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云志从宫里出来的时候都快天黑了。
老丈人接没接受他的说法这他不知道,但对于他来说只要把这些话说出来就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人家自己决定就完了。
他只能建议,完了也就完了,别的跟他没啥关系。
“夫君。”姜云志才进家门,李娴就迎了上来。
“崔家妹妹的哥哥来了。”
崔家妹妹的哥哥?
姜云志换了一下才想起来是崔永志。
“空手来的?”姜云志挑了挑眉。
“若真是如此那就好了。”李娴叹了一声。
“不是空手就好。”姜云志松了口气。
明明是两口子,但反应却截然不同, 这也算是一绝了。
“啊?”李娴有些懵。
虽然才成婚不久,但在她的印象中,自己这个夫君并非是贪财之辈。
相反,一直以来自己这夫君给人留下的印象都是视金钱如粪土,不仅收的佃租很少,甚至对佃户都很好。
在这大灾之年, 你见过几个给佃户发赈灾粮还施粥的地主?
姜云志不说是独一份, 但在量上给的也绝对是最多的。
“娘子不必担心。”姜云志笑着安慰了一下李娴, 然后就朝着会客厅走去。
会客厅里,崔永志已经等了很久了,从未时开始一直等到了现在的酉时过半,真真正正的等了一下午。
崔永志本以为姜云志在上完早朝、在军器监当完值之后就会回家,所以就想着等会就等会吧,虽然他才是有求于人的那个人呢。
但是不曾想,这一等就等了一下午,从最为燥热的正午时分一直等到了天色渐黑的傍晚。
“姜兄。”门被推开的声音惊醒了崔永志,他漫不经心的抬起头,却发现自己一直等的正主儿终于回来了。
“带了多少来?”姜云志直接坐了下来,没有任何客套就直接进入了主题。
“这……”崔永志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开始吞吞吐吐了起来。
“几个意思?”看着吞吞吐吐的崔永志,姜云志皱起了眉头。
“别告诉我说你们族里的那些个老顽固不同意,要真是那样的话我也救不了你们,你回去告诉那些个老顽固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说罢,姜云志放下刚刚拿起的茶杯, 直接起身准备离去。
“不是不是!”崔永志顿时急了。
“姜兄稍安勿躁,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我们不是不想拿,只不过你也知道现在的景况, 所以拿出来的也不是很多。”
“不过姜兄请放心,这只不过是第一批而已,后续还会有的,而且可以保证每一批都不会低于这一批的数量。”
“别给我打马虎眼了。”姜云志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说实话,你们不怕死我害怕死呢,直接说带了多少来,我看看是该放你们大胆去送死还是拉你们一把。”
……
崔永志有些尴尬,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开口:“第一批较少,只有十万。”
“斤?”姜云志忍不住挑了挑眉。
“姜兄说笑了。”崔永志摇了摇头。
“虽然我们拿不出很多,但也不至于这样。”
“石?”姜云志的语气稍稍平缓了一些。
“嗯。”崔永志点了点头。
“那也够了。”姜云志重新端起茶杯,语气放缓了不少。
“说到底,真正要的也不过是你们一个态度而已,不会真的打算让你们拿太多的,毕竟真要是说起来,这话传出去也不好听。”
“姜兄说笑了。”崔永志赶紧表态。
“在来之前家父曾经叮嘱过我,说是这路既然选了那就要走下去,断然没有回头的可能的。”
听着崔永志的话,姜云志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对于崔氏来说, 现在的确是没有什么退路给他们了, 因为他们曾经的同盟已经倒台,现在的他们已经没有人能够,也没有人愿意帮助他们了。
其实现在的崔氏很像是犹太人被屠纪念碑上新教神父的忏悔。
起初他们屠杀GC者,我不是,所以我不说话。
接着他们屠杀犹太人,我不是,所以我不说话。
此后他们屠杀工会成员,我不是,所以我不说话。
再后来他们屠杀天主教徒,我不是,我还是不说话。
最后他们奔我而来,却再也没有人站起来为我说话了。
现在的崔氏和这位新教神父的境遇可以说是一般无二,在朝廷对五姓七望的其他几家动手的时候他们选择了依附朝廷,那么等朝廷想要对他们动手的时候就没有人帮他们了。
当然了,和那段纪念碑上的话有所不同的是,朝廷不是一个反派角色。
最起码在名义上和大多人的视角中不是。
“其实也不怕告诉你,朝廷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了,真要是那样以后就没人愿意依附了,所以只要态度摆正了那就没什么问题。”
看着有些低落的崔永志,姜云志开口安慰道。
“事实上不管是什么时代,总会有家族兴盛有家族衰败,相比于其他几家,你们的结果已经算是好的了。”
正所谓不怕差就怕比,听姜云志这么一对比,崔永志的心情立马就好多了。
事实上,从朝廷得到火药的时候开始,这场李唐皇室和五姓七望的斗争就处在了一个不对等的天平上。
有了火药的李唐皇室是真的能够做到鱼死网破玉石俱焚,而五姓七望的倚仗是他们在各方面的影响和掌控能力,但这并非是一蹴而就的优势。
而李唐皇族呢?真要是被逼急了就拿着火器横推了,反正你不让我好过还想踩在我的头上,那就一起死吧,看看最后是谁更倒霉。
统治权上的丧失和肉体的毁灭到底哪个更严重一点,这个是不言而喻的。
连人都没了,你有再多的钱再多的粮食有个屁用?
“行了,我就是个传话的,你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经过我,有些时候你直接去走该走的流程要比来找我好得多。”
姜云志其实知道崔永志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但该说的场面话他还是要说。
“经过这件事,想必上面对你们的印象多少会改观一些,以后你们恢复以往的荣光恐怕也不是什么难题了,只是不能再想以前那样肆无忌惮了。”
“不过在我看来这其实是好事儿,想想你们的先祖,我觉得他们当时可能也是有所为有所不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