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一年,三月上旬。
继拔灼之后,薛延陀仆骨部小可汗,王子曳莽也来到了北漠府衙。
只不过,他来这日,李承乾并不在府内。
他先是见到了箫锐,随后也是在箫锐的引领下,来到了来到了外围军营。
固然现在这片轻工业产区已经颇具规模,更吸引了数十万百姓来此定居。
但由于朝廷一直以来都没有在此设立城池的缘故,所以当地百姓将这里分为了城圈内与城圈外。
城圈内自然是百姓们居住的地方,以及格式工厂商铺林立的地方。
而城圈之外则是大唐的军营所立之处。
此时,李承乾就在军营之内的靶场。
当曳莽随着箫锐过来的时候,李承乾正将一支箭矢射出。
刹那间,箭矢划破长空,正中百步开外的箭靶靶心。
见状,曳莽直拍手叫好道:“太子殿下好箭术”
闻言,李承乾缓缓转过身来。
他直看了曳莽一眼,随后接过旁边无忧递来的帕子,一边擦拭着脸上的汗水,一边迈步走回坐席。
而曳莽与箫锐也都纷纷跟了过来。
李承乾喝了口茶水之后,才开口道:“你就是曳莽”
“正是臣下。”
曳莽一脸恭敬的说道。
听着他的话,李承乾直将曳莽上下打量一番。
曳莽的身上少有蛮族的粗犷,反而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这种气质很像汉人。
“的确与传闻中的一样。”
李承乾道了句:“你的身上有一股子唐人才有的气质。”
“总有人这么说。”
曳莽躬身道:“这或许是因为我的身上流淌着一半唐人血液的缘故吧。”
“哦”
“你母亲是唐人”
李承乾倒是有些意外。
“是的。”
曳莽答道:“吾母是晋阳人,后因家族蒙难才入薛延陀,为我父所识。”
“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渊源在。”
李承乾是真没想到,曳莽的母亲竟然是唐人。
这也怪不得,他在薛延陀那么不受待见了。
毕竟,薛延陀这些漠北的游牧民族很注重血统的。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在他们哪里可要比大唐更为盛行。
李承乾对着曳莽挥了挥手道:“来,坐在这里。”
说着,他还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
见状,曳莽满面惶恐。
他道:“能受到殿下的邀请,臣下已经倍感荣幸,又怎敢与殿下同座。”
见他那模样,李承乾也是不管不顾,直起身将曳莽拉到了自己的身旁。
落座之后,曳莽直道了句:“臣下僭越了”
“僭越不僭越的,在我这里都不存在。”
“在我这,没那么多的规矩。”
李承乾胡乱的摆了摆手,随即仰头看向正在场中操练的将士们,道:“你看,我们大唐的这些甲士,可有你们薛延陀的勇猛威武”
“大唐的甲士,自然是远远超过我们的。”
曳莽看向场中,带着艳羡的目光望着场中的那些将士道:“如若当初,我们也有这样的虎狼将士,又怎会被西突厥打到王帐之下”
“而且”
曳莽回过头望向李承乾道:“臣下听说眼前这些还不是大唐最精锐的队伍。”
“是。”
李承乾大方承认道:“这些是我父皇手下的中央军。”
“虽说也是精锐,但终究是太久没有参与过战争了。”
“缺乏了许多战争的经验,唯有到了战场上,他们方能找回原来的感觉。”
闻言,曳莽点了点头,随即苦笑道:“不是顶尖精锐都有如此英武气概,也真的很难想象大唐的顶尖精锐会是个什么样子。”
“就是,他们这个样子。”
李承乾缓缓回头,看向罗定安等人。
曳莽也顺着李承乾的目光望了过去。
一瞬间,他的眼中直出现了满满的惊讶之色。
那是李承乾的乾字营,其中皆是身经百战的老卒。
不用动手,光是站在那里的声势都足够骇人。
尤其是领头那独臂的将领,脸上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着实是能让人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子恐惧来。
李承乾回过头道:“怎么样,羡慕么”
“殿下,要听实话”
“那是自然。”
“羡慕。”
曳莽倒也没有做作。
他直开口道:“如若臣下能有如此队伍,我也就不必像现在这般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
“你总算是说句实话了。”
李承乾瞥眼看向曳莽道:“你这家伙,可比你兄长厉害的多呀。”
“哪里哪里。”
曳莽摇头笑道:“他是父汗长子,在各部中深得人心,一呼百应。”
“而且他还占据着薛延陀最富的三部,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可我呢”
曳莽重重的沉了口气,道:“我这小可汗的头衔都是父汗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才赏赐于我的。”
听闻他这番话,李承乾挑了挑眉:“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似是很不服气”
“那您觉得,我会服气么”
说完话,曳莽直扭头看向李承乾。
此刻的他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哪里还有半点唯唯诺诺的感觉
“哈哈哈哈。”
“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人。”
李承乾笑道:“想要什么就直接说,不藏着,也不掖着。”
“其实,我也想藏着来着。”
“但殿下的聪慧远超常人,就算我隐藏也依旧会被殿下看穿。”
“与其如此,还不如坦诚相待。”
曳莽也笑了,直看着李承乾道:“您说对吧”
“所以我才说,你比你哥强得多。”
李承乾扭头望向场中,道:“既如此,你应该也知道我找你来的目的了吧”
“自然知道。”
“大唐想要一个安稳的北境。”
“可薛延陀也好,西突厥也罢,现在都日渐强大。”
“以现在的势头发展下去,二者任意一个,将来都会成为大唐的心腹之患。”
曳莽直看向李承乾道:“殿下如今想要的,无外乎是让薛延陀与西突厥一直战下去”
“我果真也是没看错你。”
“你的确是个聪明人。”
“不过,你有一点说错了,我不是要你们一直战下去。”
李承乾慢悠悠的说道:“我只是希望登上薛延陀可汗之位的不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仅此而已。”
“可是殿下您有没有想过”
曳莽眯缝起双眸道:“我的野心也不小,很有可能也是你口中的小人啊。”
“是又如何”
李承乾直回头看着曳莽道:“我可以毫不客气的说,你在我眼中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