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谁都没有想到毛纪竟然会突然喊这么一嗓子,本身朱厚照先前那一番话也并非是真的在说梁储谋逆。
其实更多的是朱厚照用来打压毛纪的一种手段罢了,毕竟谁让毛纪太过没有眼色,没见李东阳、杨廷和对李桓率领锦衣卫杀入皇城,杀了刘忠、高长胜、梁储等人的事提都不提一句吗
这就是李东阳、杨廷和虽然很多时候不招天子待见,但是天子却又一直与之和平相处的原因。
哪怕是方才李东阳丝毫不留情面的直谏于他,那也是出于对他的关心,天子再怎么不喜,至少不会对李东阳心生反感。
可是毛纪却是不同了,不分时间,连天子的心思也不去揣摩一下,上来就同天子对着干。
也不想一想,天子刚刚遇刺醒来,肯定是正想着找出到底是谁谋害他的,毛纪还傻乎乎的同天子对着干。
好歹毛纪也是朝中重臣,方才朱厚照也就是吓唬毛纪一下,希望毛纪能够收敛一些,别去寻喜欢的麻烦。
但是谁知道毛纪这么不经吓啊,竟然直接爆出这么一个大雷出来。
所以说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朱厚照当时就傻眼了。
这算什么,这莫不就是心虚之下不打自招吗。
至于说李东阳、杨廷和,心中有一万头草拟马奔腾而过,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恐怕毛纪已经被杀死无数次了。
这等谋逆大案,随随便便就能够牵扯出一大堆人来,谁曾想毛纪竟然还真的涉及其中,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真以为自己跳出来举报就能够活命吗到时候一样难逃抄家灭族的下场。
李桓本来是想要从太医院院正陈就身上下手的,可是没想到毛纪这么一自爆,直接让李桓都呆了呆。
一时间,大殿之中静悄悄的。
高凤、魏彬、罗祥、张永几人则是古怪的看着毛纪。
毛纪被这么多人给盯着,自己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随即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无比,整个人瘫软于地,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干了一件多么蠢的蠢事。
如果不是他被李桓的名头给吓住,听到天子要将自己交给李桓处置,结果一时失神之下,下意识的喊出那么一番话来,他又何至于此。
朱厚照冲着李桓点了点头道:“李卿,交给你了。”
李桓冲着殿外大声喝道:“来人”
很快就见岳不群以及两名锦衣卫校尉大步走了进来,同样是浑身染血,但是却神情肃穆的向着天子拜了拜,这才向着李桓施礼道:“属下等见过大人。”
李桓微微点了点头,向着瘫软在地上的毛纪一指道:“将这逆贼拿下,押入诏狱。”
两名锦衣卫校尉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
只看毛纪那一身朱紫色的袍服就知道这绝对是一位高官,他们锦衣卫多久没有办过这么大的案子了。
本以为此番跟随李桓一起杀进皇宫来,会是死路一条,毕竟他们追随李桓而来的时候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现在看到天子安然无恙,就连自家大人也都站在天子身边,包括岳不群在内,皆是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两名锦衣卫校尉上前一把就将毛纪给架了起来,就像是拖着一条死狗一般将其拖了出去。
看着毛纪被拖走,朱厚照面色一下阴沉了许多,目光在张懋、李东阳、杨廷和几人的身上扫过道:“朕多么希望这次的事情只是极個别人的行为,可是现在看来是朕太天真了,朕这皇帝也不知是挡了谁的路,其用心何其狠毒,竟要置朕于死地。”
张懋、杨廷和、李东阳听着朱厚照的话,面如土色,汗如雨下,噗通跪倒在朱厚照面前颤声道:“臣等死罪,臣等死罪”
看着连连请罪的张懋几人,朱厚照冷哼一声道:“朕会明命李卿亲自督办此案,同时朕也希望卿等回去之后也能够严查京营自己朝堂,朕不想大开杀戒,但是并不意味着朕不会杀人,如果说他们真的想试一试朕的屠刀究竟利不利的话,那么朕便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帝王一怒,伏尸百里”
没有再去看张懋、杨廷和、李东阳,朱厚照则是向着李桓道:“李卿,记住先前朕说过的,务必给朕严查,不可放过一人。”
李桓冲着朱厚照点头道:“陛下尽管放心便是,臣定会竭尽所能,将一切心怀不轨之徒尽数抓出来。”
李东阳、杨廷和对视一眼,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他们再怎么担心李桓会在这次的严查当中大肆株连,可是他们总不能在这个时候反对天子去查案吧。
那可是谋害天子的谋逆大案,但凡是他们敢开口劝阻天子,那么天子就敢直接给他们扣上一个谋逆同党的罪名。
此时朱厚照脸上露出几分疲惫之色,冲着几人摆了摆手道:“诸位卿家也都先回了吧,有什么事,明日朝会再说。朕也累了,想歇一歇。”
深吸一口气,李东阳向着朱厚照拜了拜道:“陛下且保重龙体,臣等告退。”
张懋、杨廷和也是起身向着朱厚照拜了拜,随即同李东阳一起退去。
此时朱厚照看向李桓道:“李卿家,宫中宿卫的事情,由你来安排吧,除了你之外,朕也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够依靠的了。”
李桓微微点了点头,看了高凤、魏彬、罗祥几人一眼,几人冲着李桓微微点了点头,显然是明白了李桓的意思。
经此一事,几人保管会比任何人都要小心接近朱厚照的任何一个人,至于说皇城宿卫的事情,其实并不难解决,只需要严查一番,将这些时日之中投靠了狄成的那些人尽数剔除出去,然后再挑选一批补充进来便可。
这些皇城宿卫更多的是起到一个巡视防卫的作用,一般来说他们就算是能够接近天子,也根本没有机会威胁到天子的安危。
真正能够威胁到天子的反倒是内侍、宫女之类,所以想要保证天子的安全的话,最好是将宫中的内侍、宫女大肆清洗一遍。
宫中这么多的内侍、宫女,谁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那些有嫌疑,那些又是忠心于天子的,就算是想要清洗那也不是一日两日。
心中一动,李桓向着朱厚照道:“陛下既然担心宫中不安全,那么便搬到豹房去吧。”
李桓记得原本的历史上,朱厚照自从修建好了豹房之后就极少再回皇宫居住,一方面豹房的确是没有什么约束,可以任由他这位天子发挥。
但是李桓相信,这其中未尝没有朱厚照对皇城的安全没有信心的缘故。
豹房里的一切都是近两年由刘瑾、谷大用几人经手的,可以说豹房里的人员哪怕是有眼线,那也只会是刘瑾、谷大用等人安排的眼线。
至少外人想要在宫中安插眼线并没有那么容易。
当然事情也没有那么绝对,就像这次,天子遇刺,不就是当初刘瑾献给天子的那几名宫女当中的两人出了问题吗。
相比那些自小便入宫的小内侍来,宫女出问题的可能性极大,这么想的话,就算是豹房似乎也不那么安全了。
朱厚照听了李桓的话,脸上露出几分欣喜之色道:“对啊,李卿说的对,朕这就搬进豹房去。”
李桓突然道:“陛下搬进豹房可以,但是豹房之中的宫女必须要先行清空方可,就算是有需要,陛下最多就是从太后、皇后身边抽调那么几名可信的宫女。”
朱厚照听李桓这么说不禁愣了一下。
而这会儿高凤、丘聚、罗祥等人也是齐齐的向着朱厚照劝谏道:“陛下,奴婢等觉得李兄弟说的没错,在没有确定那些宫女的确是没有问题之前,陛下身边还是不要有外人接近的好。”
朱厚照叹了口气道:“罢了,朕听你们的便是。”
看了李桓一眼,朱厚照向着李桓道:“李卿,你赶紧去忙吧,这么大的案子,肯定是越早下手越好,尤其是眼下还有陈就、毛纪在手,李卿早些审讯,或许就能够早些将那些人给挖出来。朕这里有高凤他们便足够了。”
李桓微微点了点头,对于天子会不会再次遇袭,说实话李桓倒是不担心,因为他能够感受到这会儿有几股气机一直都在锁定着他们,但凡是他们之中有人想要对天子不利,隐藏在暗中的那些护卫天子的强者肯定会第一时间杀出。
皇宫之中显然有护卫天子的强者,只可惜朱厚照遇刺的时候,这些人太过大意了些,根本就没有想到刺客竟然就在天子的床上,这让他们如何去防备啊。
朱厚照吩咐高凤等人准备移驾豹房,眼见李桓就要离去,突然之间开口道:“李卿,刘瑾或许有罪,但是罪不致死,至少眼下还不能死。”
李桓愣了一下,不禁哈哈大笑道:“陛下当臣是那等睚眦必报的小人吗,臣同刘公公虽然说一直不对付,但是还不至于会在这件事情上面针对于他,只要确定刘公公并没有参与谋害陛下一案,臣自然不会针对刘公公。”
朱厚照闻言不禁笑道:“谁不知道你李桓心眼小,睚眦必报,报仇不过夜啊。”
李桓闻言不禁露出几分尴尬之色,京城之中关于他的传言最多的就是这些,谁曾想这些都已经传到了天子耳朵里了,甚至还被天子拿来打趣他。
李桓轻咳一声道:“污蔑,臣是什么样的人,陛下自然是再清楚不过,臣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吗”
朱厚照哈哈大笑道:“朕说了不算,李卿还是问一问其他人吧。”
看李桓那一副吃瘪的模样,高凤、丘聚、罗祥等人皆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出了景蓝殿,天边的夕阳已经是只剩下了余晖,他从天色蒙蒙亮带人杀进皇城,到了现在竟然差不多一天过去了。
守在景蓝殿之外的岳不群等人见到李桓自景蓝殿之中出来,脸上皆是露出了兴奋的神色。
数十人齐齐向着李桓拜下:“属下等参见指挥使大人。”
原来李桓被天子擢升为锦衣卫指挥使的事情已经被陈耀、孟辉、杜广等人知晓,这会儿见到李桓,既是兴奋又是欢喜的向着李桓见礼。
李桓目光扫过一众人,先前随他一起前来的足有上百人之多,可是几场厮杀下来,活下来也就剩下一半左右,许多人身上甚至还带着伤。
深吸一口气,李桓向着一众人躬身拜了拜道:“诸位,李桓谢过了。”
一众人见状,心中生出骄傲的同时,也忙向着李桓拜下。
李桓目光落在台阶上的那柄锋利的绣春刀,伸手一抓,登时便将插在地上的绣春刀拔出,眼中闪过一道冷色道:“诸位,可还能战否。”
“能,能,能”
李桓大笑道:“既如此,随本官出宫拿人。”
一众人紧随李桓而去。
皇城之外,李桓派人去锦衣卫衙门通知锦衣卫衙门派人前来给战死的锦衣卫弟兄收尸,其余人则是紧随李桓翻身上马,纵马驰骋而去。
刑部天牢
天牢之中幽暗无比,遭受了半天折磨的刘瑾被牢丁抬着丢进了牢房之中,浑身的剧痛让刘瑾忍不住发出一丝的呻吟。
这般连番的折磨,就算是刘瑾修炼了内功,可是也扛不了许久,恐怕要不了一两天,他就会被宋靖、彭光、耿立、薛义等人给折磨致死。
躺在阴暗潮湿的地面之上,刘瑾口中呢喃道:“李桓啊李桓,你到底能不能行,什么时候才会来救咱家啊。只要你能救了咱家,咱家以后再也不寻你麻烦了。”
不一会儿又听得刘瑾咬牙切齿的道:“宋靖、薛义、彭光你们这些人给咱家等着,别让咱家活着出去,否则我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天牢之中静悄悄的,除了刘瑾的低声咒骂之声外,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
只是隔壁的一处牢房之中,折腾完了刘瑾,宋靖等人这会儿却是面对着一名被吊在半空中的老者。
这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最先投靠刘瑾,更是借着刘瑾的力量进入了内阁的焦芳。
焦芳做为刘瑾手心腹之一,可谓是阉党的核心,刘瑾倒霉,他自然是跟着下狱,相比起来,焦芳的待遇要比刘瑾稍稍好了那么一点。
可是同样也是非常的凄惨,无非就是少受那么点折磨罢了。
此时耿立看着焦芳道:“焦芳,你还不肯认罪吗是不是你们鼓动刘瑾谋害天子的。”
焦芳眼中满是痛恨之色,冲着宋靖几人吐了一口唾液道:“我焦芳从不做欺君罔上之事,尔等若是想要给老夫扣上一个谋逆的帽子,简直是妄想。”
耿立皱眉道:“老家伙,真是冥顽不灵,你还真当自己还是昔日那个焦阁老啊,告诉你,天子已经活不了几日了,一旦天子归天,你们一个个的都要跟着一起走。”
焦芳闻言,面色一变,不禁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谋害天子,你们就不怕抄家灭族,九族诛灭吗”
薛义冷笑一声道:“谁说我们谋害天子了,谁又会相信我们谋害天子呢,你吗只可惜你已经活不了几日了。”
焦芳怒目圆睁道:“你们你们不得好死。”
耿立直接挥动手中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在焦芳身上道:“老东西,老老实实的配合着咱们,咬定你们勾结刘瑾谋害天子,不是能够少受一些罪吗,非要这么嘴硬做什么。反正最后不管你承认不承认,结果都是一样。”
一旁的宋靖捋着胡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道:“赶紧将供词准备一下,等下他昏迷过去之后,给他签字画押,早早的将罪名定下来,等着宫里消息传来,咱们也好送刘瑾他们上路。”
薛义笑道:“老大人尽管放心便是,供词早就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让焦芳签字画押。”
却说费宏眼见天子醒来,心中生出几分担忧,直接便想出了皇城前往刑部天牢送刘瑾上路。
然而让费宏没想到的是,他走的那一条路正是李桓杀进来的皇城正门。
其他几座宫门不提,而这一处宫门却是被张懋所带来的一众京营兵马给防守的水泄不通,就算是一只苍蝇也别想进出。
费宏出现在宫门处的时候,留在宫门口把守城门的赫然是李玺,李玺倒是没有跟着进入皇城,而是请命留下来坐镇宫门。
按照张懋的吩咐,没有命令的话,不许任何人进出。
所以说费宏被这些京营士卒给堵在了宫门口处。
费宏被几名士卒所拦,哪怕是他亮出自己的身份来,可是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只将费宏给气的破口大骂。
因为从把守宫门的士卒的口中得知了这会儿守着宫门的乃是丰城侯李玺,所以费宏不禁站在宫门口处冲着外面怒骂道:“李玺,李玺,还不快来见我。”
李玺好歹也是丰城侯,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大呼小叫直呼名姓过,就算是遇上了当今阁老,对方也是要称呼他一声丰城侯。
费宏这般大呼小叫,直呼其姓名,显然是让李玺很是恼火,当着这么多京营士卒的面,他李玺难道就不要面子吗
带着几分火气,李玺出现在费宏视线当中。
当看到李玺的时候,费宏眼睛一亮,毫不客气的冲着费宏喝道:“李玺,还不快让你手下的这些人打开宫门,放本官出宫。”
李玺淡淡的瞥了费宏一眼,摇了摇头道:“抱歉,本候奉了老国公的命令,在此把守宫门,不许放任何人进出。费大人还是请回吧。除非是你能够将老国公的手令或者陛下的圣旨带来。”
费宏闻言不由得面色为之一变,气的伸手指着李玺道:“李玺,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本官”
不等费宏将话说完,李玺带着几分冷笑道:“本候自然知道你是谁,可是本候已经说过了,没有国公或者陛下的命令,就算是当今阁老也休想自此宫门进出。”
眼看李玺竟然是油盐不进,摆明了不肯放他出宫,费宏咬牙道:“好,很好,丰城侯,本官记住你了。”
说完费宏也不再同李玺做纠缠,李玺认定了不肯开启宫门,那么他奈何不得对方,有那时间还不如换一处宫门出宫呢。
这一次费宏来到其他的宫门,幸而那宫门处的守门士卒正是先前高长胜的手下,见了费宏,一个个的给费宏开启了宫门,放费宏出了宫。
只不过等到费宏这一通折腾,小半天就这么过去了,而费宏一路赶到刑部天牢所在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
大步走向刑部天牢,登时就见一队兵马守在天牢入口处,这些赫然是从京营特意抽调来的兵马用来防守天牢以防刘瑾一党的余孽前来劫狱。
毕竟刘瑾好歹也曾权倾天下,手下也是蓄养了不少能人异士的,虽然说那些人大多已经是随着刘瑾被拿下而树倒猢狲散,可是就怕还有忠心于刘瑾的人在啊。
只看为了看好刘瑾,这些人连京营兵马大军都抽调了过来,便可见这些人对于刘瑾的忌惮。
一名百户官看着费宏,下意识的想要阻拦,不过当看到费宏亮出来的印信的时候当即便放行,让费宏进入天牢之中。
做为长兴侯冯海手下的亲信将官,百户冯明乃是冯海的亲兵,被冯海安排进了京营之中,统领一个百户。
而费宏所持的正是长兴侯的印信,冯明对于长兴侯的印信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一眼便认了出来。
能够持有他们家主子的印信的自然不是一般人,所以虽然不知道费宏到底是什么身份,可是冯明连问都没有问,直接就放人。
走进天牢,很快就有管理天牢的吏员迎了上来。
相比冯明一个百户官对于文官系统的陌生,而这名管理天牢的吏员却是对于官员的袍服那是再熟悉不过了。
当看到费宏一身朱紫袍服走过来的时候,脸上登时挂着笑容,迎了上来道:“大人大驾光临,不知可是有什么公干吗”
费宏淡淡的看了那吏员一眼道:“本官费宏,我且问你,三司衙门负责审理刘瑾一案的一众官员可在吗”
听到费宏的名字,吏员不由心中一惊,这位可是相当了不得啊,据说是未来的阁老人选之一,于是更加的殷勤道:“回大人,宋老大人他们如今正在天牢之中审问犯人呢。您老要见他们吗,下官这就带您前去。”
费宏皱了皱眉头,看了那吏员一眼,四下看了看,自袖口之中取出一封信函道:“你即刻前去将这信函交给宋靖,就说要他按照信函里说的去办。”
吏员愣了一下,看看费宏没有进入天牢的意思,反应过来之后连忙恭敬的道:“下官明白了。”
说着费宏直接转身就走。
那吏员看着费宏的背影,再看看手中的信函,当即快步跑进天牢之中,去给费宏送信去了。
长街之上,李桓在数十名浑身染血的锦衣卫校尉的簇拥之下,纵马驰骋,直奔着刑部天牢方向而去。
从李东阳他们那里,李桓已经得知刘瑾、焦芳等人如今正被关押在天牢之中,本来李桓是打算先去封锁了太医院的,不过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李桓还是决定先前往天牢,将刘瑾等人给带出来转入诏狱。
否则的话,李桓真的担心一旦天子醒来的消息传开之后,会不会有人狗急跳墙的去弄死刘瑾。
谁让刘瑾这几年得罪了太多的人,不知道多少人恨不得将刘瑾给弄死了。
先前是许多人笃定刘瑾必死无疑,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所以他们不介意看刘瑾受尽折磨,最后悲惨而死,但是如果看到刘瑾很有可能会翻身,那么刘瑾的性命可就真的危险了啊。
“锦衣卫,是锦衣卫的人,大家快躲开啊”
早上的时候李桓带人在长街之上,当着许多京师百姓的面杀了五城兵马司的人,连同兵马司的指挥使都一起给砍了脑袋。
尸体在长街之上放了许久才被张懋派人给收拾了,那一幕可是看在许多人的眼中。
于是李桓的凶名再次扬名京师,自然而然,拜李桓所赐,锦衣卫也跟着再次出名了一把。
如今看到锦衣卫纵马狂奔,京师百姓又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自然是第一时间躲避开来。
锦衣卫自从多了李桓这么一个上官,那可是一改以往低调的作风,虽然说前两年风头没那么盛了,然而不久之前自福建传来的消息让京师百姓听得目瞪口呆,只怀疑那是谣传。
没有人会相信李桓在福州一下杀了那么多的官员甚至还有上百的读书人,但是看过李桓将五城兵马司的人砍瓜切菜一般的大杀一通,所有人都信了,并且对锦衣卫,对李桓生出一股发自内心的敬畏。
本来长街之上是有不少人的,李桓等人的速度就算是想快也快不起来。
可是不知道谁喊了那么一声,很快整个长街之上都是李桓来了的叫喊声,伴随着马蹄声,长街之上一下子变得通畅无比,一眼望去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就算是能够看到,也都是一个个的躲在角落里,街道边,生怕被李桓等人给盯上了。
李桓没有理会这些,直接驱马狂奔,速度一下子就提升了上去。
也就是这个时候,天牢之中正看着被鞭打的昏死过去的焦芳被牢丁拿着手在认罪状上画押的宋靖忽然皱了皱眉头,看着走过来的那名吏员。
吏员自然是注意到宋靖的目光,点头哈腰,一脸谄媚的上前将费宏给他的密信交给了宋靖道:“老大人,这是费大人让下官送来的。他说您看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宋靖闻言摆了摆手,吏员自然是小心翼翼的退下,临走之时瞥了一眼,就见焦芳浑身鲜血,凄惨无比,心中不禁万分感慨。
好好的阁老,眨眼之间就成了阶下囚,甚至还遭受这般的折磨。
宋靖将密信打开,只看了一眼,整个人直接站了起来,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了,口中连连怒道:“该死的,该死的,李桓坏我等大事矣”
薛义、彭光几人闻言不禁向着宋靖看了过来。
耿立站在宋靖身旁,下意识的扶住宋靖道:“大人,出了什么事了”
宋靖脸色铁青道:“费大人送来的消息,信中说,李桓不知道怎么从福建赶回了京师,并且带着锦衣卫的人杀入了皇宫之中,一路之上杀了阻拦于他的五城兵马司指挥使樊纲,长宁伯高长胜、詹事府詹事刘忠以及文渊阁大学士梁储,非但如此,最要命的是陛下已经被李桓给救醒。”
“什么这怎么可能,李桓他怎么会出现在京师。”
“怎么会这样,陛下不是必死无疑吗怎么会忽然被李桓给救醒。”
彭光一脸的慌乱道:“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若是我等被查到,皆是大逆不道的死罪啊。”
宋靖冷哼一声道:“慌什么慌,咱们做的事除非咱们自己说出去,又有几人知晓,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将刘瑾、焦芳他们统统杀了。”
想到这些日子,他们得意忘形之下,在焦芳、刘瑾他们面前无意泄露的一些话,虽然说焦芳他们未必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一旦他们脱身,到时候冷静下来,结合天子遇刺的消息,他们必然会对其生出怀疑。
这一刻,几人眼中皆是闪过森然的杀机。
杀,必须要杀,哪怕是为了保密,他们也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将刘瑾等人杀了灭口。
宋靖深吸一口气冲着几人道:“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办事。”
几人反应过来,连忙起身准备去将刘瑾、焦芳、刘宇、曹元、张彩等阉党核心人员杀死。
宋靖突然喝道:“记得别做的那么明显,搞成是他们自己畏罪自杀,否则咱们三法司审讯,犯人都死了,也是不好交代。”
薛义、耿立等人冲着宋靖点了点头道:“还是老大人考虑的周到。”
而这会儿纵马而来的李桓骑在马上,远远的就看到了刑部天牢的所在。
刑部天牢所处偏僻了一些,四周所居不少都是贫民百姓,相对而言这里的达官贵人少了许多。
数十锦衣卫骑着战马呼啸而来,那动静之大,早早的便惊动了驻守在天牢边上的京营兵马。
千总许英乃是长兴侯冯海的心腹,就是许英带领一个千总的兵马奉命防守天牢,不许任何人接近带走刘瑾。
此刻许英一身甲胄,一只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之上,皱着眉头看着呼啸而来的锦衣卫。
当看到骑在马上的李桓等人的时候,许英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当即沉声喝道:“戒备”
唰的一下,刀枪出鞘,这些京营士卒瞬间便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看到这一幕,李桓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看到手下做出了防御,许英这才朗声冲着李桓大声道:“来者何人,天牢重地,严禁擅入。”
李桓驱马上前,看着许英道:“本官锦衣卫指挥使李桓,奉皇命来此提审刘瑾、焦芳等案犯,尔等还不速速闪开。”
听到李桓的话,许英不由的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一脸警惕的盯着李桓道:“大胆,天子遇刺昏迷不醒,你竟然敢假传圣旨,快说,你到底有何用意。”
冯明直接拔刀在手,带着一队亲兵护在许英身边,戒备的盯着李桓道:“大人小心,听说这李桓乃是杀人狂魔,我看他定然是刘瑾的同党,此番前来便是假传天子旨意,前来劫狱来的。”
天子醒来的消息只有寥寥几人知晓,许英、冯明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以他们的身份,这等消息本就接触不到。
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来自于长兴侯冯海,冯海命他们死守天牢,那么他们就会执行冯海的命令,不放任何人进入天牢。
更何况还是李桓这么一个凶名在外的人,因此被当做来此劫狱的人,也是不稀奇。
李桓闻言皱了皱眉头,看着四周以弓弩遥遥锁定自己的一应京营士卒,李桓深吸一口气道:“天子随身印玺在此,尔等莫非是想要违抗圣命不成”
为了方便李桓办案,朱厚照直接将他随身的印玺信物交给李桓,如果说是有品级的文官的话,肯定能够认出李桓所持的正是天子的随身印信,只可惜许英、冯明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许英只是看了一眼便是冷笑一声道:“真是好笑,随便拿个印信也能够冒充天子信物,若是这么简单的话,那还能叫天子的随身信物吗,你还说自己不是假传圣旨。”
说着许英大喝一声道:“所有人戒备。”
李桓看了看许英,冷哼一声道:“你们的上官是谁,让他来见我。”
李桓终究是不想对这些底层的士卒大开杀戒,毕竟许多士卒根本就是听命行事。
许英闻言冷笑道:“我家大人乃是长兴侯,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趁着本官不想将你这刘瑾余孽拿下,赶紧滚开,否则等下本官没了耐心,必将你拿下投入大狱之中,同刘瑾那阉贼作伴。”
“哈哈哈,千总大人说的对咱们侯爷也是他能见的。没了天子庇护,他李桓又算的了什么。”
只从二人对话就能看出,两人必然是长兴侯的心腹,否则的话绝对不可能知晓这么多。
李桓眼眸之中寒光一闪道:“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李某了。”
说话之间,李桓喝道:“岳不群,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
话音落下,就见李桓身形一跃,手中绣春刀直接划过虚空斩向千总许英。
许英可是不知道李桓连杀数位大臣的消息,毕竟天牢重地,可没有几个百姓愿意接近,更不要说同这些兵卒唠嗑了。
结果可想而知,对于李桓的突下杀手,许英那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直接就被李桓一刀削掉了脑袋,然后刀锋一转,直接将百户官冯明拍倒在地。
刀锋抵着冯明的脑袋,刀锋划破肌肤,鲜血流淌,冯明只吓得尖叫连连,大声的哀嚎求饶。
四下里的士卒就算是以劲弩对准了李桓,可是也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冯明却是在那里高呼不已,一下就让这些底层的士卒没了主心骨。
李桓见状暗暗点了点头,果不其然,只要杀了领头的,留下一个怕死的,这些士卒就不至于暴走。
“让他们统统放下武器。”
冯明几乎是带着哭腔喊道:“放下兵器,都给我放下兵器啊。”
四下里的士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四周的锦衣卫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的情况下,武器就是他们唯一的依仗,这个时候让他们放下武器,心里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不愿意。
陡然之间,冯明大吼道:“我可是长兴侯的亲兵,你们这些杀才,难道想找死不成。”
这些一众士卒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兵器。
李桓一挥手,登时陈耀、杜广等人连忙上前将那些兵器扫落到一边,然后一脸戒备的盯着这些士卒。
李桓冲着孟辉道:“将这人捆了,给我记好了,等带走了刘瑾等人,咱们就去拜访一下这位长兴侯。”
孟辉闻言登时眼睛一亮,兴奋的将面色大变的冯明给捆了起来道:“咱还没有抓过堂堂侯爷呢,这次大人可一定要让属下过过瘾啊。”
李桓冷笑一声道:“抓人算什么,就算是去侯府抄家,也不是不可能。”
听了李桓的话,刚被捆了起来的冯明不由的面色一变,身子一软,惊恐的看着李桓道:“你”
孟辉翻手便是一巴掌抽在冯明的脸上道:“你什么你,真当陛下昏迷不醒啊,好叫你知晓,陛下如今已经醒了,咱们大人如今贵为锦衣卫指挥使,奉命捉拿谋害皇上的逆贼。”
冯明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孟辉,似乎是不敢相信孟辉的话。
孟辉拍了拍冯明眨眼便肿了起来的脸笑道:“恭喜你,你们家侯爷是反贼了,这次摊上事了啊。”
冯明闻言直接眼睛一番,当场昏死了过去。
李桓此时大步向着天牢走去。
刚进入天牢,就见几名凶神恶煞一般的牢丁拎着戒尺便向着李桓劈头盖脸的砸了过来,口中还怒骂道:“宋靖大人说了,任何人不许进入天牢,擅闯者杀无赦”
李桓不禁面色一变,面对这些凶神恶煞一般的牢丁,手中绣春刀直接划过虚空,留下一道刀影。
几柄戒尺正落在李桓的身上,只可惜那点力道根本就连给李桓挠痒痒都算不上,但是几名牢丁却是一个个软倒于地。
踏过几人的尸体,李桓顺着那狭长的过道向着天牢深处走去,轻声嘀咕道:“刘瑾,希望你足够命大啊。”
从方才那牢丁的话里,李桓便明白了一点,那就是消息可能已经走漏了,这会儿只怕正有人在行杀人灭口之事。
至于说到底是谁人走漏的消息,李桓心思转动多少也能够猜到是谁。
杨廷和等人他是见过的,可是却少了费宏,不用说,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泄露了消息的人定然就是费宏。
不过李桓这会儿也没有心思想太多,刘瑾是生是死,总是要看看吧,万一来得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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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