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羡的兵马既然敢来,那对于刘琦而言便是天大的好事。
刘琦适才一直悬着心此刻终于落了下来。
既然你的兵马敢来,那就留下你麾下所有的兵马做你的陪葬吧。
刘琦随即下令,让手下的各部战将传令给诸屯曲,谨慎以待,只等敌军的到来。
“府君您听,好像是有声音传过来了。”刘琦身边,沙摩柯低声对他言道。
刘琦却没有听到任何的响动,
他疑惑地看向沙摩柯,道:“该不是你听错了吧”
沙摩柯摇了摇头,沉声道:“末将常年行走于山林之中,常听飞鸟走兽之音,耳力与常人颇有些不同,府君放心,末将绝对不会听错的。”
刘琦沉思了一下,遂转头吩咐道:“卓令诸部将士,准备迎敌”
果然如沙摩柯所说的,不多时,就见一众兵马匆匆的向着己方的方向行进而来。
那支兵最前方的士兵们一边走,一边轻轻的晃动着手中的火把,似乎是在向刘琦这边传递着什么暗号。
刘琦知道,那是他事先跟张允和魏延制定的暗号,这是在提醒埋伏己在山骊间的人,他们是自己人,千万不要盲目的与他们动手。
“放他们过去”刘琦吩咐身后负责传令的兵卒道。
少时,张允和黄叙等一众匆匆冲过了刮耳泽,向着泽道的另一个方向快速遁去。
待他们的兵马遁走后,刘琦遂让己方的士兵将山骊上早就准备好的原木推下,挡住了前方出泽道的去路。
不多时,隐隐的又有一阵巨大的杂乱声响传了过来。
这一次,别说是沙摩柯,便是刘琦都能听的清楚了。
“杀啊”
“冲”
“赶上那些长沙军,杀尽他们,为赵将军报仇。”
张羡军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在刘琦以及埋伏在侧面山骊上的南蛮军的注视下,一鼓作气的冲到了刮耳泽之中。
刮耳泽的极为泥泞,张羡军在进入之后,因为难以行进,速度骤然慢了许多。
为首的邢道荣、陈应、鲍隆等人一边驱前部兵将速走,一边招呼着后方的将士们赶快跟上,勿要掉队。
“他娘的,这是什么破道到处都是腐泥,简直就像是泡过池子一样”邢道荣骂骂咧咧地道。
就在他嘀咕痛骂之时,张羡军的先头部队的士卒却纷纷停滞不前了。
“吁吁”
行进至刮耳泽正中的邢道荣拉了拉手中战马的缰绳,让战马停下,然后恼羞成怒的向前方看去,喊道:“前军在作甚为何停下了”
不多时,却见前方一名士卒一脚深一脚浅从泥泞中向中军走来,对最前方的邢道荣喊道:“邢司马,大事不好”
邢道荣一愣:“怎么了”
“前方的泥泞之道上,从侧面的山骊上滚下了许多木桩,将道路给封上了”
“什么”邢道荣闻言鼻子差点没被气歪了:“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如何会有木桩从山上滚下来难不成是前日下雨冲垮了山骊上的树”
赵范在一旁,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缓缓淌落。
“不对,就算是雨水冲垮了山骊,落下的也应该是树和岩石,如何会出现树桩。”
他转头看向了泽道旁边的山骊,
那山骊上皆是密林。
此刻密林中的树正在黑暗中迎着微风来回摆动着,
在黑夜的衬托下,山骊上的树木犹如平地中生长出的一片恶魔的手臂,正向张羡军的士卒们招手示意着。
赵范的右眼皮跳了一跳。
那山骊分明代表着死亡和陷阱。
“邢将军,大事不好了”赵范顿时一惊,他对着邢道荣高呼道:“此处有伏兵,不可久留”
“什么”邢道荣诧异的看向赵范:“有伏兵真的假的”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些乱树枝之间,突然间爆射出无数黑色的闪电
刹那间,好象空气也被撕裂
“嗾嗾嗾”
离山骊最近的那些张羡军的士兵,连反应都不及,就被这些犹如电光的箭支射中,一边痛苦的喊叫,一边瘫软着向着地上倒去。
那山骊林中的弓手,皆是刘磐麾下最擅射者,他们手中的长弓,大多为两石强弓,
这一支支强箭射杀出去,不说是可以穿金碎石,但穿透坚硬的铠甲,却是绝无问题的。
很多人还来不及反应,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击中了身体,就已经是鲜血横流,殒命于野。
而紧随着那一阵箭雨的洗刷之后,山骊上的林间,数不清的身影一个个从中蹿出,一边高声呼喝,一边直冲着张羡的兵将冲了过去。
“杀啊”
“斩尽桂阳叛贼”
“府君神机妙算,叛贼这回是一个都逃不掉的”
“”
刘琦亦是站起身,吩咐道:“曼成,率兵往来路的泽道,守住敌军退路,不要让那敌贼跑了,其余诸军,随我斩贼”
“杀啊”
一时之间,整个侧面山骊中不知冲出多少南蛮军,喊声震天,让泽道上的张羡军呈现出一片混乱景象。
与此同时,一波波的箭支开始向杀下发射着,有些钉在烂泥地上,有些射在人身上,措不及防的张羡军开始混乱起来。
陈应和鲍隆等人想组织兵马对南蛮营的士兵们进行有效的反击,但很可惜,眼下的地形并不能让他们如愿。
刮耳泽到处都是泥泞,不但湿滑难走,而且有很多水泡,一脚深一脚浅的走不好不说,且还很容易滑到。
光是进入这泥泞之地,就已经费了不少的时间了,而且三军将士们的脚和鞋上,都已经满是污泥,弄的整个下半身都是脏兮兮的,难受异常,极为影响行动。
但反观那些蛮兵,却并不以这湿泽之地为难,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些蛮兵一个个健步如飞,丝毫没有因为泥泞湿润的地表而受到阻碍,各个都如同下山猛虎一般,呼啸着杀入了张羡的军阵中。
只是一波冲击下来,张羡军就被南蛮营的士卒们冲倒了一大片,南蛮营士兵们手中的刀纷纷砍在那些士卒们身上,鲜血淋漓,血肉模糊,嘶吼着倒在了地上。
一名侍卫高声对陈应道:“陈校尉,长沙军在此有埋伏,还请校尉速撤,咱们快逃吧”
那侍卫说罢,便见周围一群士卒亦是乱哄哄的围了上来,要拥簇着陈应逃走。
陈应大怒,抬手对着那名劝他的侍卫抬手就是几个耳刮:“混账区区几个长沙小贼,就吓破了你们的胆子不成这点埋伏算什么都给我上但凡是哪个想逃跑,定斩不饶”
就在这个时候,张任率领一众南蛮军士,呼啸着冲破了敌军,向着陈应等人杀来。
他手中的长矛一抖,如同鬼魅之影,逢刺必然见血,在接连刺死了好几名张羡军的兵卒后,他身后的南蛮军兵士亦是大开大阖的奋勇厮杀,将陈应身边的人砍倒了好大一片。
而张任则是乘着陈应吃惊的空档,纵马一跃,战马竟跳至了陈应的面前。
他胯下的战马因为湿地太滑而有些蹡踉,这一跃之下,栽栽歪歪的差点没跌倒,但张任并无所谓,因为此刻的他已经是不需要战马了。
他已经由自己的战马上扑向了陈应
张任一个猛虎扑食,将陈应从战马上扑到了地上,两个人在泥泞的湿地上翻滚着,一边咬牙切齿的给予对方痛击,一边嘶声怒骂:
“贼将纳命来”
“呸今日合该你死”
两人相拥着,在地上来回扑滚了好几次,双方的侍卫亦是彼此对峙着,不能抽空去救,只能任凭他们两个犹如破皮无赖一般的在地上翻滚着厮杀。
终于,却见张任在和陈应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张任还是压在了陈应的身上
张任死死的压住陈应,而陈应也不服气,双手伸出,掐住张任的喉咙,几乎要将他掐的窒息。
张任一别憋屈,一边用一只手摁住陈应,另一只手则是一把抽出了随身的短刃,高高举起。
两人的兵器适才都是掉落在了一边,此刻陈应见张任居然还有后手,不由慌了。
“匹夫你、你敢”
话还没等说哇,便见张任对准陈应的脖颈咽喉,用尽全身力气,一刀划了下去
鲜血顺着陈应的喉咙,向外喷涌而出,陈应如同杀猪般的嚎叫了一声,随即便躺在地上无声无息了。
张任也被掐的够呛,他向后一跌,大口喘息着粗气,任凭新鲜空气,顺着他那几乎被掐断的气管进入肺部,一声一声的粗重唏嘘。
“好家伙、却、却是有些手段。”
而另外一边,鲍隆亦是被李典拦住,经过一番血战,其亦是被李典所杀。
陈应和鲍隆两名主要战将阵亡,导致所有前来追击的张羡军,此刻彻底的陷入到了一片混乱之中。
邢道荣见身边的人陆续被南蛮军营的人杀死,连陈应和鲍隆都完了,可谓是毫无还手之力,心中既惊且骇。
虽然己方的将士们此刻依旧在奋力抵挡长沙军的进攻,但跟南蛮营相比,己方的士卒实在是适应不了此处的地势与环境,无法随心所欲的移动与对方周旋,
那一脚一脚的泥泞之道,此刻是他们最大的障碍,比南蛮营的勇士还要恐怖。
邢道荣额头流汗,也不硬拼了,他调转马头,直奔着来时的通路奔跑了回去,想要乘乱脱离刮耳泽,
但很可惜,早有一名荆蛮的大将正在此处等着他。
沙摩柯
眼见邢道荣向着自己之所在冲过来,沙摩柯薄细的嘴唇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一、二、三”
三个数念罢,便见沙摩柯猛然举起手,用力挥动,而旁边,有长沙士卒将事先埋藏好的三跟绊马索齐齐拉直
邢道荣的战马马失前蹄,措不及防之下,被绊了个趔趄
而战马背上的邢道荣则是被向前甩飞了出去,
他身体呈现一个大字型重重的,重重的向前趴在了沙摩柯的脚边,整个脸部都埋入了泥土之中。
邢道荣的兜鍪整个压了下去,再次将眼睛遮上,他的嘴啃在泥土中,弄了一嘴的泥巴。
“咳、咳”他一边咳嗦,一边支撑起身体抬起头,伸手一只手去扶挡住了眼睛的兜鍪,
还没等手碰到兜鍪,其后脑勺上,却感觉到有一个人踩踏在了上面。
那只脚一用力,将邢道荣的脸又踩回了湿泥之中。
“呜呜呜”邢道荣一边使劲的挥舞着双手,一边想要将头从湿泥中抬起来。
沙摩柯一脚踏在邢道荣的兜鍪之上,看着邢道荣如同猪狗一般的在自己的脚下挣扎,很是快慰。
他手中的刀刃缓缓伸出,指向了他的脖颈,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
“死吧”沙摩柯慢慢道。
或许是这一计声音让邢道荣振奋了,他鼓足全身力气,竟然是将头从泥土中抬了起来。
虽然沙摩柯的大脚丫子依旧踩在邢道荣的兜鍪上。
邢道荣一脸污泥,满嘴亦是污泥,他呸呸了几声之后,显然是感觉到了脖颈处利刃的锋芒和寒意,浑身不由一颤,高声喊道:“别杀我,别杀我我是诈降到张羡营中去的是自己人”
沙摩柯闻言一愣:“自己人”
“自己人,真的是自己人,某乃刘府君亲自敕封的别部司马,邢道荣,奉府君命引诱张羡的兵马来此,助府君歼之,还请将军不要滥杀无辜带我去见府君,一切自有定论”
沙摩柯嘿嘿的冷笑一声,道:“某信你才有鬼”
说罢,举刀欲砍。
邢道荣一看沙摩柯举刀,吓得魂不附体,口不择言的哭喊道:“大王饶命啊”
沙摩柯的刀在半空中一下子顿住了。
“大王”
嗯听着挺舒坦,难道我天生长了一副能当蛮王的面相
这小子若是就这般杀了,有些可惜。
沙摩柯缓缓地将手中刀落下,吩咐身后的蛮兵道:“绑了”
邢道荣见状,顿时如释重负,一个劲的磕头喊道:“多谢大王,多谢大王”
沙摩柯喜滋滋的,殊不知邢道荣口中此大王非彼大王,他口中所言者,实际上指的乃是山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