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缺，你补了我的缺……”
眼前少女的身影似乎在和记忆中的那个她在重合。
同样的月光下，银亮亮的洒在单车后座的少女的头发上。笑的那么满足，却还是有那么一丝难以抑制的悲哀。
可那个她终究还是不属于自己……
“小师姐，你知道我很少做承诺的。”少年看着少女，郑重道。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有冷风略过山间小路，浮起顾清沐额前的刘海，带起她的裙角轻轻扬起，地上的花瓣轻轻飘起，在月光下犹如雪花。
良久良久。
“我知道。”少女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怯懦。
“所以，小师姐，不，顾清沐”少年声音忽的坚定起来起来“我李补缺一直把你当做家人，从去年祭月典开始，到今天，以后，都会是。”
“所以如果清沐有什么问题，我想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自从姐姐走后，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李补缺并没有像那些穿越小说的主角一样可以那么平静的面对这个陌生的世界，时不时就有一种孤寂而陌生的感觉从心中弥漫开来。
这终究不是自己生活的那个时代啊。
而让自己对于这个世界开始有归属感的那一刻，便是去年祭月典小师姐上台前的叮嘱，师尊祭月典上的凌空一剑。
从那一刻开始，小师姐和师尊就已经成为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第一归属感。
而之后凌雪山山顶的每一缕炊烟交织着小师姐的谈笑，最后都将剑阁编织成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家。
没能保护好那个少女，但这一次不会再有了。
顾清沐好像愣住了，也忘记了哭一般，脸蛋红扑扑的还挂着两道泪痕。
“我……”
“那小师姐还不打算讲讲出了什么事了？”
少女这会好似才回过神来，脸红的似熟透的柿子一样，突然乖巧了很多。
呼了两口气才糯糯的说“其实就是后日祭月典，补缺你是知道我身份的，我是顾宗主的妹妹，碎月宗每百年都会选出新的圣女与圣子，圣女必为碎月宗宗主一系血亲，而圣子则是碎月宗百年来年轻一辈的最强者……
这不仅是碎月宗选拔出核心弟子的手段，也是把核心弟子与碎月宗绑定的方法，因为最后，圣女是要与圣子结为道侣的，这也是碎月宗立宗千年不倒的基石……”
“而这个百年的圣女，便是我，圣子将在后日祭月典选拔而出……”
“据传搬山派大弟子林觉前些日子已经突破结丹到达元婴期，已是碎月宗年轻一辈修为最高之人……”
修仙如有天赋，能够感受并引导天地灵气之时，便是练气期，之后筑基，结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而到大乘便可引用天地法则，后面甚至可以破碎虚空，到达飞升。渡劫前的每一时期都分前中后三段。而渡劫则分为十重，之后便是更神秘的大乘。
在这个年纪达到元婴期绝对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不出意外，便是这百年的圣子了。
顾清沐一直默默地说着，语气听不出悲喜，手指却一直搅着衣角。
“我不喜欢他。如果是他，我宁死。但宗门千年之定不可违。姐姐也帮不了我，她也受制于那些长老门主。而到时，剑阁怕是也……”
话却忽的顿了顿，抬头望着李补缺，小脸红扑扑的，语气坚定“但圣女也得是处子之身……补缺，做我的夫君，与我双修吧。”
直到这一刻，李补缺才明白刚刚顾清沐的“做我的亲人”是什么意思。
一宗圣女必定是完璧之身，这不光是百年布局，同样也是一宗的脸面。
虽说这是修仙的世界，但与古代有着同样的风俗价值观。在这个时代，女孩的贞洁，是和生命一样珍贵的东西。
少女或许是用尽了勇气，看着“宕机”了许久的李补缺，眼睛也沉了下去，咬紧了粉唇似乎是怕眼泪掉下来，却还是忍不住一颗颗的洒落。
“罢了师弟，我和你玩闹呢……先回去歇…息了……”
顾清沐想装出笑的模样，却还是没忍住哭腔，咬着唇便侧身要奔山下而去。
李补缺这才回过神来，猛地拉住少女的素手“师姐误会了。我……也很喜欢师姐，但我不能与你双修。”
“我若与师姐结为道侣，绝不是因为师姐被情势所迫……我希望师姐能在解决了这件事后，再平静的考虑是否真的喜欢我，是否愿与我结为道侣。”
“师姐愿意相信我吗？”李补缺攥着小师姐的小手，冰凉凉的让人心疼“师姐这两天便好些休息，相信我，我一定想到办法解决的。”
“嗯!”看着李补缺坚定的眼神，此刻，在顾清沐心中，她可以无条件相信李补缺。
看着此刻又开心的笑出来的顾清沐，李补缺哭笑不得的替她擦干脸上的泪痕，与小师姐往山下而去。
却没有再松开拉着顾清沐的手。
小丫头一路脸都是红扑扑的，却一句话都没说。
…………
山上院前的青石阶上，白衣女子轻抚手中剑柄，却望着山下，叹了口气后，消失在了原地。
…………
李补缺把小脸红扑扑的小师姐送回了小院后才回到自己的院中。
不论如何，做了便不再后悔。
自己不想看到小师姐哭，不想看到小师姐伤心。本来自己为误会了亲人这个词而尴尬，却在师姐捅破准备离开时，发觉了自己真正的内心。
自己真的不想让她伤心，这就够了。你伤心，我便伤心，便是最好的表白，比得过千言万语。而之后解决了危机，两人的关系如何，并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一切从心便好。
“元婴期啊……”
李补缺解开腰间的赤红色酒葫芦放在桌上，解决这事后找机会下山在给师尊打壶清酿，师尊看起来蛮喜欢这酒。
接着从抽屉的最底层拿出了一个深褐色的钱包。
打开，左边是自己与一个白裙少女的合影。少女笑的很开心，看着照片便给人暖暖的感觉。而右边则是放着一个小小的雕刻成云端宫阙的白玉吊坠。
“如果遇到困难，就把自己的血滴上去……哎呀，人家小说里不都这样写嘛，姐姐送你的，就不能来个句浪漫的话嘛……”
“宁这不是浪漫，是中二……”
在修炼到可以感受到灵气之后，李补缺便发现这小小吊坠中蕴含的巨大能量。每次自己想要将神识进入吊坠仔细探查时，都会被一股屏障排斥开来。
李补缺知道当初姐姐送自己这个吊坠时并非虚言，自己的血，或许就是解开这个吊坠巨大能量的钥匙。
而自己正是万灵体质，可以吸收所有功法灵气……
这一切是不是都太巧了。
李补缺一直都把自己当做鸵鸟，不想去面对的就不去面对，所以这个吊坠一直放到了现在。
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试一试了。而且，总有一个声音似乎在驱使着他，试一试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李补缺并不知道玉坠中实际存量倒底有多少，但以防万一，谨慎一些，李补缺便拿起桌上的一碟朱砂在屋内绘制起了聚灵镇。
这是一个简单地阵法，可以将镇内灵气压缩聚集以防外泄。绘制简单却性价比绝佳。
阵法是师尊教导剑法和修行之余教的。
阵法有些类似于做数学题，将不同的符号文字结合在一起可以达到某些目的，而某些符号或者阵眼物品可以决定阵法性质等，像是把一个个公式带进画图和理解里。
李补缺学习成绩可以说是全校数一数二的，本来就是高三快高考的时候来了这里，理解力和思考能力都还处在最佳时期，阵法之类的学习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若人生还算顺遂，没有之后那些事情，现在自己应该已经和姐姐一块在大学里了吧。
自己还是会想念曾经的人生，虽然清苦，与姐姐相依为命，但那里也有自己熟悉的一切，自己的朋友，自己和姐姐的家……
但人是向前看的，李补缺从来都懂。倘若自己没来到这个世界，也不会遇到小师姐和师尊她们……
抓住眼前，让以后的自己不后悔就行。
不一会，李补缺便在房间内绘制好了聚灵镇。只留下桌上一盏灵气灯，李补缺和腿坐在镇中，摊开手心的乳白色玉坠放在面前。
抽出腰间的铁剑在掌心轻划一道，撤开灵气阻止修复伤口后，血顺着手掌向下低落。
“嘀嗒~”李补缺甚至听到了水滴滴落在好像平静的湖面的声音，时空忽的都静默了下来，四下没有任何声息，像是修仙者用灵气自闭视听的感觉。
两秒延迟后，玻璃破碎的裹挟着一股浓厚的艳丽的紫红色烟幕从玉坠中冲出！
李补缺耳边似乎有野兽的呼啸和一阵阵尖叫声，让人心悸！
一股不祥的感觉忽然充斥心间，李补缺觉得自己要逃离出这阵诡异的烟幕，这事却发现身体一动不能动。
这烟幕好像是灵气一般充斥能量，但又暴戾异常。而且一般灵气自天地而来，寻常修仙者要慢慢汲取，本就不可见，而这诡异的烟雾像是压缩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灵气，出现了可见的甚至是好似有了基础意识的烟雾状态！
若处在聚灵镇外，便可发现，整个镇中都已经凝华成立好似紫红色水晶一般的晶体，但镇的边缘却因为聚灵镇的原因无法外泄，好像有生命一样要突破牢笼，向着阵法边缘一遍遍撞去！
烟雾像是发现逃脱不了这阵法，而后发现阵中的李补缺，这万灵体便是最好的容器，瞬间都向镇中的李补缺凝聚而来，透过李补缺的肌肤，毛孔，呼吸，在经脉中狂奔向气海！
锥心的痛，每一片皮肤都好像被刮掉后是每一条经脉又是被挑断的疼痛……从皮肤到每一块骨头甚至骨髓，都被划开的感觉。
李补缺已经守不住心神濒临崩溃边缘，浑身被汗浸透，体内的灵气也早已被冲刷干净，撞断了每一寸肌肤，撞碎了气海……
快要撑不住了……在危机感来临的那一刻，便用灵气护住心神，接着便痛彻心扉……经脉和气海早已被这烟幕尽数撞碎，而烟幕化作紫红的线条还在体内狂奔。
镇中已经没有了烟幕，唯留下瘫倒在地浑身充斥紫红的李补缺。
此刻的李补缺还在拼尽全力护住心神，那一缕微薄的灵气也马上耗尽。李补缺知道，一旦心神失守，自己怕是也了此一生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是姐姐那时给他的护符，姐姐为什么会害自己的……
姐姐的脸，曾经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小师姐祭月典上温柔的笑脸，羞红着小脸低着头的样子；师尊在桃花树下挥剑起舞；碎月宗那些和善的师兄师姐……
一切都好像胶片一般在面前滚动，李补缺知道，这或许就是走马灯吧。
还有好多遗憾，没找到姐姐，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原因，自己没有亲口问她……
辜负了师尊的期待，没能守护好剑阁，更辜负了小师姐，才让小师姐放心，却又撇下她一人，没能最后拉着她的小手，看她红透的小脸……
…………
慕凌雪自是知道这是什么。
此刻她站在镇外，看着镇中气若游丝的李补缺，表情挣扎复杂。而右手握着的是早已抽出的剑。
这是她的梦魇，这是滔天的魔气……