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总是这样评价过客,过眼云烟的无关之人罢了,恰如历史莽撞了数百年,也只不过是天地间简简单单一页的翻阅,人待客是如此,或许世间万物待人也是这般。
木村,偏远地带一不足挂齿之地,今日变得热闹起来,到处张灯结彩没了平日的冷清,倒也不是什么节日的庆祝,只不过是有一家的孩子出息了,至于怎么个出息,没有什么人细说,仅仅武者二字的概括便让村子欢愉更胜了几分。
村头,几个孩子三三两两坐在树下论着所谓的武者。
“俺听俺娘说,武者可以上天入地呢,总之就是无,无所,反正就是很厉害就是了。”
“无所不能?”
“哈哈哈哈,二牛你这学堂白上了,说话都不利索呀。”
被喊二牛的孩子一听,脸瞬间涨红起来,没有出口反驳什么,可能是自知理亏,又或是想到他娘亲的嘱咐吧。
要有一颗谦虚的心。
所以这算是一种谦虚吗?年幼的孩子心生疑问,他不知道,他也只是学着娘亲被父亲训话时沉默的样子。
“二牛,回来啦?”声音的主人是一个妇人,身上的衣服缝缝补补许多处的补丁,是二牛不知怎么描述的数目。
外面飘着大雪,村头的孩子散了,二牛没了交谈的伙伴也就匆匆跑回了家里,路上磕磕绊绊摔了一跤,倒是没有擦破什么地方。
“娘,下雪了,你要多穿点,要是病了就不好了。”
在叶村,生病是件可怕的事情,最起码在二牛看来是这样的。
生病便意味着再也回不来了,他记得当时的小勇子就是满脸通红的,像是烧着正旺的火那样,然后自打那天他被他的父亲背出村后,村子里就少了一个朋友,多了一个整日醉酒的男人。
“咚咚。”
二牛知道是父亲的敲门声,他打猎回来了。
开门,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挂满的雪和满头白发混在一起让二牛一时眼睛有些花。照母亲的说法来看,父亲这个叫做少白头。
可能是因为淋太多的雪,就和雪一样的颜色了吧?二牛是这样想的。
“小鱼,看看爹今天打到了什么。”男人咧着的脸上是掩不住的喜悦。背后拖着一条鹿,二牛看着那鹿,不觉比划几分,比他还大的鹿。
“好了,孩子他爹,快进来屋吧,别冻着了。”
二牛没有多说话,他在想着武者的事情,无所不能吗,那是不是像父亲那样可以每次打猎都满载而归,又或者像母亲那样可以织出保暖的衣服呢?
“娘,武者对于我们来说是什么啊?”二牛趴在桌前,翻着从学堂里借来的书,一本几乎看不懂的书。
“武者吗?嗯...无所不能?或者说他们是我们无法触碰的人吧。”
“那,那村子里那个变成武者的哥哥呢,我们平时不还是可以见见面,说说话吗?”
二牛放下书,双眼看着母亲,清澈的眼眸中闪硕着求知的欲望。他不是很懂,所以想明白些什么。
母亲看着眼前的孩子,放下手中的针线,她没怎么上过学堂,不会什么说辞,武者也只是听村子里人讨论才知道的,这孩子的问题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大约过了几分,母亲才缓缓开口。
“小鱼啊,武者可能......就算是人生中的过客吧,我们可能会遇到他们,但也只是遇到。”
这次二牛没有追问下去,他听学堂的老先生说过过客的意思,按老先生的话来说过客就像是“略过的飞鸟,入眼却不入心,入心也难以挽留。”
可小勇子是我的朋友,现在他却不见了,这也算是过客吗?他摇摇头,还是不懂,迷迷糊糊,困意便不知不觉的冒了上来。
雪还在飘着,寒风与喜气相冲扭打在一团,吱呀吱呀作响的屋门吵的人心烦,但二牛却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梦中。
“武者...过客....”二牛在喃喃的梦话中,把这句话烙在了心里,正如那晚母亲的将他藏在地窖之中匆匆离别的最后一眼。
雪依然在飘,但血却染红了村落,一切源于那位“无所不能”的武者。
村子中间堆满着尸体,血滴答滴答顺着路流向村头,一条村子走了百年的路。
灯笼依旧高高挂在树与屋檐上,散发着几分不寻常的喜气,尸山前站着的青年舔舐着手背上的鲜血。
世间武者修炼道路千万,魔修也被归列其中,虽然世人称它为“死路”,但缺依旧不影响有人修炼。
被人追杀的死路,又不是修炼的死路,魔修的人都明白这点。
二牛蹲在地窖里,不敢做声,他不知道那位他所好奇的武者正在做什么,他只是在履行和母亲的约定。
不要出声。
魔修贪婪着吸着血气,吸食着昔日亲人,昔日邻人的生命。
他会内心会有所动摇吗?或许当他选择这条路的时候,便已经抹杀了自己的情感了吧。
叶村,本就不被人所知的小村子在一夜间,伴着雪消失在了血泊之中。
在这偌大的世界中,它也只是微小的一粒尘埃罢了,就像雪花的消融,终是难以被人察觉。
二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昏倒在地窖,隐隐听到几声长叹和几声惨叫。醒来,便来到了一处不知名的竹屋之中了。
他听着几声翠鸟鸣啼愣住了神,下意识环顾四周想找寻父亲母亲的身影,确是难寻。
“醒了?”一白发老人进入屋内,二牛正坐在床上,脸上是不知为何而落的两行泪水。
“到底是个孩子。”老人转身,又转身。
“叫什么名字?”
“二....木小鱼。”二牛顺口便回答,但却改了口,父亲说过,外人问名姓要报真姓名以表尊敬,乳名不必向外说。
“小鱼啊,倒也符合你这女娃娃的长相。”老头没有多说,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茶香绵长如流水慢慢充斥了整个竹屋。
确实,虽然二牛被称作二牛,但只从外表来看却难以将二者联系起来,二牛的母亲本就生的柔美,再加上父亲眉宇间的英气使得二牛也显得姿容既好,神情亦佳。
“先生,我的父亲母亲......”
“大抵是见不上了,你以后就是武者了,你要明白武者与普通人的关系。”
二牛看着眼前的老者,生不出言语,突然成为无所不能的武者让年幼的他有些喜,但更多的确是不知所措。
二牛捂着胸口,心中隐隐作痛,他不明白自己此时是何种心情。
“所以老先生,我和他们以后便是过客吗?”
“确实便是过客了,都是过眼云烟,过眼云烟啊。”
二牛轻喃:“过眼云烟吗?”他拍拍脑袋,这词语学堂先生没有教过,母亲父亲也没有说过。
那过眼云烟也是过客吧,二牛这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