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失守,牛辅被杀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前去豫州争夺城池的张济耳中。
张济在听到消息的一刹那,脑袋顿时一阵轰鸣。
他两眼一翻白,直接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张绣在旁,一看他叔父这个模样,大为吃惊,他匆忙跑上前去,一把抱住张济,又是摇晃,又是掐人中,连晃带喊,总算是将张济给弄醒了。
张济慢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在张绣的一番抚胸顺气之后,方才抽噎道:“吕布狗贼,断我后路,杀我袍泽,如今我家人尽皆失陷于宛城,似此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张济问的问题,张绣也没办法作答。
最终,叔侄两个人只能请来贾诩,让他帮忙分析眼下的局势。
贾诩给出的意见非常中肯。
“放弃宛城,前往襄阳,投奔山阳刘氏。”
说句实话,在说出这十四字真言的时候,贾诩的心中并没有掺杂多少利己主义,而是打算与张济叔侄两个人共赢。
牛辅死了,剩下的三人犹如一条绳上的蚂蚱,贾诩不想看他们叔侄步了牛辅的后尘,希望他们能够有一个好的归宿。
而也就是在这个当口,黄忠的使者赶来了豫州,以黄忠的名义,招降张济等一众去荆州。
若是张济识趣,顺水推舟地答应倒是蛮不错的。
但问题是人家真心不识趣。
“给我乱棒打出营去”听了那使者劝降的话后,张济大手一挥,直接让襄阳的使者滚出营寨,劝降的话他是一句也不想多听。
贾诩站在张济身边,漠然地看着张济将黄忠的使者赶了出去,方道:“看中郎将的意思,莫不是还想和吕布继续鏖战”
张济恼怒地道:“吕布夺我根基,毁我家园,杀我同僚,坏我亲人,我与其不共戴天,自然要战”
贾诩叹息道:“要战也不妨借荆州之力,与其鏖战不迟。”
张济猛然转头,声音逐渐变冷。
“文和,你身为我西凉军的校尉,这心可要摆在正当间,要为我三军将士着想,不可偏啊”
贾诩面无表情地道:“不偏,老夫心中想的,一直都是为将士们和我自己,找一个好的归宿。”
张济站起身:“好归宿你的好归宿,就是把我们都卖到襄阳去,便宜了荆州人是么”
贾诩不着急不着慌地回道:“中郎将误会老夫了,老夫从没这样想过。”
“你前番让我们夺取豫州,自成霸业,如今又让我们顺荆州,当他人仆役却为何故”
贾诩轻叹口气:“因为时势,仅此而已中郎将若是不信我,杀了老夫便是,何必多言指责”
张济被贾诩这一句话一下给噎的不知如何回答了。
杀贾诩那他可真是从来都没想过。
“罢了,旧事休提张某眼下要率兵回返宛城,去追击吕布”
贾诩闻言道:“老夫想最后劝中郎将一句,不要追。”
“本将心意已决,不杀吕布,誓不罢休”
贾诩闻言不由沉默了。
少时,方听他慢慢开口:“吕布麾下的并州军进军极速,若是要追,还需选精骑快马的锐士,方能追上。”
张济一抬手,道:“这等小事,我自然是清楚,回头本将亲自点齐精锐强骑,连夜去追吕布哼哼,姓吕的刚刚夺下宛城,大胜而归,必然是志得意满,目空一切,我太了解他了我此番乘彼疏忽而袭之,定可斩其首级,悬于辕门之上”
张济急于找吕布报仇,贾诩算是看明白了,自己是无力阻止他了罢了,无力阻止便无力阻止吧。
不过他自认为吕布破宛城之后,会志得意满,乘隙偷袭,可得全胜这倒是没有错。
吕布这个人,当初贾诩在雒阳和长安也见过,确实是个眼高于顶的人物。
但你能保证现在的雒阳城中,就没有其他的能人随军提醒吕布设防吗
反正贾诩本人是保证不了。
张济当夜就率兵奔袭,奔着吕布大军的后方追去了。
而以贾诩和其他西凉军校尉为首的西凉军步卒,则是沿着张济北上的路回返,作为后续接应。
这也是没有颁发的时,两方距离不短,张济想要追上吕布,只能动用西凉铁骑全速追击,他大队步卒的速度太慢,若是全军追击,后队只能拖前军的后腿,贻误战机。
事实证明,贾诩的判断是对的。
当凉州军后续的步卒部队行至南阳郡在东南的边境金蛏滩时,贾诩迎到了张绣率领着惨败的西凉骑兵仓惶回来见他。
吕布根本就没有离开宛城的地界,他往雒阳撤退只是在放烟雾弹,而且这个烟雾弹正好迷住了盛怒中张济的眼睛。
毫无疑问,让吕布假意撤兵,但中途暗中埋伏是李儒的主意。
这些人彼此之间都太了解了,张济了解吕布,但同时李儒也熟悉张济的秉性。
他知道,以张济的火爆脾气和处境来说,若是听到了牛辅身死,宛城陷落的消息,他一定不会放过吕布的。
这就是李儒前番对吕布的所说的,又一份天大的功劳送于他。
“文和先生叔父他战死了”
张绣满脸都是灰尘和干涸的血迹,狼狈的丝毫没有丁点主将模样,他见到贾诩的第一件事,便抱着贾诩痛苦起来,哭声凄惨,让人闻之悲切。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情宣泄。
平日里一个刚硬的少年郎,谁曾想他居然会哭成这样
贾诩叹息着伸手,拍了拍张绣的后背。
先是在凉州失去了父亲,如今如比亲父的叔父也去世了,这个少年郎的未来,此刻就和这些败兵一样,如同风中之萍,摇摇欲坠。
“中郎将,是如何走的”待张绣的哭声略微小了些,贾诩方才问道。
“叔父他中了吕布的埋伏,身中十余箭啊”
张绣虽然不在失声痛哭,但眼泪依旧顺着脸颊噼里啪啦的往下滴落着,声音中也全是悔恨和悲切:“随同叔父在前军的锐士们,无一生还,我因为在后督军,故而不曾遭吕布军荼毒,可我恨啊我连叔父的尸体,都不能抢回来呀”
说到这的时候,却见张绣已经是捶胸顿足之相,语气颤抖,显得分外凄凉。
贾诩听说张绣连张济的尸体都没有夺回来,心中也不由生出了几分听清和伤感。
这个年代,人死以全尸为大,毕竟古人的知识不全面,在他们看来,人死后依旧是会感觉的到疼痛,尸体已然会和神识相连,因此他们极度讲究入土为安。
贾诩矗立在一旁,并不言语,只是轻轻的抚慰着张绣宽阔的后背。
直到张绣从悔恨中稍稍恢复了一些,贾诩才拉着他走到一旁,道:“少将军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中郎将已死,但眼下尚有三军将士余部前程未定,他们今后还需跟随少将军,还请少将军不要沉溺于悲伤,早些振作起来才是。”
张绣一边擦着眼泪,将脸抹的脏兮兮的。
“是,文和公说的是唉,悔不听先生之言,只是眼下这个节骨眼,我们又当何去何从”
贾诩淡淡道:“老夫还是先前那句话,先保全自身后图发展,依照我军眼下之势,兵马四散,根据丢失,若是在行将踏错一步怕是我三军将士各个都得死无葬身之地了。”
时值此时此刻,张绣又岂能不明白贾诩所说的是对的
他使劲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当率兵前往襄阳,投靠黄忠。”
张济战败身亡,张绣无奈之下,只能是率领麾下的将士们前往襄阳,想要归顺黄忠。
可问题是,黄忠现在反倒是不愿意接纳他们了。
毕竟,他先前曾一番好意的派人去招降张济,结果他的使者才刚刚见了张济的面,就被他赶了出来。
这样的屈辱,以黄忠的脾气,是绝对忍不了的。
现在的他好歹也是荆州的第一战将,名扬四海,岂能不顾及颜面
张济随意践踏黄忠的好意,让黄忠感到很是不舒服。
故而,张绣的使者到达了襄阳后,得到的回复是刘镇西不在襄阳,受降大事,黄某不能擅自做主。
张绣受了黄忠的憋后,心中更是慌张。
只因他的军粮即将告罄。
而在这个危机关头,贾诩亲自为使,前往襄阳去见黄忠。
贾诩平日里也是不喜多言的人,但这一次,为了能够顺利的进入荆州内部,他也是豁出去一张老脸,拼了。
进了襄阳之后,贾诩见到了黄忠,在好一番鼓动唇舌,分析利弊,并表达张绣的诚意,加上给黄忠道歉之后,黄忠终于点头答应,允许张绣和贾诩的残部归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