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炼虚,合道,大乘,渡劫。
若是提及到那渡劫期,即便是百世一人的天纵奇才也直摇头,只有真正万古难遇的奇才,才得以实现那一份殊荣,渡劫期早已不是什么境界的划分,而是成为众多追求修士眼中实力的象征。
唯有天道降下渡劫神霄,才可撼动一二。
这便是渡劫期的来历,可这修仙界是有多少年头没有出现渡劫期了?
数千年,数万年?
男子已经呆滞了,震撼在这浩浩荡荡的灵力中,灵力欢呼雀跃地澎湃着,似乎在诉说着压抑过久的屈服,更是将他最后一点自尊给彻底碾碎,一并撒在了风卷残云的异变之中。
他不再看,反而是加快御剑离去,不...
是逃离,她越是耀眼,他便越是自责,自己究竟是困住了她多少年岁的时光,这大把的时间对她不过九牛一毛,可他却好像被这无法承受的生命之重压得抬不起头。
御剑破风,他的心头好像是被毒心恶咒下了蛊,仅仅是迎着风呼入空气,便感觉胸腔内似火辣辣的胀痛。
他越逃,那渡劫期的威能却越发清晰的刻印在神识内,他恨不得将牙齿给咬碎了,再吞入喉头。
果真,他真的...承受不。
他离开了天宗,呆了百来年之久的地方,他是一只丧家之犬,甚至连卷铺盖的时间都省去了,简简单单收拾后就落荒而逃。
他隐居在一处不知名的小城镇里,变得又同凡人般,甚至开始嗜酒。
一坛接着一坛陈年酒酿,却灌不醉化神的他,他有些恨,就连最简单消愁的方式都成为了无法企及的奢望,他抱头,吐着早已超过胃袋负荷却毫无作用的酒水,混杂着恶心的胃液吐着。
接着,便昏睡了去,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得救了。
后来男子才发现,时间可以磨灭一切,记忆,情绪,甚至是生命。
可那是凡人,对仙来说,这世间与时间太淡了,淡得像是吐出来的酒水,灌不醉自己,也忘不掉女子。
愈发多的空酒坛垒得堪比一道砖砌的高墙,他渐渐从平视变成了仰视,就像看着那轻松跨入渡劫的女子那般,他已经走不出去,也迈不回来了。
就任时间流淌,将墙砌得越来越长,越来越高不可攀。
他的生活开始变得简单平静,宛如是一潭明镜的湖面,即便是一道天外袭来的陨石,也灌不进他胸腔内,因为那湖面,早已结冰。
要么支离破碎,要么分崩离析。
可没多久,天命难违,这天,这缘,似乎还未彻底掐断二人间的缘分,相忘却再度相见,老天爷不打算轻易放过眼前化神期的弱小可怜虫。
是讨伐令。
天宗发布而下的讨伐令,针对所有天宗培养起来的弟子。
凡是接到讨伐命令的弟子,不论身在何处,若是未特殊理由,不容拒绝。
包括他在内。
任务不难,不过是镇压一处简单的妖兽暴乱,可当名单通过阵法传送到他的手中时,他的心,咯噔一下。
湖面的冰真的在支离破碎,洁白绚烂的冰凌满布上蜘蛛网般不规则的裂纹,裂纹从左心房一直延续到了右心房,溢出的湖水倒灌进他的心脏,令他一时之间忘却了呼吸。
他看到了她的名字,十年过去了,对凡人来说,这一生已经过十分之一,可对仙来说,不过是三日一别。
男子本以为可以简单地过完上千年的日子,他的心本以为彻底停下了波澜,可殊不知,是波澜放过了他。
他无从拒绝,他只能安慰自己,可以去看看她,看看那个渡劫期的她,是有多么令人神往,身后,又有多少追随者,崇拜仰慕着她。
讨伐令,他非去不可,当然,她也是。
.........
很快,他到集合点时,还算早。
同期的纨绔弟子们,最弱也是抵达了炼虚期,唯有自己还停留在化神期,天赋犹如儿戏,是上天给他开了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但这玩笑却看不到尽头,就像是爬滚摩挲在一片黑中,回头没有路,前方也没有路。
每个人都打哈哈乐呵,百年一见,当见到从前被天宗圣女青睐的那个臭小子,所有人都明白他的窘迫与落荒而逃。
“林凡,怎么回事?”
“没跟着天宗圣女了?”
“嘶,怪了。”
“不是听说你们都已经私定终身,做一对好命道侣了吗?”
“莫非是天宗圣女,终于幡然醒悟知道你是一个废物了吗?”
说着,他拍了怕他的肩膀,好言相劝。
“你也别太难过,毕竟若非你,人家早就渡劫了,也说不定呢?”
“现在也不迟,回头是岸。”
男子不说话,只恨这一份奚落怎么不再早个数百年来到。
他就像是一条落水狗,用难看的狗爬式在快要漫过身躯的污水臭沟里来回挣扎,好不容易上了岸却发现只是溅得自己一身泥泞,没有人会在意落水狗的死活,他们只会捂着嘴鼻远离。
很快,领头的她来了。
在众人目光可及的天地内,她蓦然出现,行的缓慢,似乎早就到场,远远观望,只是众人并未发现罢了。
一袭月白宫装,淡雅却多了几分出尘的气质。
宽大的素色裙幅逶迤身后,简约雅致。
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使乌发更显柔亮润泽。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唇边漾着淡淡的浅笑。
她的装扮,在不知不觉的十年中,简约了不少,即使是素颜,也是万千修真界中耀眼的璀璨。
她没看他,他也是,闭眸。
眼不见,心不烦。
百年未曾相聚,仅仅是一眼,其余的修士便坠入了名为贪恋的爱河之中无法自拔。
他们深知现在的她,没有任何追随者,深知一旁的落水狗也不敢冲上前咬他们,若他敢,那就踹他一脚。
区区化神,莫非还能惊起什么水花?
待百年前同窗的修士们,一并上前。
“参见天宗圣女。”
“免礼,此次任务,我一人足矣。”
“一人?”
“可圣女大人,此次任务乃是.....”
还不等修士的话说完,美眸之上的睫羽微微颤动,打下了一层扇形的阴影,阴影中,瞳孔放大,清澈的瞳孔里,暴戾与偏执化作了一滴浓墨,渐渐在见底的灵动中圈揽晕开,直至整个乌黑的眼,色泽湛美没入。
“我说...我一个人,你是听不懂吗?!”
语毕,一阵渡劫期的狂躁灵力,将带头嘲讽男子的修士震得口吐鲜血,一旁的修士立即上去搀扶,他们敢怒但不敢言。
实力至上。
自此,所有人皆退避三舍,甚至比起原本站在最远处的男子还要让得远远地,仿佛生怕得罪了这一尊瘟神。
众人吓傻了,百年前的记忆之中,善良和蔼,楚楚可爱的女孩,怎么变了?
男子看的目瞪口呆,他眨了眨眸子,甚至揉搓再三。
怎么回事?
那个嫣然似花,笑的仿佛如初冬前最后一汪清泉的女孩,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
如此不近人情,如此暴戾杀戮,仅仅是一言劝说,竟将同窗弟子震得肝胆俱裂,口闷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