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这一点上,两人倒是不谋而合。
自己这个大侄子,还算是有些份量,倒也算得上一副说得过去的见面礼。
伯颜点了点头,带上了一丝笑意。
那好,就反了。
反也先, 伯颜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这种事在草原上在经常不过了。
而且也先,他就是个乱臣贼子。
阿剌知院也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看来,自己很有做说客的天赋。
他在草原,已经无路可退了。
没有了兵马,阿剌知院失去了立身之本。
他的部落,妻子,儿女,都会成为别人的战利品。
投降大明, 是他最好的出路。
哪怕他之前是反明的急先锋,刚刚大明也毁了他的一切。
不过这都不打紧,自己活着,就还有希望。
有奶便是娘,这句话在阿剌知院身上显示的淋漓尽致。
只不过阿剌知院怎么也不会想到,其实哪怕今日没有他,伯颜,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两人很快敲定了计划,然后说干就干了起来。
很快,伯颜派人将孛罗请到了自己这里,说是游骑抓住了逃窜的阿剌知院。
孛罗听到这个消息,没有多想,带着几个侍卫就气冲冲杀了过来。
他要亲手宰了阿剌知院这个废物。
当孛罗一个人走进帐内时,伯颜与往日不同,只是静静坐在上位之上,阴鸷的盯着自己这个大侄子。
“叔父, 阿剌知院这匹饿狼在哪?”
孛罗环视四周,没能见到苦主。
狼对于草原上的人来说, 并不是后世所认为的那般尊崇, 甚至当做图腾。
狼一直都是蒙古人的敌人,蒙古人认为丝毫不亚于狐狸的狡猾,是恶毒的化身。
伯颜笑呵呵的说:“不要急,人不就在这?”
五花大绑的阿剌知院被带了上来。
孛罗随手拿起桌面上伯颜的腰刀,就要划开阿剌知院的喉咙,给他放血。
伯颜出手阻止:“大侄子,大侄子,稍安勿躁,你先坐下来,听我给你说件事。”
显然,孛罗不愿意听,觉得当务之急,先是要给阿剌知院放血。
他拿刀上前,却被帐内几个守卫拦住。
这些守卫眼神凶残,丝毫不亚于孛罗。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孛罗试图用自己自己的威名,或者更准确一些,是自己的浑名吓退他们。
只是这次, 没人买他的帐。
“大侄子”, 伯颜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 “听叔一句话, 先坐下,莫要非要到了动手的那一步,让自己难看不是。”
孛罗就是再傻也瞧出了帐内的不对。
孛罗只能先放下自己的架子,好汉不吃眼前亏。
伯颜笑着说:“大侄子,还觉得当初大明皇帝逃走一事吗?
当时你和我一同追到大同城下,对吧。”
孛罗点点头。
“我大哥的意思,就是想要试探我,看看我当初与大明皇帝是不是有什么勾结。
要是当初你瞧出了一点不对劲,恐怕就会当场杀了我吧。”
伯颜像是说着一件平平无常的事情,将这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话摆到了桌面上。
孛罗不明白,伯颜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件事。
他强笑道:“叔父这是说什么,父……”
“其实也先猜的不错”,伯颜语气依然平淡,没有波动。
“的确是我,帮助大明皇帝逃出了大营。”
……
帐内安静的可怕,孛罗的强笑还凝固在脸上。
就连阿剌知院,也懵圈当场。
事情发展超过了他的想象,此时他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短短一句话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
“怎么,不信?”
伯颜收起了笑容,“那我就再告诉你件事,那个飞球,我不仅早早见过,而且就是我,给明皇帝造的。
明皇帝就是坐着我的飞球,逃出了瓦剌大营。
我,伯颜帖木儿,早就归顺了大明。”
既然到了这种地步,伯颜索性全都说开了。
孛罗想要掀桌子,刚刚起身,就感到肩胛剧痛。
两个守卫鹰爪般的大手死死地制在他的肩上。
“你,你,你……”
孛罗眼前满是怒火,恨不得将伯颜烧成灰烬。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不小的动静,但又很快安静下来。
一个亲卫提着一串的脑袋进来,扔在了孛罗面前。
往日凶残无比的孛罗再也没了往日的威风。
傻子都看得出伯颜接下来会干嘛了。
他面色煞白,在这关键时刻,居然用起来脑子,打起了感情牌。
“叔父,你,你是我叔父啊,叔父,你我是血亲啊……”
孛罗到倒也不傻,如今自己是人家案板的肉,哪里还敢硬起来。
“叔父?”
伯颜脸上的嘲讽溢于言表。
“孛罗,这话从你嘴里说出,不觉得可笑?
你父亲,也先,我的亲兄弟,他何曾待我为手足至亲?
当年我和他一起,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他是怎么对我的?
当日我身患重病,你父亲在做什么?
也先,他巴不得我早早死了,想吞掉我的部落。”
伯颜胸膛起伏,那张往日和善的眼神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凶狠。
让人生畏。
伯颜一字一句,怒吼着发泄着内心积压已久的不满。
孛罗像个鹌鹑一般,瑟瑟发抖。
“大侄子,你放心,好歹当初在大同城下你救过我一命,叔叔不会杀你的。”
此话一出,孛罗眼里露出希望的神采。
可接下来的一番话,又重新将他打回地狱。
“叔父会把你完完整整,好好的送给明人,说不准,你不是一直想去大都吗?
这次,说不准你还真的能得偿所愿。”
接着,亲卫不管孛罗的咒骂还是求饶,将他拖了下去。
眼看着孛罗这般下场,阿剌知院有着一番落井下石的快感。
“平章大人……”
阿剌知院轻声喊到,提醒伯颜给他松绑。
正主已经走了,苦肉戏也不用演了。
可让阿剌知院万万没想到的是,伯颜对他也是嘲讽的冷冷一笑,并未有所动作。
阿剌知院刚刚不好的预感好像已经成真了。
“阿剌知院”,伯颜笑眯眯地问道,“你凭什么以为你这一条丧家犬,能和我共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