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叔叔,你为何不来帮帮我们呀?否则的话,蒸汽机早就弄出来了。”
困扰蒸汽机小组许久的难题,左梦庚三言两语就给解决了,这让栗美芝多了其他的想法。
左梦庚失笑不已。
“我还有许多事要忙,帮不了你们什么。”
他是领袖。
蒸汽机固然重要,可他的精力必然是要为全局服务的。
再者, 关于蒸汽机,他知道的都是一些细枝末节。
真的要让他去搞蒸汽机,他也是两眼一抹黑。
“不要着急,不要冒进,一步一步慢慢来。我等的起,大家也都等得起。”
左梦庚说了这样宽慰的话。
他就怕秦洛、栗美芝这些孩子急功冒进, 不但蒸汽机没能弄出来,反而闹出事故。
蒸汽机在人类工业发展的长河中固然重要, 但对于此时的山东来说, 又不是那么多迫切。
“行政委员会给我们小组投入的钱最多,还开了许多方便。我们再拿不出东西来,会惹人说闲话的。”
显然,已经有人说闲话了。
不然的话,栗美芝不会这般心情。
科学院里正在进行的研究很多很多,都需要大量的资金和资源投入。
而其中占有最多的,就是秦洛、栗美芝他们的蒸汽机小组。
可他们鼓捣了许多年,却连一点效果都没有看到,自然会令其他人不满。
奈何蒸汽机项目是左梦庚亲自批示的,而且强制要求必须持续投入,行政委员会尽管对蒸汽机一知半解,还是投入了大量的资源。
“元代高明有句名诗,你知道吗?”
见栗美芝摇头,左梦庚念给她听。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左梦庚郑重地道:“现在,我把这句诗送给你们。不要在意眼前的风雨, 你们的前方风景更加美好。记住了,当你们成功的那一天, 你们将会被青史铭记,你们将会比肩老子、孔子、孟子等所有的先贤。”
一股激流令栗美芝和旁边的左富都神情精彩起来。
他们全都没有想到,左梦庚会对蒸汽机的评价这么高。
“统帅,蒸汽机真的有那么重要?”
栗美芝走后,左富实在忍不住问了出来。
左梦庚点点头。
“我们目前的机械,都是靠水力驱动。可水有时丰沛、有时干涸,提供的动力十分不稳定。但蒸汽机却不会,只要添加煤炭进行燃烧,只要机器不坏,那么就可以永久运行下去。你想一想,纺织机日夜不停运转,会多纺织出多少棉布?海上的船取消掉风帆,而是用蒸汽机驱动,是不是就不用在乎风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蒸汽机澎湃的动力,是不是可以让船造的更大?装更多的货物?装更多的火炮?甚至船是不是可以用钢铁建造,是不是更加的坚固?如果做到了这些,我们在这个世界上, 还有对手吗?”
左富听到心旷神怡,也终于明白了左梦庚为何对蒸汽机小组那么重视了。
他还在畅想着蒸汽机大兴于世的壮观景象, 左梦庚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其他的方面。
“孔家一事,天下各地反应如何?”
左富回过神来,重新严肃。
“影响很大,可谓是惊天动地。”
这是儒学为基的世界。
孔夫子就是世人心目中的神坻,而他的子孙后代身上,天然带着令人膜拜的光环。
古往今来,多少朝代更迭,多少皇帝被杀、被诛灭满门,多少皇室零落泥尘?
可孔家呢?
始终安然无恙。
这也让世人觉着,孔家动不得。
然而东江叛军用他们的暴行告知了世人。
孔家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那是不是意味着,孔子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孔夫子都失去了权威,那儒学呢?
这才是天下士林恐慌和震怒的原因。
“耿仲明、毛承禄等人送往京师,据说一路上全是喊打喊杀的人。要不是戒备森严,只怕半路上就会被打死。他们这一次真的是触碰到了逆鳞,万万没有活路的。”
说起此事,左富也是后怕不已。小心地看向左梦庚,十分担心真相一旦暴露的后果。
左梦庚却平静的很。
“东江叛军固然罪孽滔天,但咱们恐怕也难以置身事外。如果我所料不错,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他对左富叮嘱道:“告诉各地的人,仔细盯紧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马上传递消息回来。”
左富记在心里,知道这是今后一段时间内的工作重点。
见左梦庚打算回去了,他实在按捺不住。
“统帅,您刚才唱的歌曲……”
左梦庚告知道:“那首歌叫《祖国不会忘记》,一时感慨,由心而发。”
左富小心地问道:“我想把这首歌作为情报部的训歌,不知可否?”
左梦庚稳步前行,只是道:“他们值得。”
左富在后面露出喜色,忙跟了上去。
左梦庚的猜测十分精准。
孔家灭门这件事,已经变成了滔天巨浪。
尤其是孔贞运这个崇祯册封的新衍圣公被撵回去之后,士林便开始涌动。
“真是岂有此理!依某看,这便是那山东的阴谋。”
张溥言之凿凿,也不管有没有证据,张嘴就有所针对。
也不知道该说他感觉敏锐呢,还是他别有私心。他的指证,确实是对的。
但……
没有证据。
张采在一旁,愁眉不展。
“衍圣公乃士林标杆,圣人苗裔。没有衍圣公,圣人故里如何重建?我等还是要上书朝廷,促成此事为佳。”
张溥一听,不由得气哼哼的。
“朝中多酒囊饭袋之辈,挹斋公失势以后,朝中已无正道洪音。且看那些奸逆小人,如何败坏这江山社稷。”
复社是周延儒的后盾。
他们为周延儒造势,周延儒帮他们张目。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张溥虽然人在乡野,然一言一行都能影响朝政走势。
这一次周延儒下野,斩断了复社在朝堂上的触角,令张溥大为光火。
“如今朝中俱是温体仁的党羽,其与我辈之怨,早已不可化解。与其谋事,无异于与虎谋皮。今朝圣人苗裔遭劫,固是道学之难,何尝不是我辈登高一呼之机?”
张溥打定了主意。
这一次,他不做布衣宰相了。
他要大张旗鼓地亮明观点,牢牢掌握住道学正统的大旗,团结士林人心。
如果做好了,最差也能比肩周、程、朱、王等先辈。
做好的话……
张溥已经不敢想了。
他的一颗羸弱的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