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临淄城。
郡署之内,刘备和公孙瓒对立而坐,两人彼此大眼瞪小眼的互相对视着。
公孙瓒的表情冰冷,他伸手将桌案上的一爵酒递送到刘琦面前:“喝吧。”
刘备急忙伸手接过。
虽然公孙瓒的表情不善,对他冷言冷语但以刘备对他的了解,公孙瓒肯接待自己,就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他肯见自己,就说明这事是可谈的。
换成别人,怕是早被乱棍直接打出城去都算轻的。
“是弟对不住伯珪兄。”刘备饮了一口酒之后,缓缓地将手中的酒爵放下,感慨道:“兄长一直提携于弟,厚待于弟,弟却投入到大司马的麾下,与兄长为敌这当中虽有苦衷,但细细较起真来,还是弟有愧于兄长,今本无颜相见,但事关大司马和伯珪兄的前途生死,备不能不亲自前来劝谏。”
公孙瓒丝毫不以为意,他端起酒爵泯了一口酒:“卢师去世之事,你可知晓”
刘备叹息道:“卢师病重之时,备亲自前往上谷拜见,并守在卢师身边,直到老师去世。”
公孙瓒淡淡道:“你倒是当了一个好弟子,我人不在幽州,不能亲自去送老师一程了不过对于老师而言,这倒是也无所谓,毕竟老师当初也不喜某。”
刘备闻言不由苦笑,公孙瓒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啊。
他这是在告诉自己,就是因为他刘备投向刘虞的缘故,至使公孙瓒兵败而至青州,有故土而不能回,连自己的老师走了,也不能去见最后一面。
“是弟对不住兄长,待日后天下大定,兄长要刮要杀,备都甘心领之,绝不会有半分反抗。”
公孙瓒嗤笑了一声,压根就没把刘备这话当回事。
纯属胡言而已。
“说吧。”公孙瓒淡淡道:“刘虞让你来干什么”
刘备长叹口气,对公孙瓒道:“如今天子在雒阳立朝,董卓亡故,并州军投靠王允,李傕、郭汜、段煨等人则是屯兵关中,天下格局已经有变,此时正值危机存亡之秋,当此时节,河北形势异常严峻,兄若是不早做决断,恐有性命之危。”
公孙瓒的冷哼一声,道:“汝休要在此糊我,不过就是袁绍位列上公,总督三州,位列刘虞之上,老家伙心底着急了,想要与某联合呵呵,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刘备认真道:“袁绍之势愈大,绝非你我两家单独所能敌之,兄与大司马,当初不过是政见不和,如今既已是各据一方,又何须再计较当初的恩怨”
“各据一方”公孙瓒冷笑道:“你说的倒是轻巧,某分明是被尔等逼迫赶出右北平的何来各据一方之说当真可笑”
说到这,公孙瓒将酒爵向着桌案上一放道:“刘虞想跟袁绍一决雌雄,让他自去决战便是,休要拉我下水。”
刘备见状,道:“兄长当真觉得,这事与你无干吗”
公孙瓒道:“当然与某无干,刘虞与袁绍决战便是。”
刘备叹道:“兄长若是这般想,那就错了,袁绍志气高大,绝不会只满足于幽州之地,他若是打下幽州,届时便会携并州与冀州兼带沙漠燕代之众来取青州,其志向乃为一统河北,南向以争天下,届时的袁绍势力强大,放眼天下几无人可敌,兄长用什么来与其抗衡”
公孙瓒眯起了眼睛,没有说话。
刘备说的话,他自然是明白的,袁绍的战略目地,必然是一统河北四州,公孙瓒若是连这点事都不明白的话,那他这么多年的仗就真算是白打了。
但他心中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们这些姓刘的汉室宗亲,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说把我驱逐出幽州就驱逐出幽州,说来找我联合就找我联合把某当成什么人了
眼见公孙瓒不吭声,刘备突然站起身来,对着外面喊道:“进来”
随着刘备的话音落下,却见随同他一起来临淄城的护卫,手持一根藤杖走进厅内,在刘备的身后站定。
公孙瓒疑惑地看向那名护卫,奇道:“你这是要做甚”
却见刘备从那护卫的手中接过藤杖,然后放于公孙瓒面前的桌案上。
“还请兄长以大局为重,若是兄长心中对弟有怨,还请用藤杖鞭挞于弟,以解胸中之气,备甘愿领罚,绝不还手。”
说罢,便见刘备单膝而跪,低头拜俯于公孙瓒的案前。
公孙瓒冷冷地看着刘备,慢慢地从桌案后站起了身。
他伸手从桌案上拿起那根藤杖,漫步走到刘备的身旁,低沉道:“玄德,你当真以为某不敢打你不成”
刘备很是自然道:“这天下间,有何事是兄长不敢的弟诚心前来领责,还望兄长勿要疑我。”
“好”公孙瓒断喝一声,抬手手中藤杖,啪啪啪三声接连击在刘琦的背上。
刘琦紧紧地咬着牙关,任凭公孙瓒的藤杖在自己的背部接连抽打了三下。
公孙瓒这三下的力道不轻,虽然有衣服隔着,但刘备断定他的背上此刻必然出现了三道血淋子。
刘备身后的侍卫见状,脸色有些不善,但却没有上前阻止,很显然是事前得到了他的警示。
公孙瓒打完刘备之后,又看了看那侍卫的态度,心中明白了刘备并非故意作相,很明显他这是事先就已经做好了真的被自己抽打的准备。
他再次举起藤杖。
但这一次,好半天过去了那根藤杖也没有落下来。
“唉,罢了”
公孙瓒将藤杖向着旁边一扔,无奈地道:“罢了,你我同窗之谊,打这三下便算是尽消仇怨了往事不必再提,玄德,你起来。”
刘备的身上虽然疼痛,但他终于获得了公孙瓒的谅解,心中很是开心。
他站起身,道:“多谢兄长”
“坐。”公孙瓒让刘备在他桌案的对面坐下,面色比起适才缓和了许多。
他认真地道:“玄德,袁绍想要干什么,我心中清楚的很,其实我也知晓眼下袁绍的势力愈大,已非我和刘虞单一能够与之相抗,但我毕竟与刘虞有前仇,若是就这么跟你们联合,便是对我麾下的三军将士,我也无法交代。”
刘备拱手道:“兄长言之过重了,你与大司马有什么前仇不过是政见不合,彼此不能同事而已,你离开了右北平,你的家眷大司马不也是派人给你送到青州来了么大司马乃是心性耿直者,非到等闲不愿与人做仇,他派弟来此,是真心与兄长修好的至于如何向三军将士解释”
刘备认真地道:“若我等能够奏请兄为青州牧,这仇怨何以解之”
“青州牧”公孙瓒的脸色有些变了,欣喜之情瞬息间浮现于脸庞。
但他很快又板起脸,道:“如今雒阳朝政,皆有王允一手把持,州牧之职,岂能是轻易予之纵然是刘虞上表,此事也未必能成。”
刘备认真地道:“此事若是仅靠大司马一人恐难得成,但若是有荆州刘景升和南阳刘伯瑜两人联名,三位宗室共举荐兄为青州牧,朝廷自然便不会轻易置之不理的,毕竟刘伯瑜眼下可是风头正盛。”
公孙瓒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拿起酒爵,一饮而尽。
这算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南郑方面,刘琦请伏完将他要进献汉书与两万卷简牍的事上奏朝廷,等待天子的恩旨。
而在这期间,刘琦在蔡琰的引荐下,见了那名照顾刘宠并在长安立下了功绩的貂蝉官。
见到貂蝉官的第一面,这女人给刘琦的第一印象就是
怎么这么丑呢感觉好邋遢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倒不是她身上的衣服有多脏,但她站离刘琦两米开外,刘琦还是能够嗅到她身上的那股子异味。
不是这种纯臭,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异味。
“未央宫貂蝉官任氏,见过刘益州。”那貂蝉官粗粗的施了一礼。
“你着脸,如何脏兮兮的”刘琦上下打量着这个貂蝉官道。
任氏很自然地道:“妾身天生貌丑,又有异味,故略施黑灰,遮挡些羞容,怕吓到别人。”
刘琦一挑眉:“貌丑貌丑的女人如何能进得宫室小女子,你可莫要蒙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