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说让秦墨留待有用之身,显然不是让秦墨留着性命给暴秦效力。
而是指推翻暴秦之后,或韩国成功复辟之后,总会有秦墨用武之地
张良与秦墨攀谈一番后便走了,因为秦墨精神不济,又开始昏昏欲睡了。
秦墨一觉睡到明月高升,再次醒来时,手脚上却多了镣铐。
“呜呜呜”
照料秦墨的美妇,又开始哭了,一边哭一边为他手脚上的镣铐缠上布条,以防镣铐隔伤皮肤。
秦墨心中感激,却不知该怎么安慰。
先前与张良攀谈时,他也曾劝说张良,将这无辜的美妇人放归岸上。
至于这美妇人独自一人,如何千里迢迢归家
其实,并没有她自己想的那般凶险麻烦。
只需找到沿海村落乡镇,报上秦墨的行踪,官吏纵然怀疑,也会妥善安置她,并逐级上报证实。
如此,她自然也就能安然归家了
不过也正因为她已知道秦墨身份,张良拒绝了放归她,最后又来一句素闻秦相爱熟妇,正可消遣海上枯燥,好悬没把秦墨噎死。
大爷的,流言已经传播到韩地了吗
“夫人家住何地”
秦墨试着找话题,分散美妇人的注意力,总这么哭也不是个事儿。
美妇人抽泣答道:“砀郡单父县”
秦墨颔首,正想再问问她家中情况,借家人鼓励她求生信念,美妇人却突然止住哭声,惶恐道:“君候莫要以夫人相称,民女担当不起。”
此时的夫人之称,专指王侯之妻,便是贵族官吏的妻子,也没资格称夫人。
秦墨无所谓摇头道:“年长者为尊,我又承蒙您照料,何必拘泥称呼呢”
美妇人摸了摸自己颇具成熟风韵的俏脸,抽噎道:“民女才十九岁,想来也并不比君候年长。”
秦墨:“”
秦墨无语看她半晌,咂嘴道:“你这也长得太着急了些,我还以为你有三十岁左右呢。”
美妇或者说美人,闻言顿时抽泣一滞,难堪的低下臻首。
嗯,扎铁了老心
秦墨见她不再抽泣,心里暗松口气,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妹妹自是成熟明艳不可方物,你不哭便好了。”
美人似有嗔怪,却又不敢表露,怕冒犯秦墨这位贵人。
不过,秦墨这般费心思的安抚她,倒也让她颇为感激,心中对前途的担忧,更不由减轻几分。
张良将她掳来照料秦墨,既然秦墨为人和善,她往后便可少受那许多苦难。
甚至是凌辱
“对了,还未请教妹妹芳名”
“姓吕、名雉,字娥姁。”
“吕雉”
秦墨两眼骤然瞪大,完美诠释四个字:目瞪狗呆
吕雉被他这反应吓一跳,愣愣点头道:“君君候怎么了”
秦墨回过神,疑惑问道:“你方才说,是砀郡单父县人氏”
吕雉再次愣愣点头:“是呢不过,我被掳上船时,正和父母兄长一起,往泗水郡沛县迁居。”
“彼时是赶路途中,父母兄长在大河边歇息,我去水边洗漱,正遇到这一行剑客,便强行将我掳上了船。”
秦墨恍然颔首,心中疑惑顿解。
受限于前世并不丰富的历史学识,他一直以为吕雉,是泗水郡沛县人士。
但实际上,吕家的祖籍是砀郡单父县,后来才迁居泗水郡沛县。
包括刘邦与吕家的结识,也是在吕家落户沛县之后的乔迁宴上,亭长兼地头蛇的刘邦,空口白牙去混吃混喝
“这么说,咱俩还真是有缘啊”
秦墨表情古怪,重新打量她半晌后,却是意味深长的哑然失笑。
张良啊张良,你是真的牛逼,居然把大汉朝的国母,给我弄过来当丫鬟。
自己这些天昏昏沉沉,吃喝拉撒全是吕雉一個人照料,恐怕屁股上有几颗痣,她都早已了然与胸。
张良这是给自家未来的君主,戴了一顶大绿帽子啊
唔为什么会想到绿帽子
微山湖水泽中,刘亭长突然鼻子发痒,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啊啾”
身旁拎着杀猪刀的伙伴见他如此,便关心道:“兄长可是泡水时间太长受了风寒”
刘亭长揉了揉鼻子,摆手示意无恙,但转而却又骂骂咧咧道:“乃母的,这方圆三百里山林水泽,已经来回搜了几遍,就差掘地三尺了,我看秦相是凶多吉少矣。”
杀猪刀同伴赶忙捂他的嘴:“兄长慎言,我听说前日有别县更卒偷懒,始皇帝亲下诏令惩处,险些落个全县官吏皆斩的下场。”
“最后随驾百官劝谏,才算改为鞭笞,肩背都打烂了”
刘大亭长吓得缩了缩脖子,可随即又推开同伴的手,做大义凛然状:“打的好秦相贤德,吾等末吏黔首,往日多有仰仗秦相之仁政,怎敢不卖力找寻”
“兄弟们,都找仔细些啊,若能寻得秦相,我做了关内侯,也少不了兄弟们富贵”
“喏。”
附近水泽中的更卒,笑嘻嘻的齐声应和。
海中,渔船上。
秦墨看着身旁的吕雉思维发散,脑海中浮现给刘大亭长戴绿帽的少儿不宜画面,眼神便不免有些冒犯了。
吕雉似有所觉,下意识蜷缩丰腴身体,想要避开他的冒犯目光。
秦墨强行屏蔽脑海中的不堪画面,暗道:长公主害我啊,这一天天的脑子里,老往男女苟且之事上寻思,身处险地还是保命为首吧。
“妹妹啊,有吃食你跑什么啊”
秦墨自床榻上坐起身,想问吕雉要些吃食果腹,但吕雉宛如受惊的兔子,戒备着迅速向后退了几步。
似乎,生怕他要做什么禽兽之事
秦墨无语之余,又是哭笑不得,嗔道:“躲甚我是饿了,难道还能吃了伱不成”
吕雉赧然,上前搀扶他道:“往日皆是剑客送来吃食,今日还未送来。”
秦墨点点头,在她搀扶下站直身体,打开门扉向外走去。
门外看守的张良家臣想阻拦,秦墨指了指夜色下静谧的大海道:“船就这么大,我又戴着沉重镣铐,除了跳海喂鱼,断然是逃不了的。”
那家臣张了张嘴又闭上,却是不在阻拦,只是抱剑跟在两人身后,既是防他当真跳海自我了断,也是在保护他。
毕竟,这船上还有横阳君韩成的家臣宾客,难保他们不会脑子一热恨意上头,宰了秦墨为韩成报仇
秦墨行至船头,正好遇见张良在钓鱼,一支伤臂拉拢在身侧,另一支手抓着鱼竿。
但小房子的心思明显不在钓鱼上,鱼竿都快被上钩的鱼儿拉断了,也不见他收杆,只是看着海面发呆。
“再不收杆该脱钩了”
秦墨钓鱼佬之魂觉醒,离开吕雉的搀扶,上前从张良手里夺过鱼竿,迅速往回收杆。
吕雉则抄起一个长杆网兜,趴在船舷上帮他将鱼捞起。
秦墨放下鱼竿,上前查看网兜里的鱼:“额滴乖乖,石斑鱼这么泛滥的吗”
是一条比手臂还长的肥美石斑鱼。
秦墨转而看向旁边张良道:“有锅具调料吗”
张良无语:“君候难道不担心前途命运么,竟还有闲心烹调食物”
秦墨摸了摸肚皮:“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再不吃些东西,我今晚就会饿得爬不起床。”
张良愣了愣,皱眉看向一旁的抱剑家臣。
那家臣赶忙解释道:“今日是横阳君之家臣负责饭食。”
张良恍然,心中记下此事。
他们这一行人到达南越后,将会汇合先行到达的韩成子嗣家眷。
如果不事先安排好,恐怕到达南越之时,便是秦墨的死期
火炉锅具调料其实就在船首,甲板底仓之下还有储备的木柴、清水、粮食、菜蔬,以及干辣椒。
吕雉丝毫没有未来大汉国母的觉悟,倒是很有做丫鬟的觉悟,主动担起厨娘职责,在火炉里生了火,又将石斑鱼洗剥好,便要下锅炖煮了。
石斑鱼炖煮倒也不错,便是先秦式烹调法,也能炖出一锅好味道。
但秦墨这些天嘴里都快淡出鸟了,见她又要玩先秦式炖煮,赶忙拦住道:“你只管将鱼去骨,片成鱼脍。”
“知道怎么片吗这样斜削片薄一些,好入味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秦墨指点半晌,见吕雉不得要领,眼看要毁了一条石斑鱼,只得强忍着身体不适,掖好衣襟接过解手刀,亲自动手炮制。
同时指点吕雉道:“将我去下的鱼头鱼骨,放入锅中炖煮并调味。”
吕雉看着他的娴熟手法,颇有些受打击,悻悻然按照吩咐照做。
张良与家臣在一旁,则是面面相觑。
这先秦时代虽说不推崇君子远庖厨那一套,但似秦墨这般尊贵者,在庖厨一道上如此熟稔,也属实是异类了。
“我与友人通信,他曾在信中提及,君候廉苦自守,不蓄家奴美姬,便是侯府也让与朝廷开办学馆,只留一茅舍,独自简朴度日。”
“往日我觉他吹捧过甚,今日见君候如此,方知其所言不虚,否则怎会有如此熟巧之庖厨手段”
张良向身旁的家臣低声感叹道。
那家臣听得愕然,看着秦墨忙而不乱的身影,久久难言。
其实,心中暗恨秦墨者,又岂止是横阳君韩成的家臣宾客。
他们这些张良的家臣,一行四五十同伴,如今只剩不到十人,余者几乎尽数死在秦墨之手,又焉能不恨
可偏偏家主张良,对秦墨有种近乎疯狂的推崇爱戴,甚至愿意放弃复辟韩国的初心,只愿拥立秦墨为主。
他们无法理解,却也只能隐忍恨意,听命行事保护秦墨。
但此刻他突然有些理解张良了,其人有灭国勇略治世才能倒也罢了,难得还有律己仁爱之贤德。
堂堂大秦候相河西国主,为了两个不相干的娃娃,犯险境而不顾身,便是服侍他的低贱民妇,也能和善待之如姊妹。
如此人物有什么理由不去推崇爱戴呢
滋啦
一道热油激炸之声响起,随之便是一股鲜香麻辣,弥漫开来勾人馋虫。
张良与家臣齐齐吞咽口水,探着脑袋去瞧看。
却是二人无言之时,秦墨已做好一陶盆水煮鱼,红彤彤的汤汁里,是满满冒着头的白嫩鱼肉,鱼肉之上则是葱姜花椒,以及由秦墨带来并推广,在湿热南方风靡的辣椒。
葱姜花椒和干辣椒上,此时泼了热油,方才那一声激炸,便热油泼在上面的声音。
热油一时不能降温,仍自滋滋作响,那股麻辣鲜香的味道也愈发浓郁
秦墨放下油锅,迫不及待抄起两双筷子,塞给有些呆滞的吕雉一双道:“别愣着,趁热吃才过瘾”
吕雉手里拿着筷子,愣愣看着一盆水煮鱼,心里是真有些受打击了。
她向来有贤良之名,闻名求娶者不知凡几,包括她与家人迁居的沛县,那沛县县令亦是慕她淑女之美誉,想要求娶。
可此刻烹调饭食还不如男子,贤良个锤子啊贤良
秦墨已是老实不客气的开吃,丝毫没有谦让张良与那家臣的意思。
但两人脸皮却厚,自顾自拿了筷子,伸进陶盆里捞白嫩鱼肉,吃的摇头晃脑不亦悦乎。
吕雉也正饿着呢,见此赶忙屏蔽自我怀疑的情绪,伸着筷子加入其中捞鱼吃。
一条手臂长的石斑鱼,经不住四头饿鬼分食,不出片刻已然无肉。
便是汤汁也被那馋嘴的家臣,端起陶盆喝了个干净,最后抹着嘴道:“如此美食,应当佐酒啊。”
张良嘿然:“只可惜出海太急,未有备酒”
秦墨捡起甲板上的鱼竿,塞给那馋嘴的家臣,催促道:“没吃过瘾吧这片水域许是盛产石斑鱼,赶紧多钓几条”
“你钓,我烹制,今晚吃个痛快”
那家臣自是无有不允,也懒得用鱼竿,去桅杆上摘了一张晾晒的渔网,直接往海里撒。
等拉上来竟有四五条肥硕的石斑鱼
秦墨二话不说,继续让吕雉打下手,开始烹制水煮鱼。
船舱里的其他剑客,或许是听到了动静,也或许是被香味勾的睡不着,陆续也都出舱来了甲板。
见是秦墨这俘虏在为张良烹制海鱼,便也纷纷加入分食。
包括哪些横阳君韩成的家臣,亦是吃的赞不绝口,最后干脆怀着报复心思道:“以后咱们的饭食,都让他来做”
为数十人操劳饭食,这是苦差事。????
但秦墨身为俘虏,自然没有反驳的余地,只是心中好笑:多吃几顿断头饭吧真以为海上便没有毒物吗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