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静谧的屋外偶尔响起青蛙的声音，明月升到高空，银白色的光辉透过窗户，照入房内。
东方秋看着已经入睡的雪从霜，面色凝重，站在她的床旁一言不发。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
当然，不要误会，东方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因为在我国有一套完整的刑法。
要说起会这样的话……
十分钟前，东方秋还在按照记忆，写下脑海中轮回之玉的制造方法。
因为这一次轮回，玉已经碎了，为了保险起见，他将这个和『引导雪从霜在红旗下正确成长』视为同样级别的优先度。
毕竟真男人在做出选择之前不是舍命陪君子，而是先存个档。
只可惜回忆着回忆着，雪从霜的梦呓传入了他的耳中。
那种语气是让东方秋听到…都会为之一愣的难过。
「娘……」
「……」
「不要……」
「……」
「为什么……」
「……」
「好黑……」
雪从霜的梦呓不断，小手抓着床单，尽管声音很轻很小，但东方秋还是听出了麻烦。
果然，灭门这种重大剧情的转折点，对雪从霜的影响不会这么简简单单的就抹除掉。
醒着的时候雪从霜并没有表现出来，但在睡梦中，她心中的梦魇已经在慢慢堆积。
东方秋犹豫了一下，伸手，触碰雪从霜的额头。
随后他闭上眼睛，调整呼吸。
像是在慢慢地沉入水底，东方秋的感官变得迟钝。
直到画面一闪，东方秋再次看到的是那个晚上，遍地鲜血的院子里，以第一视角看到了亲人的死。
——母亲的嘴角流出血液，微微动着嘴唇像是在说快走，抬起的手指最终无力垂落。
顿时，如同心抽动了一下，那存在已久的东西消失，变得空空荡荡。
画面变得剧烈扭曲。
东方秋眉头一皱，只是片刻就睁开了眼睛。
他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这种亲人的离别，对幼小的雪从霜造成的打击比预想的还要大。
如果说早先，东方秋以为是核打击的威力，但现在看来是歼星炮级别的轰击…
当然，东方秋也不是没有对策，因为他想到了这个可能是雪从霜的心魔，也可能是后来黑化的导火线。
依靠洗灵丹的话…应该可以帮助清除梦魇吧？就算清除不了，应该也不至于让噩梦频发。
嗯，就这样…先简单的给她吃上个一百颗再看看情况。
东方秋默默思考，敲定对策，随后搬来椅子，寸步不离的在雪从霜的床边观察了她一晚。
她的梦魇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半个小时后梦呓便消失了，雪从霜的呼吸也变得安稳。
一夜无事。
……
待到天明的时候，雪从霜缓缓地睁开眼睛。
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黑的梦，梦里自己看不见娘，只能跟在她的身后，喊她她也不回头，只能一直走。
最后走到精疲力尽，雪从霜有点想哭，她想问娘是不是不要自己了…
可娘还是不回头。
直到雪从霜从漫长的黑暗中走出，看见娘站在尽头那里，她顿时开心地上去拥抱，却发现传来的触感异常冰冷。
再用力抱的时候，发现只能抱住自己。
再之后，梦醒了。
雪从霜有点恍惚。
这时，温和的声音让雪从霜回过神来。
“醒了？”
东方秋揉了揉太阳穴，放下手中的书，看向雪从霜——他刚刚好看完了有关洗灵丹炼制方法的部分，这种低阶丹药他有那么久没碰了。
“今天就先带你熟悉一下小安峰。”东方秋说，起身长出了一口气，“不过我得先出去一趟，你在这等我回来。”
雪从霜愣了半响后，点头应声。
东方秋见状，嘱咐了几句，让她不要跑的太远后，便拿上储物袋离开了这里。
十多分钟过后。
雪从霜从屋内走出，走到外面的谭边，她不知道师兄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所以想做点事情打发时间。
谭里的鱼鱼依旧很漂亮，雪从霜蹲在一旁，盯着它们看，手里面拿着饲料，往下慢慢地撒着。
这是师兄临走前告诉自己的，让自己喂鱼。
不过喂完了一袋，雪从霜也没有看见师兄回来，于是她又走到树下，背靠着树坐了下来，抱着腿一个人默默地发呆。
清晨的太阳透过烟树的树叶，洒在地上，微风吹过雪从霜的发梢，静悄悄的水面泛起些许波澜。
这里很安静。
雪从霜突然想起，以前在雪府的时候也是这样，大多数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玩，在小院子里面看那颗桃树长大，安静地发呆。
娘有时候也会陪自己，但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自己躲着伤心。
而爹的话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久到雪从霜都想不起他的面容。
……
有点饿了。
……
不知不觉，雪从霜的意识渐渐朦胧。
她睡着了，在树荫下熟睡。
而这一次她什么都没有梦到，只是感觉很温暖很舒适。
等到师兄喊醒自己的时候，雪从霜才发现太阳挂到了正中间，另一个大哥哥也在这里。
唔……好像流口水了…
雪从霜摸了摸嘴角，脸颊微微发烫，她站起身看向东方秋和沈丰，才发现他们并没有注意到。
东方秋从储物袋里拿出一瓶丹药，放到了雪从霜的手中。
“如果饿了就吃一颗，一天最多只能吃三颗，记住了。”
“好…好的。”
“这里还有一套衣服，外门弟子的服装，你去屋里换上吧，换好了我就带你熟悉一下小安峰的周围。”
“好的…”
说完，雪从霜便接过衣服和丹药，走到屋里。
这时，跟在东方秋的旁边沈丰忍不住开口道：“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学会的炼丹？虽然给我这几瓶都是次品，但也很不错了。”
“天才罢了。”东方秋淡淡地说道。
沈丰：“……”
这一句话噎死了沈丰，也让他对大师兄的厚颜无耻有了新的认识。
压下吐槽的冲动，沈丰克制自我，毕竟今天大师兄都送了他几瓶洗灵丹，这玩意难炼而且对修为没多大帮助，所以市面上很少流通，算是稀少的东西。
虽然沈丰已经用不上了，但普通人可以用，安神宁心，送回家给宗族里的爹娘用也不错…
不过师兄这无端端这么关爱自己，很难想象他没有所图。
“对了大师兄，你真的把这孩子留下了？”沈丰突然说道，看向屋子，意思很明确。
东方秋微微叹气，谈吐颇有圣人之风：
“你大师兄我忍不得看到人间疾苦，这么小的孩子就无父无母，所以我只能收留了。”
“大师兄……”沈丰望着东方秋，片刻后沉声道：“你真的不是再想什么养大了之后吧…”
东方秋顿时沉默。
“二师弟，你这个道心还真是…”
东方秋看了沈丰一眼，憋了半天没有把龌龊两个字说出来，而是换了比较委婉的。
“深奥。”
随后东方秋摆手，走向昨晚的小屋废墟处道：
“罢了罢了，今天找你也是有要事的，跟我过来。”
“大师兄，话先说在前面，你只给了我三瓶洗灵丹。”沈丰沉声，意思同样很明确。
“嗯，也不算难，帮那孩子在这建个遮风挡雨的屋子就行，天黑之前弄好便可。”
说完，东方秋停下脚步，指了指面前这块地，让沈丰在这建。
东方秋又说道：“接下来我会带着那孩子在周围转一圈，我不在的时候，师尊的鱼不要动了邪念。”
“大师兄，我不是你。”沈丰翻白眼，说，“不过天黑之前，用不了那么久。”
“都可。”
正聊着，雪从霜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她一身蓝衣，大小刚刚好合适，看上去比之前那身脏了几天的要活泼可爱。
外门弟子的服装，不同于内门，外门以蓝色为主，干练简洁，内门则是白色，略显华丽的长袍，然后再加以些许流云点缀。
不过都是突出一个目的，标识性。
雪从霜走到了东方秋的面前，不过刚刚到他的腹部。
见到雪从霜准备好，东方秋也不准备拖延了，同样嘱咐了师弟几句，便带着雪从霜往后山腰慢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