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赞同左兄对于国家的论述。国家不应该是某一人、某一姓的国家,而是所有人的国家。在这个国家中,所有的人都应该只是因为分工而不同,而不该有高低尊卑之别。”
后营到了德州,下船,整队,进入山东。
黄宗羲的理论也越来越完善。
明末是一个理论大爆发的时代,同样也是一个荒芜的时代。
在这个时代要想团结人心,一个重要的概念必须普及。
那就是国家。
古人更习惯用民族、王朝、地域来划分彼此,而非国家。
而缺少了国家的概念,也会让许多更加先进的理论失去土壤。
这一路的讨论中,左梦庚最先灌输的,就是国家的观念。
对于这些人中之杰来说,国家的观念理解起来并不难,并且深为认可。
不过随后对于帝王的认知上,大家就产生了分歧。
最激进的茅元仪认为帝王乃是万恶之源,必须彻底废除才行。否则的话,人人的头顶有一尊神存在,那么百姓就永远都站不起来。
黄道周、党还醇则持不同意见。
他们认为,帝王还是有存在必要的。
作为国家领袖,可以起到引领民众、团结民心的作用。
一旦没有了帝王,那么偌大的一个国家将会人心涣散,各行其是,最终带来分裂。
左梦庚一开始也是坚定的去帝王派。
后世那么多的国家都废除了君主制,不也发展的好好的嘛。
但是在多日的沟通交流中,他也受到了许多的教育。
这毕竟不是一个全民都接受了先进教育的世界,绝大多数的民众完全没有权利认知。挣扎在生死边缘的百姓,更关心的还是自身的生存问题。
加上民智未启,倘若弄出太过于超前的东西,会超出这个时代的承受范围。
黄宗羲则是中间派,既觉得废除君王有道理,同样也认为保留君王很有必要。
经过细致的思考,黄宗羲对帝王进行了全新的阐述。
帝王作为一国之领袖,倘若尽职尽责,能够为全体民众谋福祉,那么理应得到敬重和拥戴。
除此之外,帝王并不应该表现的高人一等。
也就是说,帝王在保留作为国家元首的政治权力之外,不能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神格。
这个折中的论述,算是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在场的几人,全都不是纯朴的小白。并不会天真的以为,帝王会绝对放弃手中的权力。
无论何时,权力都是无比诱人、令人痴迷的东西。
既然如此,要想解放民众的身份限制,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稍微限制皇权的基础上,大幅度提升民众的身份地位。
普天之下,不再有贱民,也不再有奴仆,皇帝和民众一样,也都是一个国家普通的公民,最起码可以保证百姓的基本权利。
而实现这一切的基础,也是左梦庚提到的另一个重要观点。
他对皇帝进行了区分。
皇帝既可以是大明以及之前历朝历代的那般,作为封建地主阶级的代表,那么也可以代表更加先进的生产力,脱离对土地的索取,转变为新式皇帝。
只有左梦庚清楚,这种所谓的新式皇帝,也可以有别的称呼。
总统、总理
只不过是世袭制的。
让他能够提出这种想法的依据,还是记忆里数百年后的那些君主立宪国家。
那些君王同样不是什么大地主,也没有太多的实权,但依旧可以和更加先进的政体共存。
既然皇帝这个职业不是一成不变的,那么有所改变未尝不可。
大家讨论的火热,但其实也仅仅涉及到了一点点的东西。
创造一个翻天覆地的新世界,这是一个复杂而综合的大课题,也不是几个人三言两语就能够搞定的。
这不但需要更多的人呕心沥血参与进来,同样也需要从实践中去总结和发现,为新理论提供基础,或者找出不足。
左梦庚觉得,这个过程可能需要十年才可以有些眉目。
“奸臣贼子皆以结党蔑称东林,但是在我看来,东林之架构和作为,远远不足以称之为党。真正的政党,应该是一个拥有着严密的组织结构、由一群志同道合的理想主义者组合到一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和利益而共同奋斗的团体。这样的政党,要能肩负起国家、民族的命运,能够带领全体民众追求更高、更好的生活。今日你我在此,志同道合,有志如一,更应该团结起来,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而努力。虽然我们的现状称之为政党还为时尚早,不如我们成立一个紧密团结、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奋斗的组织如何”
左梦庚太明白团结的力量了。
记忆里那波澜壮阔的革命史,每每都令他动容、感佩,恨不能成为其中一员。
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在这个时代的中国,政党还远远没有诞生的条件。
不过他愿意为了那一天的到来去做准备。
柳一元仔细品味,点头道:“既然组成政党还不成熟,不如我们先成立一个会盟。当我们运作成熟,也拥有了足够的力量后,再向更高的阶段进步如何”
几个人彼此互视,心意相通,纷纷点头。
再看大地,一马平川,蔓延天际,仿佛他们能够看到的未来,是那么的无垠。
灿烂的阳光洒落,为这世界增添了不一样的光明。
“那好,接下来,就由太冲兄、幼玄兄、子贞兄党还醇辛苦,研讨我们的目标。待回到临清后,再与更多志同道合之辈,群策群力,建立起妥善的章程。”
三人欣然领命,当天就开始了工作。
后营一路南下,乱军一路北上。
终于,在德州以南的郝王庄碰上了。
宽阔而一览无余的平原上,实在是适合杀戮的好地方。
后营顿足,并未扎营。
需要吗
并不需要。
如果是对付强军,显然是要扎营的。
扎营的目的不光只是为了歇宿,而是可以充当大军的后盾。一旦作战失利,还可以避入营中,依托强大而完善的工事抵挡敌人的锋锐。
营盘的作用,当成城池来看待就可以了。
可看到对面乱军的样子,左荣果断放弃了扎营的想法。节省出体力,快点击败乱军不好吗
乱军也没有扎营。
除了徐雅晴觉得自己占尽优势外,还有一点就是
她不懂啊
不光她不懂,乱军上下就没人懂这个。
这些人除了搭帐篷用来歇息之外,哪知道营盘还有其他妙用
后营如今已经显露锋芒,大军驻足之后,都不用左荣下令,各部便轻车熟路地展开了。
火炮卸下来,一字摆开,布成阵地。
骑兵大队终于有了马,分成两部,左右散开,护住两翼。
总后大队卸下铁丝
没卸下来,被张延呼了一顿巴掌,又给装回去了。
“你们傻呀,打这些玩意儿装铁丝网。是防敌人的,还是阻碍我军冲锋的”
挨了训斥的士兵们的哈哈大笑,干脆抄起武器,给炮兵大队做起了护卫。
“这一仗我来啊,必须我来。你们在清水关都打的爽了,怎么也该轮到我们第二大队了”
左华主动请战,虎视眈眈的目光盯着左永。
左荣是他亲哥,又是本战总指挥,自然不会抢主攻。唯独左永这个老七,让左华很是不爽。
打遵化是左永主攻,打清水关东岸阵地又是左永。
第二大队在山上吹了小半夜的冷风,下来就收拾了个残局,这让左华很是不满。
再这么下去,没有功劳,不是要被别人压下去了吗
感受到左华危险的目光,左永避其锋芒。
“呵呵,此战理应交给二哥。”
左华这才开心起来。
“好,老七,是我兄弟。等回了临清,我请你喝酒。”
左代在一旁不甘心,但又不敢招惹暴躁的左华。
“哎,我们第三大队也没打过啥仗呢。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左永凑到他身边,用两人只能听到的声音指点。
“六哥,你要听我的,就让你们第三大队往左前方移动一百五十米。”
左代不明。
“那是为啥”
左永指着对面的乱军。
“就这些乱七顿火炮下去,能不炸吗炸了能不跑吗二哥他自以为在正面能打个痛快的,等那帮玩意儿逃跑的时候,他能追的上吗你看看地形,右边是条河,水再浅,也能起到阻挡的作用。你说等下乱贼会哪个方向跑”
他这么一说,左代瞬间通明。
“嘿嘿,行,老七,哥哥承你的请。这次吃到肉了,回头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