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满怀期待地看着独孤芮。
尽管他没有说话,但“师父我棒不棒?”的神情几乎要溢出脸上——最终如愿以偿换来了一个脑瓜崩。
“跟我装起来了还。”独孤芮翻了个白眼:“你师父我当年也是自悟的气感,没你一半嘚瑟。”
如果宋长虹在场,怕是要直呼无耻:“当年最嘚瑟的就是你!”
独孤芮似乎也回想起了自己整个长虹峰乱蹿的样子,有些心虚地岔开话题:“体会到气感了,就开始修行剑典吧。”
她拿出一张人体筋脉图,上面用青色的线条标记着灵气的运转路线:“这便是浮萍剑典的运气轨迹,你先看看。”
楚歌接过图来,仔细端详。
说来也怪,他明明对人体关节穴位这些一窍不通,可这张图一拿到手,便看懂了七七八八。
是因为满悟性的原因吗?灵力应该如何周转,在何处停留……就好像已经有人在自己的脑海中预演了一遍,而自己只需要照做一般。
“对了,我还没教你内视……”独孤芮刚要说话,便看到对面的楚歌神色凝重地凝视着前方的虚空,仿佛有所顿悟。
“不会吧……”独孤芮好像预感到了什么,却有些不敢相信。
片刻过后,楚歌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后,他的体表之上隐有青光浮现——这是浮萍剑典入门的标志。
这家伙的天资……当真离谱。独孤芮总算理解了当初的师长以及同辈们在面对自己这种妖孽时的心情。
“你小子,真的不是某个老怪物兵解重修的吗?”看着缓缓睁开眼睛的楚歌,独孤芮喃喃自语:“我第一次见你这种……这种很难形容的……”
“你在说什么啊,师父?”楚歌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我好像已经能够操纵体内的灵力按照浮萍剑典的轨迹运转了,是不是算入门了啊?”
“算啊, 怎么不算呢……”独孤芮有些气恼地抓了抓头发。
自己当初入门长虹剑典花了多长时间?四五个时辰,还是一整天来着?
我当时是不是还很骄傲?
不自觉地抽了抽嘴角,独孤芮的话语声变得有些冰冷:“你给我滚去自己修炼吧,总感觉暂时没什么好教你的了……”
“师父?”看着独孤芮愤愤丢给自己的背影,楚歌有些疑惑不解:“怎么感觉师父的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不过打击归打击,独孤芮还是将记载有浮萍剑典全篇的玉简交给了楚歌,并且教会了他使用神识查看——顺带又被楚歌已经接近超凡顶峰的强大神识所震惊了一把。
“还真是……捡到宝了啊。”站在演武堂的门口,看着坐在地上闭目修炼的楚歌,独孤芮神情复杂:“谢常秋那个老神棍总喜欢说天下将乱,必有妖孽。”
“我曾以为我就是那个妖孽,直到发现自己走错了路;我曾经以为小慕云是那个妖孽,直到他因为‘那件事’伤了根基;现在看来,真正的妖孽在这儿。”
“天星所至,蓬莱将兴……老神棍的卦,莫非真的要应在小楚歌身上?”
“我真的能……教好他吗?”
这位自走上修仙道路就开始不断惊艳他人、从凝罡期就自创了浮萍剑典、并在筑元期就将其完善成伪天阶功法的天才女修,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她唤出飞剑,竟是向着后山思过崖飞去。
“灵力在体内循环一个周期算一个小周天,两遍小周天算一个大周天……”
按照师父临走前的叮嘱运行完三个大周天,楚歌缓缓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
闭目之前的朝阳早已西斜,此刻竟已经是傍晚时分,而他也已经将周身经脉中的所有灵力转化成了浮萍剑典专属的剑气。
“也不知师父去哪了,竟然还没回来……”楚歌揉了揉肚子,沉浸式修炼时不觉得,此时抽离出来,才发觉自己已是前胸贴后背:“不等她了,我先去吃饭吧。”
“弟子运功完毕,未见师父踪迹。实在饥肠辘辘,只得先去果腹。昨天吃饭时见师父甚是喜欢七号窗口的鹤腿饭,就给师父带这个吧——楚歌留。”
在给独孤芮留下字条后,楚歌一个人下了山。
这次既没有祝澜姑娘的灵虎坐,也没有便宜师父的飞剑蹭,好在落霞峰虽偏,离食堂倒不是太远,再加上楚歌此时灵力傍身,不说健步如飞,倒也算是大步流星,算上给师父打饭的功夫,楚歌也只花了半个多时辰就回到了落霞峰。
“诺,师父。”一眼瞥见站在峰顶远眺的独孤芮,楚歌微微一笑伸出手中的包裹:“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独孤芮接过包裹,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看不出你还挺细心的……打油诗写的不错。”
“放心吧,我一定能教好你。”
“师尊你……为何突然说这么严肃的话?”
面对露出疑惑神色的楚歌,独孤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走走走,回屋歇着去。师尊我今天心情不是很好,吃饭的时候就一个人待会儿。”
“你也早点休息,别忘了明早还得去晨练。”
不明所以的楚歌走回房内,看着屋顶发起了呆。
在穿越之前,楚歌曾经在互联网上见过一个帖子:“从前没有网络的时候,人们是靠什么打发时间的?”
虽然当时只是一笑而过,但此时,楚歌同学,一个饱受当代互联网熏陶的青年,却实实在在地陷入了空虚与寂寞中。
楚歌开始能够理解苏慕云那些动不动闭关几年几十年的师叔师伯了,毕竟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打个坐嘛。
那么……就打个坐吧。
楚歌闭上双眼,开始运转浮萍剑典。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大周天。
睁开眼睛,窗外已经彻底黑了,又到了万籁皆寂的夜晚。
凝视着床前的月光,楚歌没来由地叹了口气。
实在是太无聊了啊。
我可不想变成苦修狂……下次得问问祝澜,蓬莱剑宗年轻弟子们都是靠什么打发时间的。我可不相信人人都是闭关狂魔——最起码祝澜就不会是。
“睡觉睡觉。”
尽管此时的头脑还十分清醒,楚歌也不想再继续修炼了。至于那个修到凝罡期的任务——反正已经做好失败的准备了。
哪能每个任务都成功呢?偶尔失败一次又不丢人。
诶,摆,我就硬摆,你能拿我怎么样?
这样想着,楚歌心底竟然还有些快慰。带着这丝快慰,他渐渐熟睡过去。
而当他彻底睡死后,左手中光芒乍现,那把键盘竟然凭空出现在他的身旁,按键不住地起伏,好像在被一双无形的手所敲击着。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这么困……”楚歌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被独孤芮拉上了飞剑。
“我哪知道,一般修士刚刚灵气入体,开始洗筋伐髓的那几天是最精神的,像你小子这样的倒是少见。”独孤芮又是一记脑瓜崩:“你到底是不是偷鸡去了?”
“师父你说的偷鸡到底是什么啊……”楚歌摸着头,满脸疑惑。
片刻过后,二人降落在蓬莱剑宗总演武场上。不知为何,在将楚歌带到苏慕云跟前报道后,独孤芮就直接御剑而去,似乎不愿在此停留。
所谓的晨练也就是大家聚在一起打坐修炼而已,倒也没什么特殊。楚歌便自己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待苏慕云下令开始。
反正除了祝澜,在这里的弟子他也没有一个认识的,坐哪儿都一样。
“这位兄台倒是面生,之前没见过呢?”刚一坐下,旁边一位面容敦厚的青年修士就热情地过来打招呼:“我叫谷栗,是黄泉峰门下,幸会幸会。”
他有些好奇地指了指楚歌右肩之上的落霞标志:“抱歉,敢问兄台这是?”
落霞峰还没有正式成立,这些超凡期的弟子们自然是无从知晓。因此楚歌身着与长虹峰弟子几乎一模一样的白色长袍,右肩上却是个从未见过的图案,这确实很不难惹人注目。
事实上除了谷栗,在场还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楚歌肩膀上的新奇图案,只是没好意思过来搭话,此时都是眼巴巴地望着两人,八卦之心昭然若揭。
这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楚歌便原原本本地把落霞峰的来历介绍了一遍,唯独自己如何拜入落霞峰一段不便细说,就托词说是有长辈引荐。
场中大部分年轻弟子虽没见过独孤芮,但多少能从师门长辈口中听及这个名字;上次食堂门口独孤芮惊艳现身后,就有不少好奇的年轻弟子回去询问。此时听觉楚歌就是那仙子一般人物的大徒弟,连带着也对他充满了兴趣,只片刻间,楚歌的身边竟是熙熙攘攘围满了人。
“听说独孤芮师叔是两千年以来最年轻的筑元巅峰,她是不是一个极端的修炼狂人啊?”
“(⊙o⊙)…”楚歌回想了一下自家师父的行事作风,果断地摇了摇头:“应该不算吧。”
“独孤芮师叔长得那么好看,可否婚配?”
“你问这个干嘛?我也不知道!”
“去去去,不正经。”谷栗调笑着将先前发问的高瘦男子赶跑,搂上了楚歌的肩膀:“小老弟,你贵姓啊?”
“我叫楚歌。”
“楚师弟。”谷栗神情一转严肃:“我就问一个问题。”
“你们落霞峰还招人吗?放心,我绝对没有多余的想法。”
“只是像独孤芮师叔那样的美人,只要离她近一点,我都感觉修炼速度能变快一些啊!”说到最后,谷栗已经是难以自制般的狂热。
这家伙才是最不正经的吧……
“额……”楚歌挠了挠头:“招倒是还招的。不过你看那边,那个一脸杀气冲着我们走过来的女修,是不是认识你啊?”
谷栗转头望去,大窘:“师姐,不是你听到的这样……”
“咱们黄泉峰,看来是没有谷师弟看得上的,美,人,啊?”来人咬牙切齿地摩拳擦掌:“看来我是得送客了!”
“真的不是……”“嗷!”“师姐你听我说……”“啊!”谷栗的狡辩和惨叫声此起彼伏,像是一首滑稽的曲子。
“蓬莱剑宗的晨练……”目睹一切的楚歌嘴角上翘:“还是挺有意思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