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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一点粮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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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前谈判不欢而散,战斗很快打响。

战况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一具具尸体沉入湖底,血水很快染红了湖面。

一艘艘战船被水贼凿沉,将士们一旦落水,很快就会被水贼拽进水底,但他们死之前一定会拉上敌人一起陪葬。

哪怕用牙咬,也要从水贼身上撕一块肉下来。

水贼们何曾见过如此凶残的战斗,许多人都吓破了胆,畏惧不前。

将士们却是悍然无惧,越战越勇。

怎奈何敌众我寡,且水贼们又耍起了奸猾,不再正面强攻,转为水下作战,一艘艘地凿沉战船。

“狗官,速速放下武器投降,然后交出所掠财富,讨得大爷们开心后,放尔等一条生路”一个络腮胡男人手持长刀,站在战船的桅杆上,隔空朝赵全喊道。

赵全冷笑,道:“无知水贼,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战斗至今我雁城儿郎可有一个怯战的孬种

老子告诉你,雁城将士的战斗只有胜利和死亡,今天要么是被你们灭了,要么就是我们灭了你们。”

络腮胡男人听见赵全的话,眼角抽了抽,脸色有些难看。

正如赵全所说,战斗至此,他确实没有看到一位将士怯战,这和他认识的那群贪生怕死的拓州官兵大有不同,眼前这群不善水战的雁城兵全都悍不畏死。

这和拓州的那位大人说的可完全不同。

什么望着泱泱湖水无可奈何,什么瘦巴巴病恹恹的没有战斗力,什么打两仗就会乖乖夹着尾巴逃回南境,什么

狗日的,全都是骗人的。

这分明是一支战斗经验丰富,战斗力惊人,打起仗来不死不休的精锐作战部队。

感觉告诉络腮胡男人,他们极可能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为了一点粮食招惹来这样的敌人,实在太不划算。

可是他们也无可奈何,若不是拓州那位大人威逼利诱,他们十万骑兵护卫的官家粮队,而且单凭他们也没有能力劫掠这样一支粮队。

最后大头被人拿走了,只留下个零头让他们十八家分,现在还要让他们承受对方的全部怒火,心里说不出的憋屈窝火。

见赵全既不肯缴械投降,甚至都没有撤退的意思,似乎今天真要拼死在这里,络腮胡男人突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难不成真要把这几万雁城兵灭在望渊湖上吗

正在络腮胡男人犹豫不决之时,一只小船靠在了大船上,爬上来一个水贼打扮的人。

若是细心的人看到此人,只一眼便能知道他肯定不是水贼,因为此人肤白肉细,虽穿着水贼的衣服,可却没有一点水贼的样子。

这人径直走到桅杆下,大声咳了两声。

络腮胡男人看到他,立刻从桅杆上跳下来,低声问道:“不知大人有何指示”

“大人让你们全力以赴,不留活口。战斗结束后,速度收拾行囊回家种地去,躲个两三年等风声过了再回来。”

“遵命”

这人说完转身就走,没有多说一句闲话。

络腮胡男人苦笑摇头,知道眼下已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局面,于是下达了全力进攻的命令。

与此同时,另外七路水军的大当家也得到了同样的命令,他们全都做出和络腮胡男人同样的决定。

因为灭了眼前这几万官军,他们躲起来的话,还能有活命的机会。可若不遵从那位大人的命令,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一盏茶后,水贼的攻势陡然猛烈起来。

“大人,撤吧。”

“现在撤还来得及,再等一会,恐怕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了。”副官在赵全耳边小声说道。

赵全目眦欲裂,叹了口气,道:“是我小瞧了水战。狗日的,这要是在陆地上,老子早把他们灭了。传令,撤退”

虽无奈、不甘,却无可奈何,总不能明知不可战胜还让战士们死战吧。

“狗官,今儿你走不了了”

“统统给本大爷沉到湖里喂鱼去”

“靠上去靠上去”

水贼们疯了一般,或直接操控大船撞向官船,或抛出铁索钩镰勾住,同时有大量水贼拿着凿子跃入水中,潜入船底拼命地凿船。

水贼的疯狂让赵全及一干将官们脸色发白。

前三天他们打了水贼一个措手不及,接连的胜利让他们觉得水战也不过如此,然而眼前这一战才让他们见识到水战的凶险,这是完全不同于陆战的战斗。

一艘艘贼船撞上来,一根根铁索钩爪勾上来,一艘艘战船被凿穿慢慢下沉

水贼就像鬓狗一般,死咬不放。

“哈哈”

赵全一双赤红的眼珠扫视战场,突然仰天大笑,嘶吼道:“儿郎们,贼人不让我们退,那就杀个痛快吧”

“反正回去也无颜见雁南百姓,不如就把这身无用的臭皮囊丢在湖里喂鱼”

“杀”

战斗的惨烈程度再次升级,双方全都杀红了眼。

将士们死伤惨重,水贼死伤更惨。

但水贼人多。

“狗官,不过是一点粮食罢了,丢就丢了,何至于此”

“杀成这样,你就高兴了吗”

“啊”

一个水贼首领看着自己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势力,就这样毁于一旦,并且接下来几年还得离开望渊湖躲起来,他几近气炸肝肺,朝赵全愤怒咆哮嘶吼。

“哈哈,好一个一点粮食罢了”

“狗贼,你可知道就因为你们抢了这些粮食,雁南就得饿死数百万,甚至更多的穷苦百姓。”

“你们抢的是粮食吗你们抢的是雁南百姓的命”

“等着吧,过不了多久雁城的数十万大军就会杀过来。老子用人头保证,你们每一个人都会为自己的愚蠢行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儿郎们,杀让这群宵小鼠辈见识见识我们雁城男儿的铁血风采,杀破他们的狗胆”

赵全一边疯狂杀戮一边怒吼道。

“切”

“危言耸听”

“就算雁城的数十万大军真的杀来,也得夹着尾巴灰溜溜地回去。”

水贼首领不屑冷笑,压根不信赵全的话。

他们从未去过南境,根本不知南境经历了怎样的灾难,自然不知粮食对南境百姓有多重要。

“看来今日我们必然是要死在这望渊湖上了,临死之前能不能让我们做个明白鬼,究竟是谁抢了我们的粮食”那位怀疑抢粮者另有其人的少校大声问道。

“死都死了,知道那么多干什么”水贼首领喝道。

“呵,看来果真另有其人”少校冷笑,水贼首领虽未回答他的问题,但也等于变相告诉他,确实有人在背后指使水贼抢粮。

他眼珠子一转,问道:“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定是拓州节度使指使广景朔指使的你们。”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有一个不经诈的水贼首领脸色大变地喝问。

少校闻言反倒愣住。

他不过是随口报出一个大官的名字,想看看水贼首领的反应,若水贼首领没有反应,他就接着说拓州府台,若还是没有反应,就再说其他大官,万没想到一张口就误打误撞找到了幕后正主。

“狗日的广景朔”

“此贼定是大牙奸细”

赵全破口大骂,他无法相信广景朔会为了钱这么做,故而第一反应就是广景朔是大牙伪装的奸细,想要害南境百姓。

望渊湖岸边,一处视线偏僻的位置,广景朔坐在轿子里,车帘挑开一角,透过挑开的缝隙望着极远处湖面上的惨烈战斗。

他脸色极其难看,因为眼下的局面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觉得一切做得天衣无缝,赵全唯有到了雁城解开麻袋,才会发现粮食被掉包,未曾想赵全发现的这么快。

他以为赵全只有一万骑兵,未曾想赶车的车夫全是精兵。

他以为赵全会望洋兴叹,未曾想赵全杀气如此之重,一言不合就下湖剿水贼。

他以为赵全和他麾下的四万战士,在水上战力孱弱,会被水贼打得丢盔弃甲,最后灰溜溜地逃回雁城,未曾想他们竟如此骁勇善战。

他以为

他以为的太多太多,但一切都没有按照他以为的发展。

只因他不知道,这些粮食对于眼下的南境代表着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南境闹了一年旱灾,可谁都不知道旱灾究竟在南境干了什么,安于享乐、无灾无忧的他们,对旱灾的理解实在太匮乏,想象不到旱灾造成的可怕灾难。

所以他们不会懂得粮食究竟有多珍贵,不会懂得一口粮食一条命是什么意思。

广景朔不知道也不懂,他只知道赵全和他的四万将士必须交代在望渊湖,然后再把一切罪责都推给水贼,否则死的就是他广景朔。

于是他下令给各路水贼首领,命令他们灭了赵全。

望着湖面上水贼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广景朔得意地勾起嘴角,同时眼睛里闪过一抹凶光,他已经安排好人手,等赵全一灭,就是各路水贼首领的死期。

除掉水贼首领,就再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和他有关系。

他即可高枕无忧矣。

“将军”

赵全的副官胸口被水贼一箭射穿,他咧着染血的大口朝赵全怒喊:“末将先走一步了”

说完,一刀砍翻面前扑来的两个水贼,仰天大笑两声,仰面跌倒在甲板上。

“你且先行,老子再杀一会”赵全龇牙笑道。

已经是必死之心,便就没了死亡的恐惧。

赵全如此,将士们亦如此。

自始至终没有一人怯战。

水贼首领无不看得汗毛倒竖,他们瞧得真切,这些官军脸上完全没有对死亡的恐惧,便是被乱刀砍死,他们脸上都挂着一股子傲气,是对他们水贼发自骨子里的不屑。

他们觉得与这些官军相比,拓州的官兵根本就是渣渣。

“老子送你上路”

“让你死得体面些”

一个水贼首领忍不住出手,手持利剑踏水而驰,扑向赵全所在的位置。

“你不配”赵全不屑冷哼,长刀砍翻面前的水贼,跃下战船迎了上去。

二人在水面上戮战一百多回合,赵全略胜一筹,一刀将水贼首领脑袋砍落。

一支没有声音的利箭贯穿了赵全的胸膛,距离他的心脏只差一寸的距离。

射箭的是另外一个水贼首领。

他嘴角挂着冷笑,再次张弓搭箭。

赵全嘴里大口咳血,想扑过去宰了这家伙,但是体内力量突然一空,已是力竭,身体往前一个趔趄,啪的一声摔在湖面上,沉了下去。

“就这样结束了吗”

“结束了”

赵全自问自答,不甘地闭上眼睛。

然而就在他绝望之际,身体下方突然凭空涌来一股力量,托住他的身体把他推出了水面。

奇怪的声音在赵全耳边响起,有点像瓷片炸裂的声音,但细听又不是。紧接着他的身下突然涌上来刺骨的寒气,他的手触摸到坚硬的冰冷。

“冰”

一个字在赵全脑海里冒出,他猛然睁开沉重的眼皮,双臂撑着身子爬了起来。

目光往四周扫去,只看见被血水染红的湖面正在以极快的速度结冰,落在湖水里尚有一口气在的将士和他一样,全都被托出水面,而水里的水贼却被封到了冰层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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