杯。”
顾佛影说罢,便感觉这话说得有些纰漏,这方应难现在被心魔所困,肯定是不会起身敬酒的,自己这么一多言,众人难免会尴尬,心中暗暗道:自己这次是多嘴了,哎
但哪知方应难闻言竟是第一个站了起来,冲着罗涛敬了一杯酒:“我方应难佩服你,你的爱比我的爱更深更诚。”
听方应难这般说着,顾佛影、白不愁两人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看来小方的心结是打开了,哎,这罗涛的一番话或许说到他的心坎里了,说不定他真的就能从对祥儿的执念中走出去。
顾、白两人这般想着,冲着罗涛举起酒杯,一同敬了一杯酒。
罗涛也是饮了一杯,淡然道:“什么真不真,诚不诚,只不过情不自禁罢了。做了难受,不做后悔,这情字之苦、之痛千变万化,人人不同、时时不同。”
众人听着皆是点头称是。
这情字一字便是千变万化,有人先苦后甜、有人先甜后苦,有人从一而终、有人三心二意,有人看破红尘、有人一生执迷,有人情到深处肝脑涂地,有人生性凉薄爱若浮冰。
太阿也在一旁附和道:“现在我说你不懂爱,你可服气,我家少主心中所爱可不是常人所能及的,他对爱的理解也比寻常人要深刻许多,和我家少主一比,你那种对爱的霸占、摧毁,是不是太过幼稚。”
方应难看着太阿一脸神气的样子,不屑道:“我感叹罗少庄主情心赤诚和你有什么关系,对爱的理解可能我不如你,但我的剑法一定不输于你。”
太阿一听方应难话里仍是不服气,也是站起身来,开口道:“比剑,我还没怕过谁,来呀,我就和你再比一场”
眼瞅着方应难和太阿两人再一次剑拔弩张,罗涛和顾、白双方都是开口阻拦。
“太阿,今天咱们只赏景,莫伤了和气。”罗涛开口道。
顾、白两人也是开口道:“小方,今天咱们只谈风花雪月,不动刀兵。”
太阿闻言,长剑归鞘,抱腿坐在船边,抬头看着漫天繁星,不看那方应难,而方应难就看着太阿那模样,心中虽是不忿,但两位哥哥已开口,没得办法,也只能还剑入鞘,坐在船边,看那晚风吹皱一滩湖水,粼粼波光如星。
罗涛冲着顾、白两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顾、白还之一礼,是一同坐下。
“罗少庄主,你现在离开白云山庄是打算去何处又有什么打算呢”顾佛影开口问道。
罗涛抬头欲寻一只白鸥,无果,开口道:“我刚和大哥说我们打算成立白欧盟,专为红颜薄命与有情难聚鸣不平,这江湖上为了权利而争的事太多了,该有人为了情争一争,既然我没有办法和心爱的人相聚,那就帮帮其他人吧。”????
顾、白、方三人一听,罗涛此言和他们所求不谋而合,俱是开口道:“那不知道这白欧盟里现在有几人”
罗涛一愣,开口道:“目前只有我和大哥两人。”
“如此甚好”顾、白、方拍手道,“那加上我们三人如何实不相瞒,我们三人结为兄弟也是因为如此。”
罗涛一笑,脸上扬起一分豪气,开口道:“好”
太阿瞅着顾、白、方三人,脸上一凛,问道:“既然三位要加入我们白鸥盟,那三位可等听从我们盟主的调令。”
太阿话刚出口,罗涛脸上便露出尴尬之色,忙张口道:“盟主之位暂且不提”
罗涛话还没说完,方应难便抢白道:“咱们现在都是一个盟里的兄弟,即是兄弟应以年纪排长幼,这才有道理。”
太阿听着方应难如此说脸上登时不悦,开口道:“这难道没有先来后到之礼”
方应难闻言立马回嘴道:“先是长幼再是先后”
常言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情敌见面更是如此,两人你一眼我一语,是谁也不让谁,眨眼间便是又要拔剑相向。
好在是有顾佛影与罗涛两人打圆场。
顾佛影开口道:“咱们入盟自然是要听人家的规矩,小方不得胡闹,快放下剑”
“大哥,快放下剑,都是自己兄弟莫伤了和气。”罗涛在一旁开口道,“这样吧,顾大哥,咱们既论先后也分长幼,在盟内我是盟主,但在兄弟排名上我们尊你做大哥,顾大哥,看这样可行吗”
“甚好,甚好”顾佛影开口道,“小方还不快叫盟主”
方应难听着罗涛所说也有些道理,点了点头,拱手道:“方应难拜见盟主。”
“咱们兄弟何必在乎这些虚礼”罗涛连忙将方应难扶起道:“咱们报一下年纪,排一排年纪怎么样”
方应难接口道:“顾大哥今年五十有辈分最长的。白大哥三十有六,我今年正好二十。”
罗涛看着方应难一笑,道:“方四哥,我今年不到二十,看来我是兄弟里最小的了,太阿大哥今年三十有三。”
顾佛影闻言哈哈一笑,捋了捋长须,道:“既然如此老夫可就厚着脸皮当了这个大哥了。”
“顾大哥实至名归。”罗涛道,“白二哥,三哥,方四哥。”
罗涛这般说着,一一向几位哥哥行礼,几人也是依次还礼。
月色之下,五人立在船上,迎月敬起一杯酒,齐声道:“今日,我顾佛影、白不愁、太阿、方应难、罗涛在此结为异性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五人说罢,一同饮了那杯中之酒,并将那酒杯朝着湖里一扔,五个水花应声而起,荡出了阵阵涟漪也碎了满湖粼粼的波光。
“咱们五只白鸥可是要大展身手了啊”顾佛影笑得爽朗道。
五人闻言都是哈哈大笑,倒是方应难忽地开口问道:“那咱们还杀不杀燕卓啊”
“杀燕卓干什么”太阿问道。
“我们三人当初结拜时,曾说过杀燕卓,抢祥儿。那我们现在不杀燕卓又要去干什么呢”方应难说着,想起刚才罗涛与太阿所说的话,心中对狙杀燕卓这事也是没了多少兴趣。
五人一下子愣住,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顾、白、方三人原本是因为杀燕卓联合在一起,现在罗涛、太阿两人肯定不会参与到狙杀燕卓的行动中,那他们又要干什么呢
罗涛看着三人,皱着眉道:“如果你们要杀燕卓倒也没什么,我是不会动手的,你们动手我也不拦着,燕卓和我也没什么交情,我不在乎。”
他这么说着,想起下午时,燕卓曾挺身而出救下自己,但自己也为他疗伤,算是两清,两人也没什么恩怨,自己何必和他牵扯不清。
顾佛影见罗涛这么说,便开口道:“我们起初杀燕卓也都是各有目的,不过现在那些事都已经过去,杀或不杀都是无所谓,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件事或许咱们可以干”
“什么事”罗涛问道。
顾佛影看了白不愁一眼,开口道:“白兄弟的身份,盟主知道嘛”
“这我不太清楚,请顾大哥直言。”罗涛道。
顾佛影应声道:“白兄弟是江左王朝的内卫,那江左的许霸先对他有恩,所以他才为江左卖命,但那许霸先放心不下他,将白兄弟的妻子拘禁在江左都城,白兄弟为了报恩,对许霸先忠心耿耿,但还是受到如此遭遇,我想白兄弟这些年也算是还清了许霸先的恩情,所以我劝他救出妻子,逃离江左,在江湖上快意恩仇不比做王朝的鹰犬舒服。”
罗涛和太阿刚从白云王朝脱离,心中对王朝势力多少有些厌恶,一听白不愁此事,立马开口道:“白二哥这件事,咱们当仁不让,明日咱们就前往江左都城,救出白二哥的妻子,白鸥岂能受牢笼束缚”
白不愁见罗涛与太阿如此,心头一恸,道:“谢谢诸位兄弟了”
“都是自家兄弟,怎么如此见外,来一起干一杯”
湖上,轻舟,五人相互揽着肩膀,饮酒高歌,酒到微醺五人俱是放浪形骸,不再拘泥。
客栈。
燕卓已能自己坐起,他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想起梦里那神秘人说的,一对眉头紧皱,心道:燕家灭门之事既然和许霸先有关系,那和江左内卫、赵含国都有联系,自己要报灭门之仇,许霸先、赵含国这两人自然是不能放过。除了报仇,自己的妹妹呢周老前辈也曾说燕家是一对龙凤胎,妹妹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自己又要去哪去寻她呢
他这般想着,燕晓雨在门外叩开了门。
燕晓雨一进门,倒也不客气,直言道:“我下午和沐云风商量了,我想让他易容带进江左”
听着燕晓雨这么说,燕卓一双眼睛微微瞪起,他刚想开口便被燕晓雨拦住。
“你别说话,你听我说。”燕晓雨拦住燕卓的话头,“我知道你身负深仇,想要查清燕家灭门的惨案,我也知道这事也许霸先和内卫都有些关系,既然和他们有关系,那许霸先自然也是难免牵扯其中,你要报仇,你要杀许霸先和赵含国,自然就要潜入江左,而我正可以帮你们这个忙”
燕卓听着燕晓雨所说,嘴角一笑:“你帮我这个忙,不是白帮吧,你费心尽力将我和沐云风安插进江左,肯定不止是想让我报仇那么简单吧”
“那是自然,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帮我哥哥,我哥哥正是因为赵含国才一直无法勤政,我自然想杀了赵含国,让我哥可以亲政,这样江左才能国泰民安。这对我们是双赢,你去不去”
“我去”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