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等一行人跨过湘江,直奔长沙郡而走,前去会和刘磐。
长沙郡执辖十三县,户口殷实,人口稠密,连接三郡,在荆南四郡中是为首府之地。
旬日后,一行人马抵达了长沙,身为郡守的刘磐得到消息后,竟是亲自出迎。
如今的刘磐,可不再是当初那个陪同刘琦一同潜伏到南郡的那个刘氏后辈了,
他现在是受朝廷正式敕封的两千石高官,名声言顺的大郡太守。
“伯瑜”
长沙县外,刘磐激动的一把攥住了刘琦的手,上下摇晃,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真想死我也”
刘琦好久不见刘磐,也很开心,他认真的打量着刘磐,发现他变化不小。
大半年不见,刘磐似乎比起原先显更壮实了,皮肤也更加的黝黑,显然是风吹日晒,受了不少的苦楚。
他年纪轻轻,眼角旁竟是已经出现了鱼尾纹,神态中亦是颇显沧桑。
虽然只是初见,但刘琦能够感觉出,比起半年前,刘磐身上的稚嫩之感褪去了不少,他比起原先更加的成熟了。
看起来,刘琦上雒的这半年时间,刘磐似也是经历了不少事情,但具体是什么事情,却得稍后问他了。
“兄长且往这边走,我为兄长介绍一下我的家眷。”
“你还领家眷来了”刘磐微有些诧然,紧随着刘琦来到他身后的三架辎车之边。
也正逢着那三辆辎车上的人下了车,却是三名各有姿色风情不同的女子。
刘磐见了三女一愣,接着不怀好意的看了眼刘琦,眼眸中的意味极深。
“兄长,这是蔡觅,亦蔡将军之姐,与弟有六礼之约。”
刘磐冲着蔡觅一拱手,爽朗道:“弟妹”
蔡觅见刘磐这般爽实,不由掩嘴咯咯直乐。
她声如银铃,道:“久闻兄长之名,乃山阳刘氏最善武略之人,少郎君长长跟妾身提起兄长,今日一见,确是名不虚传,兄长果有雄将之姿。”
刘磐急忙摆摆手,称不敢,不敢,
刘琦又对刘磐道:“这是杜嫣。”
刘磐亦道:“弟妹”
杜嫣急忙盈盈施礼:“妾身见过伯伯。”
蔡琰此刻也是刚从辎车上下来,
刘磐见蔡觅姿色风韵媚娆,杜嫣天姿国色,如今又去看蔡琰,却见她装扮得体,气质柔雅,很是令人侧目,不由哈哈一笑,亦拱手道:“弟妹”
蔡琰先是一愣,接着不由莞尔。
她开玩笑似的缓解了这份尴尬:“承蒙刘府君吉言,蔡琰甚是神往,可惜命薄却无这福分,府君还是莫要惊煞了小女子。”
刘磐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刘琦,低声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别瞎称呼”
说罢,刘琦正式介绍道:“这位乃是蔡中郎之女,现为长沙学宫的五业从事,总责补录汉记的,兄长可莫乱叫。”
刘磐恍然的哦了一声,忙道:“得罪,得罪”
蔡琰并无尴尬,她微笑着向刘磐回礼,道:“府君慧眼,如何能看不出蔡琰身份想来适才也不过是玩笑之言,蔡琰心中有数的。”
她不留痕迹的替刘磐遮掩了尴尬,显得很是落落大方。
刘磐心中暗赞,不愧是为名士之女。
他又抬头望去,仔细的观察了一会刘琦身后的队伍,问道:“伯瑜,怎么只有这些人你从南郡带来的那些学士还有屯田之民呢”
刘琦淡淡道:“大部队都在后方,尚未抵至,想来明后天便可抵达,我先带先头部队和女眷来此,还请兄长代为安排。”
刘磐恍然地哦了一声,道:“这个好说,长沙的驿舍,已经全部清空了,专门安置你带来的人我自打到了长沙,便为你安排了宅邸你尽管放心安住,想住多久的都成,这里日后便是你的家。”
刘琦闻言,心中不由一暖。
他伸手拍了拍刘磐的肩膀,道:“走咱们进城”
“进城为兄已是在郡署中安排了宴席,长沙郡内大小官吏皆在,只等为兄弟接风洗尘,你我兄弟今夜不醉不归”
却见刘琦摇了摇头,道:“郡署不去,我直接回居舍安歇了,兄长帮我辞了那些人待天色晚些,劳烦兄长亲自来我舍中,你我兄弟单独详谈。”
刘磐没想到刘琦一到长沙,就做出了这等异于常人之事。
“伯瑜,长沙大小官吏,自为兄起,郡丞、长史、功曹等具要为你接风,如今人都在郡署,你一句不去就不去了”
刘琦闻言笑了。
“我就是不想去见他们当然,我不见他们也是有缘由的,稍后兄长到我居所时,我自当会对兄长明言,眼下人多,我也不方便说的太多,还请兄长多多帮衬。”
刘磐对刘琦,很久以前便是信服的紧。
他前番接到了刘琦的书信,也大概知道刘琦来长沙是要做什么的名为建学宫,广屯田,实则乃是谋人也
想来他不见长沙郡内官员,是有他的理由。
“行我自安排人送伯瑜去宅邸休息,那宴席不办也罢今晚为兄单独去你府上,你我兄弟届时详谈。”
刘琦感激道:“多谢兄长了。”
一行人遂在刘磐和其手下的指引下,开始向县内而去。
而刘琦的身后,蔡觅却一直在仔细的打量着身旁的蔡琰,若有所思。
从襄阳城离开到进入长沙这一路上,蔡觅就已经注意到了蔡琰,
她经过打听,知晓了这气质不俗的女子乃是蔡邕之女,随后便上了心。
蔡觅一路上虽未与蔡琰说上话,实则却一直在暗中的关注着她。
此刻,待一众人即将入城,蔡觅终于抓住这个机会与蔡琰交谈,
她走到了蔡琰的辎车旁,唤道:“昭姬妹妹。”
蔡琰的身形一滞,
她转过身来,见是蔡觅,遂拽裙施礼,文静言道:“蔡琰见过夫人。”
蔡觅侧身,让过蔡琰这一礼,笑道:“蔡觅久闻陈留采蔡大家之名,这路上一直想寻个机会跟妹妹畅谈一番,只可惜一直没什么空档,如今到了长沙,终于是得了闲暇,可以和昭姬妹妹相叙了。”
蔡琰闻言忙道:“夫人这般说,确实让蔡琰惶恐了。”
蔡觅走上前,拉住她的手,道:“妹妹乃蔡中郎之女,乃是中原有名的才女,不知蔡觅这等庸人,可入得妹妹眼么”
“夫人如何这般客气能得夫人这般相待,却是蔡琰的福气。”
蔡觅媚笑道:“什么福不福的,我又不是什么郡署官吏,不讲究这些虚的,昭姬若不嫌弃,你我便以姐妹相称走,妹妹上我车,这一路上只有我和嫣儿两人,稍嫌有些闷了,如今多了昭姬妹妹,这在长沙的日子便不难过了。”
说罢,也不管蔡琰答应不答应,愣是拉她去坐自己的辎车。
刘琦到了长沙后,直去其舍,不去长沙郡署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郡署。
刘磐下令着署中大小官吏不必再等,各归本职,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长沙郡的那些在编官吏得到了消息后,各个气闷。
这南郡来的刘伯瑜,当真是好大的架子
这人方才到的长沙郡,就摆这般大的架子。
这多么郡官皆在署中候着他,他居然连面都不露一下,就直接回府休息去了
懂不懂什么是礼数
“这刘伯瑜欺人太甚”
出了郡署的门,贼曹掾史霍嵩便拉住了郡丞邹珂,对他道:“邹公,那刘伯瑜如何这般大的架子州牧之子有甚狂的便可这般作态了我等今日在郡署设宴,侯了他近两个时辰,他到了长沙竟连个面都不露便自顾自的回去歇息了如此不知礼数,也敢自称为名士之后端的可笑”
郡丞邹珂乃是长沙县中目下处刘磐外,权柄最厚者。
汉朝各郡,尊三户法以外郡户籍任本郡太守,但自太守之下的佐官,却基本都是郡中本地之人。
他们大部分都是当地具有一定势力的士门亦或是豪强。
郡丞邹珂捋着须子,环顾着围绕着他的那些本土的兵曹掾史,尉曹掾史,户曹掾史,奏事掾史等一众太守佐官,很是无奈的叹气。
“你们啊,眼光着实是太浅了,想不到实际地方,刘伯瑜乃是名门之后,使君之子,如何能连这点微末之礼都不懂得他这是摆明了要唉,罢了罢了,不说了,不说了。”
说罢,便见邹珂转身欲走,
那些人哪里肯,纷纷上前拦住他。
“邹公,尚未尽言如何便走”
“是啊,邹公”
“有什么话您就直说”
皱珂使劲地摆着手,道:“不可言不可言,若是尽言,回头事情传了出去,某这郡丞可就保不住了老夫全家还指着我这六百石的郡丞吃饭,岂能因为你们便坏了前程都闪开,闪开”
金曹掾史韩羟一把拽住邹珂,笑道:“邹君勿要玩笑,这长沙郡内谁人不知,邹君乃是承阳大族,家资锯亿奴役众多,哪还会差这一年六百石的秩俸邹君今日若是不明言,我等便不让你走”
“对,不让”
“邹君,咱们皆长沙本土名族,一荣俱荣,你便是说了,在场的哪个又能出卖于你”
“那刘伯瑜到底想怎地”
邹珂被这些人磨叽的实在是不耐烦了,叹息道:“早晚就让你等坑害死我罢了,我且问诸位,那刘伯瑜当年潜入南郡,是如何平定南郡,立威以迎刘使君入襄阳的”
听了这话,一时间众人竟然是出奇的皆不吭声了。
大家心中都因为邹珂这一句话,而开始打鼓。
少时,却听少府使赖旬喃喃开口嘀咕了一句:“他半杀南郡宗族首领”
郡丞邹珂一指赖旬,道:“那,这可是你说的你们都听见了日后出了事,休往我身上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