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三年(明纪三八一零年)正月初一,元旦节,新年兆始,家家户户喜气洋洋,大门上张贴着桃木板画的门神神荼、郁垒。纸或者布做的对联悬挂在楼堂宅殿的楹柱上。
新年自有新气象,开封府按照历年的规律,开放关扑三日。所谓的关扑,就是赌博。洛人男女老少都挺喜欢,也就图个乐呵,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嘛。
家家户户从一大清早就开始互相庆贺新年。调皮的孩子们拿着一炷香去点燃爆竹。正所谓爆竹声中一岁除,送旧迎新,驱邪辟鬼。家家户户都要穿上新衣,走街串巷,互相拜访庆贺新年。
大家还会喝屠苏药酒和椒柏酒,喝了就不会得瘟疫。
一些人家中把夜香(粪)都堆在一处。用细线拴住一个小人,扔在夜香当中,远远的用棍子去痛打那个小人。这个小人实际上是一个叫做如愿的神女,根据传说,他无所不能,但是在元旦这一天,她起来比较晚,所以需要人们用棍子把她打醒。
虽然习俗有些奇怪,但也反映了群众对于美好生活的期盼。
大街小巷,到处都有人在摊位上摆好食物小物神,果子柴炭之类的东西,唱喝着招呼人来进行关铺。
马行街,潘楼街,城东的宋门外,城西的梁门外踊路,城北的封丘门外及城南一带,都搭了彩棚。街道两侧都是铺设着冠梳、珠翠、头面、衣着、花朵、领抹、靴鞋、玩具之类的货物。
孩子们开开心心的在街头购买心仪的玩具:七巧板,巧连环,球形鲁班锁。
最好玩的就是兔儿爷了,兔儿爷的形象原来是中原人民按照广寒宫玉兔的样式用泥土制造的小物什,在中秋节一般会和太阴君一同祭拜。后来逐渐演化为了泥塑的小儿童玩具。
一张张小脸笑面如花,如果孩子们手中除了玩具,再拿着一个糖葫芦就更好了。只不过目前糖葫芦还没有被研发出来。
街道上也有舞场歌馆,车来人往好不热闹。到了夜晚时分,富贵人家的女眷也出来尽情观赏美景,或者进入?场歌馆里面观看,又或者进入街市中的饭店吃喝,这种习惯早已经是汴京城中的风气了。一年中最盛大的三个节日分别是:元旦,冬至,寒食。都有三天假期。
哪怕是贫穷的百姓,在节日的几天都会穿上干净的衣裳,庆贺新年。
……
高达四丈的天文钟水运仪象台,第1层木阁有三个小门。一个穿红衣服的木人在左门里出来摇铃,现在是子时三更天。这一层木人的动作都是由昼时钟鼓轮控制。
“陛下,醒醒。”雍熙殿,龙榻旁。一个侍女正在催促女皇起床,今天还要举行朝会大典。
这个侍女叫做赵秋荷,是女皇的贴身侍女,也正是秋文的姐姐。
女皇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一个哈欠,慢悠悠的从床上坐起,接下来就是穿衣,洗漱,梳妆打扮。
穿上幞头,玉带,靴袍。一切都准备就绪,秋荷在一旁小声的说道:“陛下,现在您要到福宁殿焚香,向皇天后土祈祷新年丰收。再到天章阁给祖宗神域殿为先祖上供。”
虽然这已经是女皇第3次主持元旦朝会了。但是还是有必要提醒。
办完了上述流程。
接着女皇马不停蹄的向东宫赶去,向自己的母亲陈太后祝贺。
再然后女皇返回福宁殿,一般君王要在此处接受皇后、太子、皇子、公主、至郡夫人,内官大内以下的新年祝贺。这属于自家的私事。
皇后当然还没有,虽然女皇有丈夫,但是目前还没有册封那个陈文博为皇夫。太子也没有,皇子公主更没有了。也就只有至郡夫人和内官来祝贺了。接受完了这些自家人的祝贺,女皇又向大庆殿出发。
此时文武百官,各国使节,以及西南夷的代表,早早等候在宫门外。
所谓的西南夷就是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包括:苗人,獠人,猺人,鸡屎人。自然是中原人为他们进行命名的,字语行间充满了傲慢。他们被当做蛮子,是要被驱赶的对象。
先还给他们发放了不少过山榜。所谓的过山榜,和黄册差不多,都是属于某种身份凭证。带着这个就可以取得当地官员的允许,自由的耕山种地,也可以自由地迁徙。也实在是难得。
也说明在洛皇的眼中,这些西南夷也算是个人……至少算是半个人吧。
等到天色微明,蛤蟆梆鼓的响声和执挺人的传唤响起。宫廷役吏才赶来打开宫门。然而现在还不能进入。必须要等到门外的仪仗人员准备妥当。
门外的一众人等按照尊卑次序依次进入宫中。大庆殿可容纳数万人,有4名身穿铠甲威武雄壮的武士站在殿角。他们被称为镇殿将军。
唔,这种铠甲应该是某种华而不实的礼仪用甲吧,反正所有前来接受朝贺的人身上都被检查的一清二楚,绝不可能藏有暗器的。
两廊陈列着车驾卤簿仪仗。兵部设有黄旗仗五千人,从宫门一直排到大殿。金吾军执着大仗黄旗站在大殿内外,殿阶陈列数十把清凉伞。
三师,三公,宰执,三省,宣徽院,翰林院,六部,御史台,秘书省外正副任等官员以及各地的举人。所有的虚职实职以及还没有当上官员的人等都已经排列好了。
所有的官员都必须要穿戴冠冕朝服。而举人则要穿着清边白袍的士服。
地方各州的进奏吏也带来了地方献礼,秦王也派人随便送了一个什么物什过来。各藩属各国的贺岁使节人员众多,他们都必须要耐心排好队,静候等待。
女皇的御辇缓缓来迟,在一片清跸声中,乐队奏起乾安乐。身穿红袍、头戴通天冠的女皇绕过玉屏,在龙椅上坐下。殿中香烟缭绕,一片肃穆的景象。
宰执,枢密使率领百官向皇帝祝寿,多次跪拜。近卫人员高声呼和,声如震雷,被人们称之为绕殿雷。
接着太尉上前出列,对着女皇鞠了一躬,说到:
“玉池波浪碧如鳞。露莲新。清歌一曲翠眉颦。舞华茵。满酌兰美酒,须知献寿千春。太平无事荷君恩。荷君恩。齐唱望仙门。
臣,太尉徐恨水,谨代,文武百官恭祝陛下福如东海,万寿无疆(省略一百多字废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皇眼尖的发现了某种令人尴尬的事情,某一个官员袖子里藏着几个包子或者是馒头,正在偷偷摸摸的吃。在大殿外面等候的那么长时间,你都不吃东西。怎么等到现在朝会开始你才在殿上吃东西,真的是。当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女皇也不方便点破。只是轻微咳嗽一声。
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女皇清了清嗓子,开口发表新年贺词:“旧年钟声入新年,爆竹阵阵岁经添。朕也祝贺大家:春韶介祉,一入新年,万事如意,五谷丰登,天下太平,民安乐业,边尘永息,大吉大吉”。
女皇又随便胡扯了一些:回望过去展望未来的话,看来无论何时何地,所有的客套话都一模一样。
众人连连谢恩,跪拜舞蹈,接着又是奏乐,再然后女皇也走下龙椅,群臣百官以及使节退下,朝贺仪式就结束了。
这一天皇宫的御膳房会格外忙碌。女皇和臣子们从凌晨一直鼓捣到正午。接下来就是要赐宴了。
赐宴设在大殿内外,品位高的官员,比如三师三公,升殿入席,其他人等就坐于廊下。在宴会上,群臣再度向皇帝祝福一些客套话语女皇,也随便扯了一些客套话回敬。
虽然都是客套话,但是新年时分倒也其乐融融,君臣百姓同乐。
倒是西南夷等番属的代表,服装怪异,不似汉家本色,本来也不是。一般皇帝都会赐给他们汉装锦袄。
在初二时分,皇洛会安排北方汉使去大相国寺烧香,而在初三又会去南御苑射箭。皇帝也会挑选武臣去陪伴射击。百姓旁观,自然也是一番明争暗斗。如果是伴射胜利,京城百姓就会高呼庆祝。之后使者入朝辞行,皇帝会赐宴饯行,并赏赐诸多财物。
入夜了,汴京城灯火通明,处处是火树银花的烟火。家家户户狂欢。当然,开封府城经过上次的贪污事件,也进行了整改,至少也有军队在轮流驻扎巡逻了。
不至于像某些话本小说中的一样,某个王朝在春节被蛮族攻破的时候。
此时东宫当中,女皇和太后坐在小凳子上。面面对视,太后略显大一点的玉手抚着女皇的细手,母女倒也是有七八分相似。太后还不禁的感叹道:“德安(无星韵)要是还在这里就好了,我们母女也能团聚。”
女皇抿了抿嘴说道:“二姐(妹)还要戎边防守庆国进攻呢。”
此时黄河上游早已封冻,冰面厚实,都可以行径人马队伍。还要等上一二个月才能解冻。在这两个月间,无星韵都要小心防备庆国的军队从黄河冰面上走来进攻。其实,反之亦然,洛军也可以从黄河冰面上去进攻庆国,只是无星韵目前还抽不出训练好的军队罢了。
长安城内也有新年气息,只是不像开封府城那么气势恢宏。无星韵坐在小院子里,抬头望着镶嵌了星辰的黑色天幕。一朵璀璨的烟花绽放映照在她的瞳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