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元年九月中旬,清军处,完成对沈阳周边的控制。
联军合力切断沈阳和铁岭、开原等城的联系,齐军全面收缩,龟缩于沈阳复州两城,只向辽南方向派出了少量骑兵。
为数不多的齐军精锐,为了守住出复州这个海口, 不惜代价与清军巴牙剌在辽中南展开几场激烈残酷的哨骑战,双方互有伤亡,一时难分胜负。
联军主力屯兵于沈阳以西二十里的收兵台村,数万大军一连五日按兵不动。杜度的注意力被辽南发生的零星战事吸引,出于女真猎人的谨慎,在攻占复州之前,八旗主力迟迟没有对沈阳发动实质性进攻。
杜度抽调部分马兵南下, 不断增强清军在辽南方向的攻势此时旗主艾尔礼正率镶蓝旗主力攻打复州。
其余各旗则派出巴牙剌哨探, 斩杀那些从沈阳南部屯堡出来,试图向复州方向渗透增援的敌军骑兵。
一路走来动作缓慢的朝鲜兵,跟在清军后面打打牙祭,他们最擅长劫掠本地民户。
齐军主力蜷缩在沈阳主城和周边屯堡墩台中,偶尔会从墩台奔出几骑马兵,斩杀那些落单的巴牙剌或朝鲜兵,遭受损失的清军立即会对屯堡发动报复性进攻。
在此期间,杜度两次派范文寀作为全权特使,与齐国方面商议联姻话题。
范文寀孜孜不倦的和康应乾等人商议大清皇帝迎娶慈圣太后的细节问题,双方聊得颇为投机,从聘礼多少聊到了良辰吉日。
可能是因为杜度贪恋慈圣皇后美色,以为沈阳是囊中之物,是金虞姬改嫁的嫁妆,因此不忍猝然进攻。
也可能是在艾尔礼攻占复州之前,杜度不愿冒险两线作战, 总之,九月下旬的沈阳战场上,双方都没有最后决战的意思,只是哨马在外围不断进行试探和小规模战斗。
然而,历史却在这里发生了重大转折。
武定元年1626年九月底的十天时间里,辽东战场正在发生一些微妙变化,而这些改变,不仅影响到后来的齐国历史,对清国、朝鲜国、乃至遥远的沙皇俄国的前途命运也产生了深远影响。
后世某些自诩通晓帝国早期历史的键盘侠们,喜欢在三流历史论坛中发出这样的感慨:
假如武定元年秋天杜度没有让多尔衮的骑兵军团在收兵台村沈阳以西二十里停止前进;
假如鳌拜派往库页岛向哥萨克人求援的巴牙剌能够提前一周动身;
假如九月二十五日,杜度允许正红旗和乌真哈超的火炮一起推进到浑河河岸,并立即对沈阳北门发起进攻;
假如清齐决战指沈阳保卫战前夕,杜度能够及时中断迎娶慈圣太后这场荒谬的活动;
假如艾尔礼能在九月二十五日以前放弃对复州的攻击,抽调镶蓝旗全部骑兵增援沈阳
假如,以上无数个假如中有一个成立,我大清的命运便会发生很大改变,沈阳战争的结果也会有很大不同。可惜杜度还是太过谨慎,拒绝了多尔衮和
九月二十五日,大清秘书院大学士范文寀照例从沈阳北门夜缒出城,他对沈阳城外的道路颇为熟悉,所以轻车熟路,一个多时辰就骑马赶回到收兵台村中军大帐。
早已等候多时的皇帝杜度见奴才回来,满脸欣喜,放下手中一份塘报,急不可待道:
“大学士,谈得如何了”
范文寀来不及喝一口水,便急着要将皇帝婚事的最新进展禀告给杜度。
“奴,奴才”
连忙一把拎起气喘吁吁的包衣奴才,对他吼道:
“快说话”
范文寀今年才满四十,身子已经虚的不行,和他那个死去的精明强干的弟弟范文臣不同,范文寀因为长期沉湎女色,身子虚胖,走起路来就容易喘。
他每天从沈阳到收兵台村,往来穿梭,还要和那群齐国尼堪讨价还价,几乎要了老命。
“回,回皇上,八九不离十了,今天在谈聘礼。”
范文寀终于喘过气来,添油加醋讲述起他今日出使沈阳发生的种种险情。只把自己说成是西汉的张骞东汉的班超,靠着这条如簧巧舌,如何说服慈圣皇太后,如何让齐国百官接受与大清结为秦晋之好。
见杜度听得有些不耐烦,范文寀从怀中掏出份书信,信封涂抹火漆,火漆上镶刻牡丹花图案的印章。
杜度知道那是金虞姬的私人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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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这是她的印章,朕记得。”
杜度心脏猛烈跳动,小心翼翼捧起那封薄如蝉翼的信封,却仿佛捧着半座沈阳城。
“主子,小心信封有毒。”
杜度愣了一下,不以为意道:
“那倒不会。”
在将信封撕开前,大清皇帝对着信封那朵牡丹花轻轻嗅了嗅,一双精致有神的小眼睛在油灯下泛着油光,下颌几根鼠须随着呼吸轻轻抖动,脸上露出满足笑容,这才来到烛火前,将信封小心拆开,将写满娟秀字迹的信纸捧在手中。
范文寀很焦急,急切想知道齐国说了什么条件。
杜度将慈圣皇太后书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后,抚须笑道:
“她说要按朝鲜国风俗,要大清给七十七匹骏马、七百七十石粮食,七千七百斤木材,用这些作为聘礼,然后才可出城纳降,商议嫁给朕。”
杜度望了眼站在旁边满脸谄笑的范文寀,上前撞了撞包衣奴才的肩膀。
“大学士,你办得好。”
范文寀受宠若惊,他知道这是女真的抱见礼,平日只有在主子们中间才会使用。
“主子,”范文寀忧心忡忡道。
“这慈圣太后莫不是把我大清当成傻子,还让我们给他们粮食木材,眼下已到十月,定是城中木材不足”
杜度哈哈大笑,拍了拍范文寀肩膀。
“大学士,朕当然知道这是缓兵之计,不过咱们粮草充足,有的是时间,不怕,陪金虞姬耍耍,等复州攻下,便可全力攻打沈阳。”
“那七百七十石粮食还给不给”
杜度脸色大变,一耳光扇在范文寀头上,怒道:
“给什么给我大清的粮食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明日继续进城,和他们还价,七十七匹骏马谈到七匹,木材最多给三百斤,粮食没有。”
范文寀挨了打,不敢说话。
杜度拿起另一份塘报,喜笑颜开,鼠須欢快抖动:
“镶蓝旗快要攻克复州了,等断了他们后路,沈阳这支齐军便要成水缸里的老鼠了。到时候朕要看看,金虞姬还有什么花样。”
“朕在萨尔浒时便听过此人,你那时还不在朕身边,”
杜度滔滔不绝给范文程兄长讲述他所知道慈圣皇太后的风流韵事。
刚刚挨打的范文寀努力摆出一副赫图阿拉中年妇人才有的八卦表情,耐心听他主子絮叨回忆那个朝鲜女人。
“这慈圣太后金虞姬乃汉城第一美人,当年萨尔浒之战,朝鲜统制公姜弘立在汉城邂逅此女,哄骗她说,只要随自己去萨尔浒,便可为她父母报仇金虞姬父母是老汗早年无心所杀于是将她带到了宽甸,不知怎么冒出个刘招孙,刘招孙当时不过一小小把总,不入流的人物,只是刘大刀的奴才,那朝鲜美人不知怎的就看上了他,连夜出奔”
杜度滔滔不绝,仿佛通过贬低刘招孙,就能抹去自己曾经委身开原,充当侍卫的过往。
“皇上,统制公求见,说是有军情相商。”
身材雄壮的鳌拜站在门口,一双虎眼目光炯炯。
杜度得意的神情消失不见,像是突然吞下一只苍蝇,不耐烦挥挥手:“让他先等着,朕军务繁忙”
狗熊一般的鳌拜答应一声,再没有任何表示,转身走了出去。
范文寀一脸谄媚的迎送这位正黄旗最强壮的主子离开大帐。
杜度沉默片刻,骂骂咧咧道:
“每次觐见都说有要事,无非是要银子,要粮食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